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世子爺是個暖被窩的工具……

飯後,泥鳅讓衆人回去休息,随後他把紫元閣所有的燈都熄了。

今晚雲遮月,不見一絲光亮。

秦澤悅坐在秋千上。

晚風吹起葉搖枝動,發出呼呼啦啦的響動,身後像無數雙厲鬼的爪子向她伸過來。

那種恐懼的感覺無孔不入,她下意識的抱緊自己的身體,驚恐不安的往四周看去。

忽然傳來幾聲尖叫,也不知道是哪裏的野貓野狗,在這麽安靜的夜裏,好像撕破了夜空的驚雷,讓人不寒而栗。

秦澤悅忽然從秋千上起來,奔着紫元閣的門口跑去。

李侍衛長帶着一隊侍衛就守在紫元閣周圍,那裏肯定安全。

哪怕有人跟她說幾句話,也要好過在這黑咕隆咚的院子裏獨自害怕的好。

“李侍衛——”

“李侍衛——”

“李将軍——”

秦澤悅喊了好幾聲都沒有人回應,心知這些人就是故意和她作對。

她打算打開大門直接離開。

可誰知道大門上了鎖,她抻拉拖拽鼓搗了半晌也沒弄開。

到最後徹底放棄了。

肚子餓的咕咕直叫,她氣的對着趙旖然的卧室直罵:“早晚讓父王把你趕出王府。”

“不行,光趕出王府還不行,早晚讓父王治殺了你。”

“拖出去喂野狗!”

汪汪汪……

罵到喂野狗,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狗叫。

是大白叼着一塊大骨頭站在不遠處搖着尾巴盯着她。

大白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裏發出幽幽綠光,好像兇殘的惡狼一般。

秦澤悅最害怕這種毛茸茸的東西了,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沖着大白吼道:“你給我滾,快點滾。”

“和你的主子一樣讨厭,這紫元閣就沒一個好人,全都該死。”

“等我出去後,一定把你們全都殺死!”

平時的紫元閣夜裏都很安靜。

大白吃飽喝足,這個時候正在睡覺。

今晚卻聽見院子裏一直有人,不時的搞出點什麽動靜。

大白好動,便叼着自己的大骨頭出來搞關系了。

誰知道被人嫌棄了。

大白放下骨頭沖着她嗚嗚叫了兩聲,随後又叼着自己的大骨頭一步一瘸的回窩了。

果然不是他們紫元閣的人,都不讨狗喜歡。

大白趴在狗窩裏,腦袋放在外邊,像看大戲似得盯着秦澤悅。

可別偷他們紫元閣的東西,這人一看就不像好人,它得精神一點,做好看家護院的職責。

“還不睡麽?”卧室裏,趙旖然挨着一直坐在小榻上發怔的秦澤禦坐下,問道。

秦澤禦手裏握着一塊小牌子。

趙旖然注意到小牌子上邊雕刻的圖案。

正是新婚夜秦澤禦挂在脖子上的那塊。

一半佛公慈眉善目,一半惡魔張嘴獠牙,兇神惡煞。

秦澤禦說過,這塊牌子是雍親王親自找雕刻大師操刀的。

秦澤禦從小戴着。

這會不知道為什麽握在手裏,多半和白天的事情有關。

“夫君啊,”趙旖然想從他手裏拿過牌子,“別想了,休息一會兒,我們還有熱鬧要看呢。”

她手指剛接觸到牌子,秦澤禦忽然像觸電一般,擡手就将小牌子砸了出去。

啪的一聲,玉石和地面接觸發出清脆的響動。

玉石應聲而裂。

“你幹什麽!”趙旖然趕緊起身去找小牌子。

好端端的一塊玉石就這麽被摔壞了。

趙旖然撿起來,心疼的托在手心裏觀察。

好在玉石堅硬,沒有全碎。

除了左下角掉了一塊碎片,佛公和惡魔中間多了一條裂痕外,其餘的地方都完好無損。

可就這樣,已經和原來玉石的價值天差地別了。

不知道雕刻大師能不能修補。

趙旖然可不敢再把這塊牌子交給秦澤禦了。

她找了塊手絹包好,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有時間出去問問,沒準能修好呢。

“我才不要他的東西,”秦澤禦賭氣說道。

趙旖然知道他心裏別扭,誰的妹妹被虐待,誰不心疼。

安撫道:“不要就不要,咱們才不稀罕呢。”

她看秦澤禦情緒好一些了,才繼續說下去:“其實今天是我自己割了手指,是和父王滴血認親了呢。”

“你猜結果怎麽樣?”

