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元帥X人魚14
會議室內,幾個管理區的軍官高層開完會議,一個一個陸續離開。最後留下坐在主位上的陸行樓,而身旁的周若白。
會議中,有人提出了澄清袁上将死亡的提議,并要求公開袁上将抵達十二區後所到之處的監控。
周若白與這位軍官的想法一致,并不用聲情并茂地浪費口舌,只需要将事實證據甩出來,那些輿論和猜忌自然煙消雲散。
至于袁家人,更是不用理會。他們毫無理由一口咬定是第十二軍區毒害袁上将,甚至以五大星戰役的榮譽來給年輕的君主施壓,這種行為在周若白看來幼童當家一樣可笑至極。
不過這些提議都被陸行樓暫時壓了下去。
待外人都離開後,周若白金發随着他站起的動作微微晃動,金絲邊眼鏡後面的狹長丹鳳眼透出一絲不悅。
“你真的喜歡背黑鍋嗎?”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已然在他的底線上跳舞:“你不在乎,十二區的幾萬士兵在乎。”
周若白的性格一向如此,精明能幹,同樣也沉不住氣。
“十二區不會蒙冤。”
陸行樓站在落地窗前,陽光透過高大樹木的枝丫灑落進來,形成斑駁的光點。眸光深邃,落在那一片郁郁蔥蔥的大樹上,思緒漸漸飄向無人問津的遠方。
聽見他的話,周若白頓了頓,半晌,無奈地嘆口氣。
“我能給你時間,但是其他人不能。”周若白說起過往:“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不可能做到像你這樣無動于衷。當下情勢對我們來說不算好,既有外患,便要防止內憂。”
“不需要預防。”陸行樓說:“他們對我的猜忌不是一日兩日。自從軍艦歸我管,他們就一直試圖把軍權收走。他們對我忌憚是理所應當,但是如果借此機會挑撥軍方與大帝之間的關系,我不會縱容。”
周若白被氣笑了:“你還真是一根筋。”
“後天的會議,我去,你留下來。”陸行樓轉過身,神情淡漠地命令。
“不用我跟着你?”周若白低呼一聲:“你不會嫌我煩所以想要把我打發了吧?”以前每一次例會,都是由他跟着陸行樓去參加,這是這麽多次的例會,讓他看清了那幫倚老賣老的元老的嘴臉,一個一個看似慈祥和藹,實則滿肚子壞水。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一張絕美的容顏,清晨時分對方沐浴着晨光,小心翼翼地向自己請假的畫面一幀一幀地閃過。
“不是。”陸行樓沉聲說道:“十二區需要有人管理。”
這種明顯的找理由行為,周若白不知道是笑還是哭,“行,你是領導,你說了算。”說完,他整理好資料朝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腳步突然頓住,他擰起眉頭,略略有些不相信地回頭,問:“……你不會想帶人魚去參加例會吧?”
回應他的是一室的沉寂,和男人那格外高大的背影。
周若白:……
破案了。
陸行樓倒是真動了心思,反正人魚一直跟在他身邊,參加例會的時候也跟着,不是很正常?
回到卧室,他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人魚,他的雙腿仍在,穿着寬大的短褲和T恤,露在外面的肌膚白得放光,被深暗色的沙發襯得更添妖嬈的美感。
看見他進來,人魚似是一愣,随即站起來,小步走到門邊。
“你回來的好早。”他的聲音很輕,不是那種刻意放柔的聲音,聽進耳朵裏如同細水流過般舒暢。
陸行樓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麽回來這麽早,而是盯着那雙踩在地板上的白嫩小腳,不悅地皺起眉頭:“穿鞋。”
“哦。”安陌又回去穿上拖鞋,銀發伴随着他的腳步一晃一晃的。
陸行樓不在,他絕不穿鞋。這像是一種壞毛病,沒有人盯着就不會改一樣。
正欲重新走回去,一轉身,一個近在咫尺的胸膛令他被迫止住向前邁去的腳步。
“唔。”差一點撞上去,安陌低低地發出一道聲音,似受到了驚吓般朝後退去。
後面就是沙發,腿彎的位置被撞了一下,敏感的腿部肌肉将痛感放大,他倒吸一口冷氣,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去。
千鈞一發之際,腰間被一條強勁有力的手臂環住,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道也将其重新拉了回來。
鼻子撞在結實的肌肉上,安陌又一次低呼出聲。
這一次可真是實實在在地痛了起來,與敏不敏感無關。
全程不受控制,以至于安陌緊緊貼在陸行樓懷裏的時候,還有點發懵,腦子暈乎乎的,只感覺高挺的鼻子很痛,好像流血了似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還好,是幹燥的,流鼻血直視他的錯覺而已。
