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元帥X人魚1

廣闊無垠的宇宙，璀璨的群星在黑暗的盡頭釋放耀眼的光芒。

一艘前往帝星的軍用運輸飛船內，不小的圓柱形玻璃容器擺放在上了幾重鎖的珍寶倉庫，一條絕美的人魚靜靜地漂浮在水裏，銀色的長發随着水流的波動起伏漫舞，五官精致昳麗，細長濃密的睫毛如蝶翼般彎曲卷翹，粉色的唇晶瑩豐潤，隐隐反射容器底部的燈光。

絕色無雙的容貌已經叫人無法移開視線，然而更加令人驚嘆的是，那條藍紫色的魚尾。它似有單獨的靈魂一般，輕輕擺動着，在燈光的呼應下，釋放着柔和的光芒。

安陌并未醒來，可是他能感知到周圍的一切。

【宿主，你真美麗。】

系統一如既往當起舔狗，據說它在一衆系統中奮力迎戰，成功拿下第一，成為了安陌的綁定系統，只為時時刻刻欣賞他的容顏。

對于這個說法，安陌聽後靜默了幾秒，只當從未聽過。

他好看是衆所周知的事，好看到什麽程度呢？大概就是死後被一個名叫穿越局的超出自然現象的組織收容，配定了系統，幹起了維護原生劇情的工作。

一般死人沒這個待遇，他是二般的死人。

【宿主，你真美麗。】

“你是什麽複讀機嗎？”

【只要能看見你的臉，我甘願轉行做複讀機。】

“……”

綁定系統是提醒他劇情走向的存在，并沒有特定的指令需要完成。每個世界都會有令原生劇情走向崩壞的額外因素，或許是一個人、一個契機、一個時間點，而這期間安陌不論用什麽辦法，只要挺過轉折最大的劇情點，就算成功維護了原生劇情。

而他的身份，自然也是最符合本身的。

【宿主，你真美麗呀！】

安陌略感煩躁，趕在系統第四次出聲之前，單方面屏蔽了它。

帝星紀541年，星河系在高級種族強化人發展下，越來越繁榮，是各大星系中最繁華的星系之一。

帝星是星河系的首都，也被稱作首都星，是星河系中體積最大、物資最豐富的星球。強化人是幾千萬年前人類的後代。當時，随着藍星沒落，人類在宇宙中游歷，漸漸尋找到新的家園，身體技能也在時代的變化中進化，變成了現在的強化人類。

夜色正濃，群星璀璨，帝星第十二軍區坐落在一片森林中。

物資運輸飛船通過軌道降落滑行，最終停在一衆飛船中，與其他飛船外形別無二樣。

智能機器将正艘飛船進行消毒，結束後，一群機器人圍上來，從外部掃描了一圈。

忽然，一個小機器人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

“檢測到生命體，檢測到生命體……”

一旁正在記錄的工作人員一愣，與同伴對視一眼，問道：“七號飛船運載了活物嗎？”

“沒有吧，記錄上只說是從月洋系交換來的軍用物資。”另外一名工作人員回答後，似是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驚叫一聲：“我想起來了！三個月前月洋系的陛下說要送給傅元帥一條人魚！”

友好星系之間常常物資交換，聞言，那名工作人員撇了撇嘴，“人魚有什麽可看的。”

“噓。”同伴湊上來，壓低聲音說：“是一條自然人魚。”

工作人員震驚地睜大眼。

——千年不遇的自然人魚？！

每個星系都有數不清的星球，每個星球上也有多種族群生活。強化人類站在科技前沿，早就将基因技術發揮到極致，一部分滅絕的物種被保留了基因，就可以再造。

人魚屬于瀕臨滅絕的物種。

人類在走向宇宙的初期，發現了不少在藍星童話中才會出現的生物，人魚就是其中之一。後來因為長途跋涉加上生存空間的局限，人魚逐漸走向滅絕。

穩定下來後，強化人類利用基因的保留，克隆出人魚。這種人魚被稱作胚胎人魚，是由機器孕育，它們的體內被輸入了各項指令，才令它們長大之後，看起來與古人魚沒有差別。

不過說到底，它們只是機器，不會産生真情實感。

不過自然生長的人魚還沒有滅絕，機器孕育的人魚卻被頻繁創造出，為了有所區分，人魚就被分為自然人魚和胚胎人魚。前者無價之寶，後者屢見不鮮。

兩個工作人員對艙體內的自然人魚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可是他們不敢貿然行動，而是迅速聯系了元帥身邊的副官。