秦澤禦:“……”

趙旖然:“結果我和父王的血融合了呢,然後我就下跪,說我是父王失散多年的女兒。”

秦澤禦一張俊臉險些扭曲,但他什麽都沒說出來。

趙旖然不知道他能明白多少,但還是盡量解釋道:“我小時候接觸過一個神醫,他說滴血認親這種辦法并不靠譜,很多人的血都能融合。”

“而且,如果血裏放了東西,那兩個人的血也是能融合的。”

“我自然不可能是父王的女兒了,所以這就從側面驗證了一件事,當年滴血認親,說秀兒不是父王親生女兒的方法并不能說明什麽。”

秦澤禦:“……”

“夫人啊,我怎麽越聽越糊塗了。”

趙旖然:“所以啊,當年并沒證據說秀兒不是父王的親生女兒。”

“也就是說并沒有證據證明王妃做了什麽對不起父王的事。”

秦澤禦:“真的?”

趙旖然:“當然是真的,我已經找到辦法說明了情況,如果父王想求個真相,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好了,早點休息吧,”趙旖然按着秦澤禦躺下,想到今天被他保護的事情,由衷的說道:“今天你挺身護我,我心裏特別高興呢。”

秦澤禦這才高興了,“那我以後都護着你,護你一輩子。”

趙旖然:“這可是你說的,說話不算數可是要倒黴的。”

秦澤禦:“君子重若,一諾千金呢。”

趙旖然笑了:“好,我都記住了。”

……

深秋的夜裏忽然下起了雨。

細細密密的雨簾從空中落下來,帶着冰冷的涼意,砸在人的身上,很快引得肌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大白感受到涼意,它往後蹭了蹭,把個腦袋完美的縮進狗窩裏,半滴雨水都打不到它了。

秦澤悅抱着胳膊蹲在狗窩門口,氣的狠狠的瞪了大白好幾次。

剛才她逐一敲過院裏所有的房門,可竟然沒有一個奴才給她開門的。

連娴碧這個小浪蹄子都不吭聲,把她扔到紫元閣大院裏。

被風吹雨淋。

難不成真要熬到明天早上?

茗琴這個小賤人,讓她通知母親,到現在都沒有動靜。

難道母親也不管她了麽?

秦澤悅罵一陣,休息一會兒,再罵一陣,再休息一會兒。

一直到深夜子時。

又冷又餓之下,她揪着大白的耳朵,使勁把它拖了出來。

随後她鑽進了大白的小窩裏。

沒想到這狗窩還挺暖和。

秦澤悅心裏滿意極了。

大白充滿幽怨的盯着她,努力抖落身上的雨水,沖着她連叫了好幾聲,好像在控訴她這種搶狗窩的行為。

然後飛奔向東跨院,從泥鳅給它留的狗洞裏鑽進屋了。

秦澤悅雖然搶了大白的地方,但心裏一直懸着。

她是王府的三小姐,被人傳出住狗窩可就沒法見人了。

好在此刻夜深人靜,不見一個人影。

等一會兒雨停了,她再悄悄的出去,人不知鬼不覺。

秦澤悅這麽打算好,迷迷糊糊的剛要合上眼睛,忽然發現面前的雨幕中多了一線燈光。

一只偌大的紅燈籠被人提在手裏,旁邊站着一名披鬥篷的少女。

那少女臉色慘白,沒有半點血色。

她披頭散發,身上的大紅鬥篷血紅刺目,在這雨幕不斷的深夜裏,如鬼似魅,格外可怖。

“你……”

“你……”

“你是人是鬼?”

秦澤悅吓的抱住胳膊,努力往後退了退。

那披紅衣的少女手裏忽然多了一把皮鞭。

皮鞭揮起,帶着雨水一下一下的砸向狗窩裏的人。

雖然有狗窩擋着,但那皮鞭蜿蜒猶如銀蛇一般,無孔不入。

一下一下的落在秦澤悅的身上,腿上,痛的她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喊叫。

“啊——”

“救命啊——”

“快來人啊——”

“鬼啊,有鬼啊!”

