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假意

鄭嚴沉默地看着陳恺被人帶走,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秦軒面沉如水,在門被關上之時掰過鄭嚴的頭狠聲道:“怎麽,覺得我很可怕?是不是在想怎麽向警察揭發我這個壞人?”

他面色冰寒,鄭嚴卻聽出他是色厲內荏。鄭嚴覺得可笑而悲哀。他對陳恺的安危擔憂至極,但現在卻要去關心這個罪魁禍首:“秦軒,你到底怎麽了?要是有什麽解決不了的難題老師幫你想辦法,你這麽年輕,前途一片光明,為什麽要做這些自毀前程的事?”

秦軒一僵,鄭嚴趁勢安撫地抱了抱他:“聽老師的話,把那個警察放了,等釀成大錯就來不及了。”

秦軒慢慢推離他,鄭嚴的心随着他的動作一點點沉下去。果然,秦軒再開口時已經不複從前的溫柔:“我送你回去,等過幾天家裏的事穩定下來再去找你。”

鄭嚴本就沒指望他能聽話把陳恺放了,但真的聽到秦軒用這樣冷硬的語氣說話時,他仍然忍不住痛心。秦軒在學校裏的時候再亂來也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但進入秦氏一個月後,他已經變成了冷硬無情的秦氏當家人,私囚警察的事做出來竟也臉色不改。當真是秦楊教得好!

“秦軒——”鄭嚴退後一步低聲道,秦軒卻打斷他,“鄭嚴,回去之後不該說的話別說,不該做的事別做。”

鄭嚴擡眼繃緊了下颔看他,秦軒慢慢走回桌邊拿起槍放進鄭嚴的手心。槍身冰涼如鐵,鄭嚴打了個哆嗦。

“你看。”秦軒握住他的手摩挲槍身的紋理,“這是真槍,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走火。”

鄭嚴猛地縮回手:“秦軒!”

“別怕。”秦軒把槍放進衣袋裏,“我不會傷害你。”

鄭嚴嘲道:“只要我聽話嗎?”

秦軒沒有回答,伸出手要牽起鄭嚴的手。鄭嚴啪地打開,秦軒眯了眯眼再次伸出手。跟之前不同,他這次的力道很大,鄭嚴有種手骨要被捏碎的錯覺。

“我送你回家。”秦軒想起開頭的問話,“剛剛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要來這裏做服務員?”

鄭嚴被他拉着走出去,沉默了一會道:“我姐病了,缺錢。”

秦軒眉頭一挑,剛要說什麽時聽到輕微的“啪嗒”一聲,一個黑色的小東西從鄭嚴發際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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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愣,彎下腰撿起來看了看,是一個小巧的無線耳機。

“你戴耳機——”秦軒說到一半聽到鄭嚴輕輕抽氣,“疼,秦軒,你放手。”

這句話簡直有點撒嬌的意味,秦軒壞到極點的心情莫名好了一點,他松開手一看,鄭嚴的手被他握出了青白的指印,有的地方微微發紫。

秦軒這才知道自己剛剛用了多大的勁,但他竟無知無覺:“又弄傷了你,我不該用這麽大力氣。”

鄭嚴搖搖頭,從秦軒手裏拿回耳機:“剛才在和我姐打電話,耳機忘了摘下來。”

“你說你姐生病了?”秦軒聽到他說起他姐,想起來問道,“在哪家醫院?”

“我不會說出去,你放心吧。”鄭嚴答非所問,秦軒怔了怔,好一會“嗯”了聲。

“我自己回去。”鄭嚴在秦軒要帶他去地下停車場時拒絕道,“地鐵很方便,不麻煩你了。”

秦軒緩和了一些的臉色又冷下來:“姐姐的事不願意告訴我,住哪個醫院不肯說,現在連我的車也不願意坐,那你又何必答應我不會說出去?讓警察來抓我不是更好?”

“別想太多,好好照顧自己。”鄭嚴疲倦道,“我走了,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不準走!”秦軒把他抓回來,怒氣又沖上了心頭。他本來就因為喜怒不定被秦楊斥責過多次,而這個缺點在鄭嚴面前尤為明顯:“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不要再見面?之前說什麽結束了,你他媽想都別想,鄭嚴你最好記住了,你是我的人,以前是,現在是,将來也是!”

