第19章 一了百了
鄉下的時光的确很讓人放松。
寧遠的爺爺是個特別可愛的老爺爺,聽寧遠說他爺爺今年有七十多了,但許勻舟看來,老人家身子骨還很硬朗,每天趕着一群羊,晝出夜歸。有時也會抓幾只野兔或者野雞。
“我爺爺最讨厭去城裏住,之前我爸爸接過去一次,住了沒兩天就自己跑回來了。”
由于寧遠的爺爺要去和旁邊的鄰居,也是一位自己住的老人打牌,昨晚兩位老人決戰到九點沒分出勝負來,一同約定今日繼續。
所以此刻,寧遠同許勻舟趕着一群羊,往山坡上上走。
鄉下不論是環境和空氣都要比市區好上太多。
村裏大多數是崎岖的小路,路邊全是田地。
玉米已經到了快收獲的日子,許勻舟路過一片玉米地,玉米已經成熟,此刻耷拉下來,顆粒飽滿。
天空萬裏無雲,這種清澈無比的樣子,許勻舟還是第一次見。
怪不得寧遠的爺爺不喜歡去城裏住。
“一會去抓魚不?”寧遠問。
許勻舟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指了指那群到處竄的羊。
“沒事。”寧遠說着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繩子,“只要把它們的老媽抓住,它們就跑不了,一會我把它拴起來,我們抓魚去。”
“好。”許勻舟想了想回答。
山坡地下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湖,許勻舟本來以為是在這抓魚,他往裏看了一眼。
心裏有些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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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湖看起來不淺。
他們兩個又沒什麽工具,最致命的事,許勻舟不會游泳。
兒時在別人學各種東西時,他只能每天看着滿滿的計劃表,在各種補習班裏來回穿梭。
等到現在,卻是有心無力了。
“我們要在這?”許勻舟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
寧遠正拴着羊,突然下了出來。
“我說,學霸,拿出你學霸的思想,要是在這我們就是喂魚,不是抓魚了。”
寧遠拴好羊,帶着許勻舟翻過了這座山坡。
“我靠。“許勻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原來山坡對面有一個很大的水庫,一眼望不到邊。
“怎麽樣?”寧遠問,“不亞于海邊吧?”
許勻舟點點頭,“這裏怎麽會有那麽大一個水庫?”
“建造了好久了,我爺爺還參加過這個行程呢。”倆人一邊說着一邊朝水庫邊走,“之前我爺爺的村子本來在水庫裏,那些年為了水供應,省裏就建造了這個水庫,你不知道吧,這個水庫挨着好幾十甚至上百個村子,供應着整個宜城市的水資源。”寧遠說着指向前面,“看那裏。”
許勻舟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遠處好像是一座大橋?
即使距離隔得遠,也能看出大體輪廓,應該是一個很大的橋,許勻舟心想。
“你是不是以為那是橋?”
“不是嗎?”
“不是,那是大壩。”
“大壩?”
“對。我爺爺說過,萬一哪天閥門不受控了,這個水庫,足以把整個宜城市摧毀,我一直想去看看。”
許勻舟覺得很稀奇。
他還是第一次接觸這些東西。
在這以前,他的生活就是各種不同的補習班,他爸媽為了他,自己都不再出去旅游了。
倆人走到了水庫邊上。
“這裏是最淺的地方。”寧遠說,“你往裏走二十甚至三十米,水最深都不會沫過你的膝蓋。”
許勻舟脫下鞋子,向裏面緩緩走去。
盡管水庫邊上全是碎石,但是裏面全是又細又軟,而且越往裏面越軟。
許勻舟踩在沙子上,感覺腳底癢癢的。
的确如寧遠說,這一塊真的不深。
“學霸,小心一點,注意一下,這裏可能有漩渦。”
“啥?”許勻舟正走着,聽到寧遠的話伸出去的腿立即收了回來,“這裏有漩渦?”
“是的。”寧遠也走了過來,“曾經這裏有一個巨型沙場,從水庫裏撈沙子,所以留下了很多漩渦,我小時候就陷進去過,不過很多年過去了,現在應該少了吧。”
許勻舟這才放心繼續往裏面走。
他腳底突然踩到了一個很硬的東西,擡腳發現,是一個河蚌。
個頭不是很大,三分之二陷在沙子裏。
許勻舟彎腰撿起來,河蚌本來微開着口,許勻舟拿起來那一刻,只見它突然一口水噴了出來,然後完全的閉了起來。
見許勻舟眼裏驚喜與驚訝的樣子,寧遠也很驚訝。
”不會吧,學霸一個河蚌而已。”
許勻舟拿着河蚌仔細看,嘟囔着,“我只在生物課本中見到過。”
寧遠語塞。
還真是…
不食人間煙火……
“看那。”寧遠指着離這不遠的地方說,“要去那玩嗎?”
“那裏?”