半小時後，這艘飛船被一群黑衣士兵包圍。

一個身形修長，及肩金發的軍裝男人站在門前，無邊眼鏡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冷冽的光。他薄唇輕抿，嘴角上揚出一絲弧度，鏡片後面的雙眼透着幾分狡黠。

“你确定不過來嗎？”

他孤身站在門前，周圍沒有一個人答話，而他耳邊的黑色通訊機卻在閃着詭異的紅光。

“還沒見過，怎麽就認定幫助不到你？”他輕笑一聲，語氣調侃，“正所謂死馬當活馬醫，你繼續排斥治療，帝星恐怕就不會再有你的位置了。”

通訊機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金發男人臉色沉了沉，低低應了一聲，遂伸出帶着白色手套的手，關閉了通訊器。

“将活物通過無菌通道直接傳到A2區，不要讓活物及容器觸碰到細菌。”他語氣冷酷地命令完，轉身帶着一隊人離開。

他冷漠的态度，好像對船艙內的活物一點都不好奇。

工作人員在屏幕上操作一通，與載物飛船相連的無接觸運輸通道便打開，飛船內的智能機器人會将活物及容器安全地送進通道。

三分鐘後，屏幕上顯示活體已然進入通道，正在運輸中。

“本來還想跟着周副官進去看看呢。”一個工作人員遺憾地說：“不過長官們也是夠有個性的，自然人魚都不稀罕。”

“人家見多識廣，哪像咱們，整天守着飛船。”

“行了行了，好好幹活吧。”

……

十二區A1會議室。

身材挺拔的男人坐在首位，他一身黑色軍裝，黑發向後攏去，露出一張俊美絕倫的臉。如刀刻般立體精致的五官在燈光下映出陰影，濃密硬挺的劍眉下，是一雙幽暗深邃的眼。

——他就是統領十二軍區的元帥，陸行樓。

削薄的唇輕輕抿着，面無表情地聽旁邊中年男人講話。

“月洋系的運貨飛船已經抵達，我們絕對不可以掉以輕心。”中年男人長相普通，身上也穿着軍裝，不過袖口的花紋看起來要簡單些許。他一邊看着手上的報告，一邊神色凝重地說：“安德烈陛下雖然說送給您一條自然人魚，可是誰也不知道，這條人魚有沒有被灌輸其他任務。”

話落，對面響起一道熟悉的輕笑聲。

“袁上将的意思是，安德烈陛下會給我們送來一條……”金發男人眸色漸冷，一字一頓地說：“人魚間諜？”

“周副官，我只是覺得要以防萬一——”

“但如果這真的是一條自然人魚，可以通過聲音來安撫元帥躁動的精神力，那麽我們貿然放棄，豈不是很可惜？”

袁上将眉頭緊皺，一刻也不願松懈，“可是……”

“還是袁上将覺得，一條小小的人魚可以盜走我們帝星的軍事機密，而十二區成千上萬的士兵，防不住一條人魚。”悠哉散漫的話說完，周副官猛地一拍桌子，聲音冷冽，如同寒冰降臨，“到底是元帥重要，還是一條人魚重要，袁上将可要想清楚了！”

中年男人立刻冷汗涔涔，支支吾吾的，态度不似剛才那般強硬：“如果元帥真的能用的上那條人魚，自然還是要以元帥為主的……”

周副官那雙銳利的眸盯着他看了許久，忽的态度一變，很是客氣地說道：“是我心急了，袁上将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十二區會好好監管這條人魚，還望袁上将回到大帝那裏原話告知。”