“你夠了沒有?”鄭嚴忍無可忍道。他隐忍地閉了閉眼,“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因為我不想看着你走上這條歪路。我說了那麽多,可是你聽嗎?你就不能聽我一句,回學校不好嗎?”

他向來溫和,現在的态度卻罕見地嚴厲。但秦軒的怒氣卻被安撫了,他甚至有點沾沾自喜,鄭嚴比他想象得更在乎他。

“行了,我真的要回去了。”鄭嚴的手放在口袋裏低聲道,“秦軒,你好自為之吧。”

這次秦軒沒有攔他,注視着他離開了元明度。

鄭嚴慢吞吞地走進地鐵站等待。他手心的冷汗已經打濕了無線耳機。剛剛秦軒不經意的動作讓耳機掉到了耳朵外,但他一點都不敢去碰,最後只能任憑耳機掉出來。好在秦軒沒有多問,好在羅文已經被帶出去了。

鄭嚴思及羅文的反應,知道事情變得更加棘手了。

地鐵到站,鄭嚴走進去後感受到兩道目光注視着他的背影。不用回頭也知道,他被人跟蹤了。秦軒雖然年輕,做事倒真的是老辣,即使他做到這種地步還不忘叫人盯着他。羅文的話到底在秦軒心裏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鄭嚴一路到了醫院,先去廁所把衣服換了再看了看手機,上面顯示着鄭敏的病房號。制服上的扣子将元明度的情況傳送給鄭敏,在他和秦軒正面碰上的時候鄭敏就知道自己該“病”了,這也是一開始商量好以備不測的,沒想到真要用上。

醫院裏雖然安排好了,但人多口雜,也不知道能瞞過秦軒多久。一樁樁難題擺在眼前,鄭嚴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他向着鄭敏的病房走去,敏銳地察覺到身後跟着的人少了一個,應該是向秦軒報告去了。

鄭嚴壓了壓眉,打開門走了進去,沒再關上,跟着的人只能遠遠地綴着。

這幾天醫院的人不多,病房裏只有鄭敏一個人。她病怏怏地歪在那,面色有些蠟黃。

“技術不錯。”鄭嚴把東西放在床邊,鄭敏使了個得意的眼色。

“我晚上去救陳恺。”鄭嚴一邊剝橘子皮一邊低聲道,“別看了,後面有人。”

鄭敏收回目光看着床沿:“東郊的地圖發給你了,但是陳恺到底在哪還沒查出來。你晚上就去,這麽急?”

“我一刻也忍不下。”鄭嚴把橘子給鄭敏,看着她吃下去,“李伍的事你忘了?幾個小時的功夫人就沒了。秦軒做事雷厲風行,陳恺又豁出去了,我怕……”鄭嚴垂下空落落的手不敢說下去。

“我也怕。”鄭敏低着頭,一顆淚砸下來立刻打濕了雪白的床單,“秦氏不是在洗白嗎?他們不敢對陳恺做什麽……”

“別把妝哭花了。”鄭嚴抽了張餐巾紙遞給她,“李伍的事就像警鐘一樣懸在我眼前,它告訴我秦氏還是秦氏,他們洗白的手段就是用罪惡掩蓋罪惡。我不會用陳恺的命去賭秦氏的膽子。”

鄭敏接過紙巾:“羅文已經盯住了你,秦軒還看到了你戴着的耳機。我怕東郊是個陷阱。”

“我總要去看看。”鄭嚴按住她的肩,堅定的力道告訴她安心,“你最近情緒不太穩定,冷靜點。”

“可能是更年期了吧。”鄭敏自嘲道。她已經冷靜了下來,小心地擦幹淨眼裏的淚水,一點都沒有弄花臉上的妝:“晚上會有一個醫生給你做掩護,東郊附近的監控我都調出來了,我現在在想辦法入侵那裏的安保設施,你和陳恺都要完整地回來。”

“會的。”鄭嚴從床頭的塑料袋裏撿了個橘子出來,一點點剝了皮。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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