寧遠不管許勻舟答不答應,抓着他就往那走,“那裏是最深的地方。”
許勻舟:“……”
他突然不是很想過去……
寧遠見許勻舟猶豫,沒忍住笑了出來,“只是比這裏深一些,那裏的構造是淤泥,裏面全是田螺呢,可好吃了,我們撈一點回去。”
許勻舟心動了。
兩個人撈了很多田螺。
那裏淤泥很深,而且很容易陷進去。
此刻許勻舟三分之一的腿陷進泥裏,褲子挽到了最高處,但還是弄髒了不少。
泥裏田螺很多,而且個頭很大。
許勻舟越撈越興奮,以至于他臉上都是淤泥,但依舊不管不顧。他享受這種沒撈起一把淤泥,從裏面找尋田螺的感覺。
每次都抱着盼望的心情,每找到一個很大的田螺就會莫名的興奮。
兩個人玩累了,就跑到岸邊的空地上休息。
旁邊是大把的田螺。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來這。”寧遠突然說,“坐在這裏,哪怕什麽都不幹,心情都會好很多。”
“的确是。”許勻舟也跟着符合。
聽水拍打岸邊的聲響,就會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他很享受現在這種感覺。
如果不是寧遠突然在他旁邊說了一句話。
寧遠說,“我小時候就是在這裏長大的,我跟我爺爺感情特別好。”
許勻舟靜靜地聽寧遠講話。
“我爺爺對我算是溺愛吧,我跟着他那幾年,別人有的,我都得有,別人沒有的,我還要有,我考試考得好,那天他就不會去放羊,而是領着我去鄰居家挨家挨戶轉,一整天下來,全村人都知道寧老爺子的孫子考試考到了好成績,我要是考不好,他就會領我去鎮上,給我買好多好吃的,安慰我說沒事,我們這次是發揮失常,下次一定可以。”
許勻舟一怔。
“你還有考得好的時候?”許勻舟調侃道。
“別看不起人學霸。”寧遠躺了下來,看着清澈的天空,“我幼兒園還天天領小紅花呢。”
許勻舟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寧遠瞪了他一眼,繼續說道,“那時我以為,考試考好了,就能得到表揚,就能自己提一些要求作為獎勵,但是自從我被接回家去,一切都變了,成績好變成了必須的事情,不應該有獎勵,甚至是一句表揚,都沒有。”
許勻舟看着寧遠,他看着寧遠閉上雙眼,臉上依舊挂着笑意。
但最能表達一個人情緒的是一個人的雙眼。
所以此刻寧遠是把自己的情緒隐藏起來了。
許勻舟靠着寧遠躺了下來。
想說些什麽還沒開口突然聽到一陣喊聲。
“誰家的羊啊!跑了!放羊的人呢!你家羊在湖裏游泳了!”
寧遠和許勻舟同時坐起來,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壞了!”
等到兩個人跑過去時,發現老母羊正在岸邊嚎叫,一只小羊崽子正在湖裏體驗一日游,有一個中年男人游進去正拖着他往外走。
寧遠松了一口氣。
“還好,要不然咱倆今晚還得陪我爺爺一只羊。”
兩個人跟好心人道了謝牽着羊來到了水庫邊。
“怎麽不回去?”許勻舟問。
只見寧遠把拴着羊的繩子遞到他手裏,轉身從身後的荒地裏找了一大把幹草,之後又找了幾塊幹柴。
“你這是要弄個烤羊宴?”許勻舟疑惑地問。
“想得美。”寧遠從兜裏掏出打火機,幹草很快被引燃。
“我得把這只落水的小羊崽子烤幹,要不然我爺爺得心疼好幾天,這幾頭羊可比他的親兒子還親。”
天邊夕陽泛紅,像是連接着水庫的盡頭,傍晚的水庫安靜了下來,水面幾乎接近平靜,夕陽倒映在水面上,很美。
但不妨礙總有人去打破這美好的範圍。
“我靠,許勻舟同學,你靠得在近一點,咱直接吃全羊宴了。”
寧遠看着許勻舟抱着那只羊離火堆越來越近,急忙從他手裏奪回來,“還是我來吧,學霸,我并不是很想讓我爺爺揍。”
烤了沒一會,小羊身上幾乎幹了。
就還差一點。
“我們馬上就要成功了。”寧遠越來越興奮,突然被人揪住了耳朵。
“小兔崽子,老頭我就那麽幾只羊,還差點讓你給交代了。”
寧遠被自家爺爺揪着耳朵站起來,瞥了眼許勻舟,發現他正捂着嘴偷笑。
“爺爺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這不是再給你烘幹嘛!”
老頭子一聽氣得胡子都要抖三抖,急忙抱着自己的小羊崽子,可憐的來回撫摸着,然後罵了寧遠幾乎牽着羊氣哄哄地走了。
老頭子一走,許勻舟拔腿就跑。
“許勻舟,你別跑,靠,不幫我,還是不是朋友。”寧遠急忙追上去。
兩個人赤着腳,岸邊不少石子,兩個人也沒覺得疼。
跑累了,兩個人就坐在岸邊。
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夜空星光閃爍,月光投映在水面上,美的格外動人。
兩個人就這麽坐着,誰都沒說話。
突然寧遠長嘆了一口氣,指着前面一個分岔口對許勻舟說,“那裏特別深,不建議過去。”
許勻舟笑着問,“你又知道?”
“當然,你知道為什麽嗎?”寧遠突然問。
他依舊笑着,但是那笑容在許勻舟看來,有些苦澀。
他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秒他就聽到寧遠說。
“我高一那年,曾經從那裏一躍而下,想就此結束生命,一了百了。”
作者有話說:
恢複隔日更吧好不好嗚嗚嗚!!保證周更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