袁上将心虛地離開了會議室。

金發男人靠回椅子上，目光盯着門口，幾秒鐘後，嗤笑一聲。

“這麽重要的事就交給一個畏手畏腳的袁上将，上頭那位到底怎麽想的？”說完，他眨眨眼，看向主位的冷酷男人，眼中劃過一絲調侃之色，“還是說，你現在的精神狀況已經不足以讓他們忌憚了？”

至始至終未發一言的男人周身釋放冷氣，S級的精神力在這一刻仿佛如有實質般，營造出冰天雪地般的氛圍。

“唉。”周若白有些不自在地攏了攏衣領，道：“不管怎麽說，這條人魚現在是唯一可以試用的治療方法了。”

男人眸光湧動，黑沉沉的猶如深不見底的深淵。

“在哪？”

他終于說話，聲音沙啞冷冽，語調沒有起伏，不帶絲毫感情。

周若白站起來，笑一笑：“我帶你去，順便也看看自然人魚到底長成什麽樣子。”

水光粼粼，暗潮湧動。

三米高的玻璃容器內，清新的純水深處，安靜地睡着一條絕美的人魚。他雙眸緊閉，長而密的睫毛交織在一起。魚尾人身，眼尾一抹自然的嫣紅襯得他光潔細膩的肌膚泛着冷白色，容器底部裝帶白色的燈，照在那條藍紫色夢幻的魚尾上，連周圍的水波都映射成七彩琉璃色。

忽的，細長的睫毛輕顫，下一秒，絕美的人魚睜開眼，紫色的眼眸中迸發出冷冽的光。

有人靠近了。

A2區，無菌生物基地坐落在此。這是第十二軍區唯二的生物實驗基地，因為此間離中心區太近，一直處于停用狀态。

方形的容器很大，裏面種植着水草和石子，還有一個巨大的貝殼放在靠後的位置。

他解除系統屏蔽，無視對方開口贊美，擺動絢麗的魚尾，迅速躲在了半人高的貝殼裝飾後面。

貝殼不大，用冰冷的石塊打磨而成，觸碰時傳遞涼意。人魚并不能完全隐藏在後面，只能借助灰暗的死角，将自己的身影隐匿，叫人不那麽快地察覺出他的位置。

厚重的大門在一聲‘嘀’的提示音響起後，緩緩朝兩側滑去。外面是一條悠長的走廊，整體顏色與房間的灰白色相呼應，正門口站着兩個高大的身影，隔着水波與玻璃，安陌看的不太清，只感覺到那一前一後兩道身影沒什麽阻礙地走進來，直直地站在容器前。

安陌眯了眯眼，鳶紫色的眼眸深處閃過一道暗光。

【檢測到關鍵人物。】

“人魚呢？”周若白迫不及待地掃了一圈，卻沒有發現人魚的影子。

——我那麽大一條人魚哪去了？！

容器說大不大，就算有意隐藏，也該露出一點馬腳，可他竟是認認真真看了兩圈，都沒發現人魚的影子。

一擡眼，就看見他們所敬仰的元帥面無表情地盯着容器一角。

那裏擺放了一個裝飾用的貝殼，在重重浮動的水草後面，是整個容器內體積最大的裝飾物……

他認真瞧了瞧，果真在那貝殼後面發現裏一抹異樣的色彩。

“藍紫色的尾……”他輕聲呢喃：“足以讓人感到震撼了。”

話音剛落，旁邊這尊一直沉默的大佛冷不丁開口了。

“你出去。”

周若白：？

他快要被氣笑了，無語地對陸行樓道：“大哥，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你說一我不做二。現在我只是想要觀賞一下所謂的自然人魚，你就要趕我走？”

陸行樓黑眸沉沉，濃眉蹙起，說：“你在這裏，他不敢出來。”

周若白：“……”