“流血了?”頭頂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與此同時,倚靠的胸腔也随之震顫。
當下的姿勢有些暧昧,安陌一邊搖頭一邊試圖退出他的懷抱。
聽不見他的回答,陸行樓以為懷裏的人受傷了,環着纖細腰肢的手臂收緊,阻止了他要離開的動作。
人魚化作人形後比自己矮了許多,陸行樓壓低頭顱,想要看看他的鼻子,如果流了血,當然要做處理。
兩人之間的距離驀的拉近,一瞬間,陸行樓那均勻的氣息噴灑在安陌的肌膚上,綿綿密密,如蛛網一般,透着專屬于他的冷冽溫度。
安陌眸光微閃,茫然地望着驟然靠近的陸行樓,一雙大眼睛裏氤氲點點水色,是剛才碰到鼻子的時候,不自覺凝聚的生理淚水,不是他想哭。
但是這一幕被男人看在眼裏就不是這麽一回事了。
“哪裏痛?”陸行樓的眉頭緊皺,另外一只空閑的手伸出來捏住安陌的下巴,稍稍用力,迫使其擡起頭,将整張臉暴露在視線下,方便他更好地觀察。
懷裏的人魚微微掙紮起來,嗓音啞啞的,說道:“哪裏都不痛。”
這番姿态在陸行樓的眼裏就像毫無理由地撒嬌一樣,令人無法招架。
“那為什麽哭?”
“不是哭。”安陌有些哭笑不得:“就是生理淚水,不是我想哭的。”
陸行樓薄唇緊抿,皺眉盯着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盡是一片冷然之色。
兩人靜默須臾,安陌又開了口。
“放開我吧。”他有理有據地說:“站得太久了,我不想這麽累。”
平時走了那麽多路都沒說累,今天只是站了幾分鐘就開始喊累,就算是被美貌迷惑了雙眼的人都能聽出這不過是借口,偏偏足智多謀高冷無情的陸元帥信了,爽快地收回了手,還故作一副麻煩的樣子,向後退了一步,讓出更多的空間給人魚休息。
不知道為什麽,看見他的反應,安陌心裏覺得好笑,連表面上也忍不住情緒的波動,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不仔細觀察,都看不出來。
陸行樓被這昙花一現的笑容閃了眼。
人魚很少露出笑容,他雖然逆來順受、安分守己,可是對于感情方面,他就像一個機器。
在相處的幾個月中,他對陸行樓基本有問必答,回答的話幾乎沒有破綻。他曾親口說過,安德烈陛下将他當做禮物送過來,除了因為絕色的美貌之外,還有就是——
人魚看起來好像沒有心。
希爾斯養他、愛他、寵他,人魚卻連一個笑容都不願意展露給驕傲的阿爾法繼承人。
[安德烈陛下不怕我留下屬于他們的把柄,因為他知道我冷心冷情。]
人魚說出這話的時候,正靠在浴缸裏,撥弄着溫水,悠閑自在。
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怎麽可能留得下把柄呢?
就如同冷血的孤狼沒有弱點一樣,肆意張狂。
男人坐在沙發上,挺直背脊,坐姿端正,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又大又瘦,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曲起,一下一下頗有規律地敲擊着皮質扶手。
他沒有直接回到內室,顯然是有話像跟自己說。安陌猶豫片刻,不知道以他營造的人設,是否該問出最想問的那個問題。
——他知道今天十二區的所有管理區的軍官會聚集,以‘袁上将之死’的名頭開了一個大會。
他不去的原因有兩個,一是難得休假一次,保持人型幾個月,再不變回魚尾好好吸收一次水份,之後發生什麽意外就會難以預測;第二原因就是他不想頂着陸元帥情人的身份出現在如此嚴肅的場合,聽他們談論等同于軍丨事機丨密的話題。
陸行樓久久不言,反複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寂靜的氛圍将二人包裹,一股窒息感蔓延開來,安陌有些不适應地動了動,用更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上。
“今天怎麽樣?”最終,他還是沒忍住,主動問了出口。
陸行樓被他的聲音打斷思路,如黑曜石般神秘的眼眸直射過來,如同窺見靈魂般,令人渾身酥麻。
安陌強忍着這種被一個眼神電到的感覺,輕聲補充道:“有關袁上将死亡的對策,有結論了嗎?”
陸行樓別開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
“希爾斯對你做出過承諾嗎?”
低沉的、冷漠的聲音如樂器上的降調,從弦音中溢出,顫顫巍巍地鑽進耳朵。
安陌神情一滞,驟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