“快來人,救命啊——”

……

秀兒從小身體不好,又被扔進賢淑院虐待了六年,身體虛弱的很。

雖然有李太醫給她調了藥,一來她服藥的時間太短,再者她底子實在太差。

所以她才揮了十幾鞭子就全身無力,再提不起來了。

要不是面對的是她最厭惡最痛恨的人,只怕這十幾鞭子都揮不起來。

看見秦澤悅瑟瑟發抖的躲在狗窩裏,一聲一聲的求救。

秀兒胸中的惡氣終于出了一些。

但這遠遠不夠。

從7歲開始,這六年來,秦澤悅對她不說一天打一回,三五天總要拿她撒一次氣。

每次,她都是這麽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叫天無門,叫地不應。

她想娘親,想哥哥,想父王。

可是娘失蹤了。

哥哥傻了。

沒有一個人能保護她。

只有父王安然無恙。

可父王卻不要她了。

把她這個“私生子”留在王府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只要留她一條命,管她是怎麽活下來呢。

剛才紫瑩跟她說,讓她別擔心,她多半還是父王的孩子。

曾經無數個黑夜,她哭着蜷縮在角落裏等着父王來救她,卻每次都是失望之後,她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就算以後能證實她是王爺的女兒,她也不會再要這個父王了。

雨越下越大,紫瑩擔心秀兒身體虛弱,在大雨裏撐不了太久,便及時扶着她回屋了。

來去一陣風,秦澤悅反應過來壯着膽子看向狗窩外邊的時候,光線消失,那裏好像從來就沒來過人一般。

只剩下無盡的雨幕,在漆黑的夜,揮灑而下。

趙旖然本不想這麽放過秦澤悅。

但外邊下了雨,影響大家發揮。

想來秦澤悅被打了一頓,又在狗窩裏憋屈了一宿,應該是得到些教訓了。

畢竟是天潢貴胄,不可能一下要了她的小命。

趙旖然便等大家看夠了熱鬧,讓人休息去了。

擔心秀兒淋了雨,又吩咐珠兒給她熬了些姜湯。

“真是便宜她了,”回到屋裏,秦澤禦等丫鬟給他脫外袍的空隙,抱怨道。

趙旖然笑着安撫道:“帳要慢慢算,六年積攢下來的呢,怎麽可能一次算的清楚。”

秦澤禦氣咻咻的哼了一聲:“那就慢慢算。”

秋天的被窩太好睡了。

尤其旁邊還有個熱烘烘的大火爐。

趙旖然明知道被人抱着,也樂在其中。

以前看小說,對于裏邊暖被窩的情節特別不屑。

現在終于明白有個男人的好處了。

年近20歲的小夥子,火力壯,比燒旺的大火爐還要暖和。

關鍵恒溫可調節,完全由距離控制。

趙旖然醒了也不願意起來,就想這麽一直暖和下去。

“夫人啊,”身後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也醒了,他用下巴蹭了蹭趙旖然的脖頸。

聲音飽含剛醒來時的沙啞。

蘇蘇麻麻的,趙旖然瑟縮了一下脖子,“嗯?”

“你醒了麽?”秦澤禦又蹭了蹭。

趙旖然回頭看着他笑了:“醒了啊。”

“外邊吵吵鬧鬧的不知道在幹什麽,我是被吵醒的。”

趙旖然嘴上這麽說,心裏已經猜透了七八分,肯定和秦澤悅脫不了關系。

秦澤禦附和道:“我也是被吵醒的呢。”

一大早上一男一女兩個人抱在一起聊天,總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尤其撞進男人一雙溫柔如水的眼眸裏。

趙旖然暗吸了一口氣。

這人只是個沒有感情的大火爐。

莫要多想。

莫要多想。

可是不想不行啊,因為要側忽然感覺到了什麽不明物。

趙旖然:“……”

她趕緊爬起來:“夫君,我出門看看秦澤悅什麽樣了。”

“別出什麽幺蛾子。”

“哦,”秦澤禦目光斂了斂,轉身躺好:“我還要繼續睡一會兒。”

外邊确實是因為秦澤悅在吵。

昨晚鄭婉娥來了兩次,都被李侍衛擋了。

期間鄭婉娥又去找了王爺兩次,可都沒見到人。

今天她一大早便帶人來到了紫元閣。

女兒留在紫元閣絕對吃不到好果子。

想到趙旖然那嚣張跋扈勁就覺得後脊梁發寒。

無論如何她都要想辦法把女兒救出去。

“鄭夫人,”李侍衛長面無表情,攔在紫元閣門口,冷面冷血,毫不近人情,“不是末将不肯打開這門,實在是王爺有命。”

“從昨天起,這紫元閣就只進不出。”

李侍衛的父親曾經追随王爺征戰沙場,兩人情同手足。

後來王爺看中了李侍衛,便把他要過來讓他做了王府的侍衛長。

這李侍衛包括他爹都只聽王爺的命令。

自然不會買鄭婉娥的賬。

鄭婉娥心裏憋着股氣。

雖然她現在是王府裏名副其實的女主人,可一天當不上王妃,這些主子奴才就不把她當回事。

她使勁攥緊了手指。

表面笑得一派和煦:“李侍衛辛苦了。”

“悅兒是我一手帶大,從小沒離開過我。”

“現在被關進了紫元閣,我實在是擔心的很。”

“知道李侍衛不方便,只要讓我見一下女兒,安然無恙便可。”

語畢她給了茗琴一個眼色。

茗琴會意,從袖口裏摸出五百兩銀票來,背着衆人塞給李侍衛長:“這個哥哥收着,辛苦了一宿,給兄弟們買酒喝。”

李侍衛長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正色道:“姑娘害我。”

茗琴不明白:“這怎麽是害你?”

