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可以嗎?
真的有人會如表面看到的那般堅強嗎?
就在剛才,許勻舟的那句“累”讓寧遠後知後覺到,這幾年,自己可能進入了許勻舟營造的一種假象裏。
如果有人問寧遠最初認識的許勻舟是什麽樣子,寧遠會毫不猶豫地說出兩個字:“堅強。”
若是許勻舟不堅強,或許都活不到今天。
但寧遠似乎忽略了某一點。
兩人确定關系那晚,也是許勻舟第一次對自己坦誠相待,将那些過往的傷疤一一揭露了出來,那是的許勻舟,似乎也想現在這般,褪去了平常在大衆面前無堅不摧的外殼,露出了脆弱又又讓人心疼的一面。
許勻舟只是堅強,不是無堅不摧,只是他相對其他人來說,更會僞裝。
看着靠在自己懷裏雙臉通紅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的許勻舟,寧遠很是心疼。
“你是不是又熬不下去了。”寧遠低聲說道,“又熬不下去了,所以接着喝醉了才敢在我面前說出來。”
寧遠癱坐在地上,将許勻舟抱在懷裏,燈光昏暗的包間裏,兩人緊緊靠在一起,寧遠貼着許勻舟耳邊,輕輕說道,“許勻舟,作為你的男朋友,我是真的不合格。”
寧遠一直以為,他清楚。
清楚想要什麽,清楚該怎麽做,有自己明确的目标和奮鬥的方向,正是因為如此,寧遠才覺得,自己或許無需多問,許勻舟的人生不需要過問,他就這樣一步一步按着自己的計劃來就好。
可寧遠卻忽略了…
清楚和過問并不沖突,想起自己遇到問題時,第一個想到的還不是許勻舟,每當和許勻舟講完一席話,哪怕并沒有得到什麽實質性的建議,但整個人的心情也會因此好不少,精神狀态也會放松許多。
許勻舟何嘗不是呢?
只不過與自己不同的是,他不擅長說,總是喜歡自己一個人悶在心裏,而自己卻也想當然的認為,無需過問,過問就是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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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許勻舟也一直盼着自己去搗亂吧…
沒有哪一刻,能讓寧遠如此刻般自責。
寧遠跟導員請好假,拖着許勻舟,去了旁邊的賓館。
幫許勻舟簡單擦拭完身體後,寧遠在另一邊躺了下來。
床簾開着,屋裏有光。
寧遠輕輕側過身去,擡手輕輕揉開許勻舟緊皺的眉頭,小聲道了句,“晚安。”
……
道了晚安後,寧遠卻始終未睡,現在不過才十點左右,根本不是平時他睡覺的時間,而且就算是他睡覺的時間,這種情況下,寧遠也睡不着。
屋裏很安靜,窗戶緊閉,外面嘈雜的聲音被隔絕在外面,耳邊只有許勻舟淺淺的呼吸聲,而這份安靜并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屋裏突然響起鬧鈴聲,寧遠急忙看了眼自己手機,不是,又去翻許勻舟的手機。
不湊巧的是,許勻舟的手機,似乎被他壓在身下的褲子口袋裏。
不能讓鬧鈴聲一直響,寧遠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輕輕幫許勻舟側過身,從他口袋裏掏出手機,按死鬧鐘時,寧遠看到了鬧鐘下的便簽,上面寫着一句話:【十點半了,今天的70個單詞背了嗎?】
許勻舟手機解鎖密碼寧遠清楚,他打開許勻舟的手機,主頁面就看到了一個軟件:記事本。
寧遠輕輕碰了一下,軟件開了,并沒有設置進入密碼。
寧遠翻了翻,前面幾條似乎都是許勻舟置定的記錄,密密麻麻的時間安排表,不僅上課下課,什麽時候去圖書館,借來的書多長時間之內看完,以及還要去實驗室,最主要的是他還修了二專業,就連晚上也要去上課,回來還要趕作業。
而在空閑時間那一欄,寧遠發現有幾處時間,許勻舟用紅筆标注:去找遠遠,後面還配了個興奮的表情包,而其他空閑時間,寧遠今天看到這個記事本才知道,許勻舟還在兼職。
自己每天有一部分還算不錯收入的時候,寧遠曾告訴過許勻舟要他辭掉所有的兼職,當時許勻舟一口答應了,還嘚瑟的發朋友圈炫耀,說是體驗到了一把被包養的感覺。
可今天寧遠才知道,自己沒半個月打給許勻舟的錢,都被他一分不剩的積攢了起來,他說遠遠賺錢不易,錢要用在刀刃上。
“刀刃就是你啊。”