哦，原來你們這麽快就看對眼了。

沒必要堅持當電燈泡，周若白輕叱一聲，半長的金發晃動，潇灑地轉身離去。

沉重的大門一開一合，轉眼間，房間裏只剩下高大男人自己。

耳邊盡是波動的水聲，他們在容器外說話，安陌能聽到聲音，卻不那麽清晰。純水似有生命，親吻着他的肌膚，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他眼睜睜地看着另外一個人離開，僅剩下一個男人站在容器外，神色陰沉地盯着這邊。深知自己早就暴露了位置，可他絲毫不慌，就在貝殼後面縮着。

[還能檢測到關鍵人物嗎？]

【檢測到關鍵人物。】

安陌悟了。

站在容器外的男人，大概率就是劇情中那個控制不住精神力且陰郁暴躁的冷血元帥——陸行樓。

作為原劇情中被送給陸行樓的白月光人魚，他在來到帝星不久，就因為缺水而死亡。

聽聽，多麽殘忍，一條人魚因為缺水而死亡，就好像故意将一個人埋進土裏，任其窒息而亡。

可見原劇情中，陸行樓根本沒在意這條自然人魚，極有可能任由其他人踐踏欺淩他——僅僅因為他是月洋系的君主安德烈陛下送來的。

月洋系和星河系是聯盟關系，但是這其中彎彎曲曲的關系又很值得深究。總之他們是一致對外卻又互相不信任的關系，雙方君主互相提防警惕對方……

陸行樓又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他很強大，雖然為星河系而戰，但是大帝并不信任他；月洋系對他也十分忌諱，想要拉攏卻又怕招了個潛在的篡位者回來，将又愛又恨體現得淋漓盡致。

所有人對陸行樓的印象都是無情冷血，他就像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星網上有一個傳得很真實的例子，說陸行樓僅僅是因為早餐不合心意，就将十二區食堂的工作人員屠殺殆盡。

想到這裏，安陌冷笑一聲。

他都已經死過一次了，還怕這些？

魚尾輕輕擺動，他緩緩從瓷白的貝殼後面升起。

男人的目光果然也随之移動。

安陌臉上沒有表情，一雙透着魅惑的眼緊緊捕捉一身黑色軍服的陸行樓，越靠越近。

直至停在玻璃前，他與陸行樓平視，眼尾的一抹紅色更添谷欠丨意，只是紅唇輕抿，嘴角向下，他看起來仿佛比陸行樓還不開心。

伸出手，緩緩落在玻璃上。

與人類別無二致的手白皙纖瘦，手指骨節分明，細長如白玉。陸行樓僅僅是掃了一眼，就能感覺到這一抹晃眼的白色若是落在肌膚上，該是怎樣一番細膩的觸感。

目光上移，落在似是無意間比他浮高一個頭的人魚臉上……

絕美已然不足以來形容眼前的生物，他的每一寸肌膚都透着靈動，即便是隔着玻璃觀賞，也會産生一種歲月靜好的沉澱感。

一直在體內自相殘殺的精神力，仿佛在這一刻得到了緩解。

陸行樓從來不相信這些，如果自然人魚能驅散緩解精神力的彙集與暴動，那麽歷史上那些鼎鼎大名卻因為精神力無法控制爆體而亡的大人物，難道這輩子都沒見過自然人魚嗎？

珍惜雖珍惜，卻也不是那麽難找，窮盡一生尋找一條自然人魚，并不是一件難事。

所以他把這種安穩當成心理作用，也因此對眼前的人魚愈發不耐煩。

冷漠地看了人魚一眼，他欲轉身離去。

安陌不慌不忙，手指曲起，在玻璃上輕輕一敲，伴随着流水聲所以顯得格外沉悶的敲擊聲成功讓陸行樓停止了動作。

容器內的人魚紅唇微張，一串氣泡升起的同時，一道空靈的聲音勢如破竹地闖入陸行樓的耳中。

——接住我。

眉頭緊緊皺起，還未做出反應，容器內的人魚忽然用力擺動魚尾，向上沖去，沒有任何阻礙地沖出水面，朝他一躍而來。

只覺得水光輝映的藍紫色夢幻耀眼，陸行樓張開雙臂，将落下的人魚抱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