李侍衛長:“王爺向來最讨厭行賄受賄之人,如果這事被王爺知道,姑娘是想我掉腦袋嗎?”

茗琴被說的讪讪的,無奈往後退了一步,行了個大禮:“是奴婢魯莽了,還請李侍衛長原諒。”

李侍衛大人不記小人過,“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就只能拉着姑娘去王爺面前說道了。”

茗琴:“……”

鄭婉娥看行賄不成,忽然板起了臉:“李玉琢,你放肆!”

“我雖然不是這王府的王妃,可也是皇上冊封的孺人,是有封號的。”

“當朝太師是我父親,鄭貴妃是我親姐姐,怎麽現在要見自己的女兒,連你這個小小的五品侍衛長都敢阻攔了!”

李侍衛長站姿筆挺,面無表情,面對鄭婉娥的指責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鄭婉娥越說越氣,圍着李侍衛走了兩圈,又道:“我知道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把我們鄭家放在眼裏,巴不得我的女兒出點什麽事。”

“今天我的女兒要是沒事便罷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們一個個的全都付出代價!”

她說完這話,轉身就走:“我就不信了,好端端的,我的女兒沒犯任何錯誤,就被關起來,連人都不讓見了。”

……

“娘——”

“娘——”

“娘你別走啊!”

秦澤悅在院子裏聽得一清二楚。

明明只有一牆之隔,她卻連娘親的面都見不到。

昨晚被打了十幾鞭子,幸好對方力氣小,傷的不重。

但她細嫩的肌膚上仍然留下了一道道的傷痕。

又在狗窩蹲了一宿,連凍帶餓,到現在連口熱水都喝不到。

這讓她怎麽咽的下心裏這口氣。

娘走了,她氣不過,只能去找趙旖然。

“趙旖然,你個小賤人快點給我出來!”

“別以為把我關在這裏就能為所欲為了。”

“等我出去,看我怎麽收拾你!”

趙旖然剛換好衣服就聽外邊有人喊她,不由得笑了。

不痛不癢的罵幾句而已,只能說明對方外強中幹,拿她毫無辦法。

“碧羽,”趙旖然雖然不怕人罵,但這大清早的有人在耳邊聒噪,也太過鬧騰。

她喚過碧羽,吩咐道:“你去看看三小姐有什麽不滿的,別是咱們紫元閣照顧不周,讓人家挑出毛病來。”

碧羽忍着笑,應道:“奴婢這就去。”

碧羽正要走,趙旖然忽然來了興趣,“等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

秦澤悅披頭散發,早已沒了往日的風光。

趙旖然看她一身狼狽,又想到她住了一晚上狗窩,繃不住笑了出來。

“吆,這不是三小姐嗎?”

頓了下,她佯裝很生氣的呵斥碧羽:“你們這些小蹄子,是怎麽招待三小姐的?”

碧羽悶頭忍着笑。

趙旖然圍着秦澤悅轉了兩圈,啧啧兩聲,“這衣服上哪來的這麽多土?”

“咦,”她忍不住擋住了鼻子,“什麽味道這麽難聞?”

“碧羽,你聞聞,是不是和大白身上一個味道?”

碧羽:“……”

憋不住笑了,怎麽辦?

“不能吧,昨晚大白可是回屋睡的。”

“今兒一大早,我還聽泥鳅跟我抱怨,說是大白鑽他被窩去了,弄了他一身狗屎。”

秦澤悅:“……”

想到又髒又惡心的狗屎黏在衣服上,只覺得全身都臭烘烘的。

“嘔——”

明明以前看世子抱着狗睡,也沒人說什麽,怎麽到她這大家就這麽大反應!

趙旖然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在秦澤悅身上來回逡巡,忽然驚訝道:“三小姐,昨晚你在哪過的夜?”

秦澤悅:“……”

說什麽她都不會承認是在狗窩住的。

秦澤悅不說,趙旖然就故意問。

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她卻樂此不彼:“難不成是……”

秦澤悅趕緊說:“你別胡說,我可沒住狗窩。”

“呶,我就在那蹲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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