寧遠翻完這一欄後,在下面發現了隐私一欄,裏面有不少內容,似乎是許勻舟設置為盡自己可見的一些碎碎念。
寧遠點了進去,第一句話看到的就是:【太累了。】
這是寧遠第二次聽到許勻舟說累,哪怕之前在高三那種環境下,許勻舟都從來沒有抱怨過。
寧遠繼續看下去…
【學長今天又跟我說了一些保研需要的條件,還跟我說,“人家幾乎所有時間不是用在學習上,就是用在參加比賽拿證書上,本來就優秀,花費的時間也比你長,你拿什麽跟人家搶。”對啊,我搶不過,所以我只能壓縮休息時間。】
【遠遠創業好辛苦,自己那麽累還給我打那麽多錢,還不知道怎麽難為自己,這錢不能用,現在的兼職對我來說不算累,收入也挺可觀,我幫他存起來,萬一以後他需要呢?】
【為什麽有人會認為大學比高中輕松呢?我為什麽覺察不出來,我現在每天的感覺就是好累好累,每天時間安排的比高中還要滿,當時為什麽又要去報一個二專業呢,感覺現在不管做什麽選擇,都會在某一個時間段産生悔意。】
【好掙紮,所有人都讓我繼續讀研,但是讀研究生,需要的精力物力財力,太大了,如果我和遠遠都讀研,又該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吧,我一直覺得自己心态很好,但是現在怎麽回事,三天兩頭跨一次,就像我學長問我,高考時我有考慮那麽多嗎?好像高中時想的是考出去就好了,但是現在才發現,才是開始,未來遠不止于此,也或許是随着年齡的增長,考慮的也變多了吧。】
【好迷茫,太迷茫了,我學長又告訴我是在不想繼續讀書就讓我考公,反正不建議直接就業,更不知道該怎麽走了。身邊的人也是各有各的想法,大家關于未來的目标都不相同,突然發現還是高中好,目标一致,一群人努力總好過一個人努力,單槍匹馬,力量終究是弱小了些…】
【五一假期和遠遠出去放松一下,要不然我覺得我得跨。】
【假期結束了…還不如不休息…】
至此。寧遠翻完了許勻舟所有的私密設置,除了最後那句;【去找遠遠,去找自己唯一能訴說的人…】
這或許只是冰山一角,都說成年人的崩潰或許只是在一瞬間。
而對于寧遠來說,自己是最容易知道許勻舟這些難處的人,即使從沒親口說過,他也不曾對自己有任何防備,自己明明可以輕而易舉窺得他所有秘密。
寧遠或許明白了許勻舟猶豫的地方所在,想繼續讀書,但覺得又怕承擔不來負擔,大學已經是一個巨大的消耗,想去就業,卻怕趕不上社會變化的腳步,大浪淘沙,害怕自己被時代淘汰。
寧遠擦掉眼淚,俯下身子在許勻舟雙唇輕輕一吻,然後躺了下去,臉埋在許勻舟懷裏,那一瞬間,眼淚再次絕提,如果許勻舟還清醒,也早該感受到了胸前傳來的濕潤。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來時,許勻舟緩緩睜開雙眼,昨晚酒喝地有點猛,此刻頭有些漲,胳膊還被寧遠枕在頭下,有些麻木。
昨晚的記憶斷斷續續湧上來,許勻舟突然想到什麽,立即坐起來拿起昨晚被寧遠丢在一旁的手機。
不過才七點半,許勻舟手機卻響過了兩個鬧鐘,解開手機鎖,頁面剛好停留在自己記事本那一頁。
“天呢。”許勻舟扶額。
“怎麽了,不想讓我看到。”
聽到寧遠聲音時許勻舟吓了一跳,低頭就對上了寧遠紅腫的雙眼,“你的眼睛。”許勻舟立即湊過去查看,結果被寧遠巧妙躲過。
“沒事,昨晚可能睡着了還在哭。”
許勻舟伸出去的手僵住半空中,他再次躺下,緩緩向寧遠那邊靠去,碰到寧遠時,隔着被子将寧遠抱在懷裏,低聲道,“對不起,我…”
許勻舟話說了一半,寧遠伸手堵住了他的嘴,紅腫的雙眼盯着他,“不要,不要你說對不起,該說也是我說。”
“遠…唔…”
“別說話,我一直以為,我對你足夠自信,所以從不過問,但是我現在才知道,不過問和過度過問都是自以為是的愛,只是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該問,什麽時候不該問,因為你在我面前總是一副毫無壓力的樣子,我不知道,我知道自己不合格,但我想合格一點,所以許勻舟。”寧遠哽咽說着,眼角又溢出眼淚,盯着許勻舟,祈求說道,“你不要自己撐好不好,你有什麽難題跟我說,你都說了我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你讓我有點被依靠的感覺,可以嗎?”
作者有話說:
今天看個比賽,差點沒保住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