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去春游吧 二更
要說高一四班, 哦不,現在是高二四班,有誰最天馬行空, 想一出是一出。而且特別喜歡拉大旗作虎皮,搞一些亂七八糟事情的……那絕對不是範俠, 而是他們的班主任,顧凱歌同志。
凱歌同志在去年因為提出了讓全校學生晨練每天至少跑五千米的建議,并且得到了實施後,如今已經連續幾個月, 勇奪附中最招人讨厭老師排行榜第一名。
因為太受學生的“愛戴”, 顧老師的褲兜裏不得不常備大把氣門芯兒,不然他那老坦克就學校到出租房那一公裏不到的距離都騎不了。
附中雖然強迫學生住校,但是對老師是沒有這個硬性規定的。學校裏的老師們多是拖兒帶女, 家都在市中心。學校給他們專門配備了校車接送。
祖籍浙江的顧凱歌老師滿打滿算才畢業四年, 目前還是一名光榮的單身漢,在學校東邊租了本地農戶的一個院子。上下兩層,就他一個人住, 就面積而言堪稱“豪宅”。
除了每個月一百元的房租, 他還多付給房東五十元,請包租婆給他洗一下衣服什麽的。
對了, 凱歌同志還養了一只大黃狗放在院子裏看門, 名字很帶勁,叫做“布什”, 現任美國總統的名字。
布什是顧老師從村裏的農戶家抱來的,好像是中華田園犬和金毛的混血, 脾氣溫順, 長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 年紀不大卻總是非常憂郁地站在院門口望着遠方的灌木叢,頗具浪漫主義氣質,所以得名布什(bush)。
他們全班男同學差不多都去顧老師家玩過,看到他大廳裏那臺大電視,大音響,大電腦,大沙發,還有特意購置的跑步機和放在牆邊的杠鈴啞鈴,都流下了羨慕的口水。
試問哪個男孩子在上學的時候沒有幻想過能過這樣的生活,想什麽時候吃飯就什麽時候吃飯,想什麽時候睡覺就什麽時候睡覺,想打游戲到幾點就玩到幾點。家裏還有大院子,院子裏還有籃球架——而可惡的凱哥,他全部都做到了!
被同學們親切地稱呼為“凱哥”的顧凱歌老師,還是想要和同學們搞好的關系的,除了請男同學到家來吃燒烤,打游戲,撸狗,他還準備周末的時候跟他們聯系聯系感情,去植物園逛逛,就當春游了。
要知道附中是從來都沒有什麽春游秋游夏令營等除了浪費時間和增加學生受傷危險的這類活動的。
甚至等寧小北他們到了高三,每周回家一次也會被改成每個月回家一次,其餘的時間那就是學習,死命的學習。
他本來以為這個提議會受到全班同學的擁護,誰知道沒有一個人領情的。
就連老師說句屁話都會捧場的丁哲陽同學都只是笑笑,然後轉頭和同桌分析其考卷來,直接當做沒聽到。
開玩笑了,一共才周末兩天的休息時間,孩子們周六上午坐校車返回市中心,然後再各自回家,住的遠的同學到家那都要下午兩三點了。到了禮拜天下午四點,又要回人民廣場集|合,坐校車返校。滿打滿算,所謂的雙休日不過才休息了一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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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幹什麽不好?
去植物園玩,又不是小學生。
“怎麽樣?大家說句話呀。”
看着教室裏大家都個忙各事,沒一個人搭理他的,顧老師有點尴尬。
“寧小北?”
他沖着正在喝水的寧小北眨了眨眼睛,又抛了個媚眼,把小北驚得差點把嘴裏的水給噴出來。
凱歌長得人高馬大,身材健美,每天跑步拉筋,據說前段時間和兩名體育老師一起參加了上海馬拉松大賽,順利跑完了一個半馬。目前正在努力鍛煉,秣馬厲兵,争取今年能夠完成全程馬拉松。
受到了這麽一位猛|男的秋波,饒是基佬寧小北也頓時感到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實在是有些遭不住啊。
看到寧小北若無其事地把腦袋轉到一邊,凱歌的心都痛了。
最最貼心的班長寧小北都背叛了朕!
“範俠,喂喂……”
凱歌幹脆放下身段,從講臺上走了下來,走到範俠身邊,支起食指和中指,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
“啊……那個同學們啊,既然老師那麽熱心關心我們的課餘生活,大家也不妨就放棄一天的的休息時間,給凱哥……哦不,給我們顧老師捧個場呀。”
範俠接到了“翎子”,無可奈何地站了起來,跟着顧老師強行給同學們按頭安利。
什麽要給高中生活留下難得的回憶,什麽植物園再無聊也比上回學校組織去村裏供銷社賣大米和肥料來當做“學工”課程來的有意思吧。
範俠本來就是在學生當中很有威望的,尤其是在男生當中,算是一呼百應的領袖人物了。聽見範俠都這麽說了,終于有那麽幾個跟他關系特別鐵的的男生舉手報名了。
這邊丁哲陽本來打算繼續裝傻,結果被範俠用那雙閃光燈一樣的大眼睛死死盯了半分鐘,也至少無可奈何地舉起了手。
他一報名,常樂蘊自然也跟着,于是又多了好幾個女孩。
這麽一通“威逼利誘”之後,稀稀拉拉地好歹也有十來個學生響應了,顧老師對這個結果感到還算滿意,踏着愉快的腳步離開了教室。
“你收了他什麽好處了?兩個人一搭一唱,演滑稽戲麽?”
寧小北鄙視地望着範俠。
“啊呀,什麽‘好處’不‘好處’的,大家師生一場……好吧,上回去他家吃的那個臘腸味道不錯。是他家房東阿姨做的。我跟凱哥提了一嘴巴,他答應過年的時候讓阿姨多做兩串送給我。”
黑皮豬,只曉得吃!
“老大,我們今天下課去外頭買些零食把,去植物園吃。”
範俠不知道寧小北的腹诽,興致勃勃地說道。
“誰說要去植物園,你看我剛才舉手了麽?”
寧小北白了他一眼。
“不要啊老大,你不去,我|幹嘛去?”
範俠一把摟住他的肩膀,前後搖晃起來,“親愛的,你不能抛下我。我們說好好生生世世的!”
“滾!我愛的只是你的錢。”
寧小北一把推開他。
“不!我不信!你不能這樣無情無義無理取鬧。”
範俠從來都是那麽誇張,同學們早就習慣了他們兩人之間的互動,除了後排幾個女生見狀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外,大家都見慣不怪了。
另一邊,工人新村筒子樓內,趙景聞蹑手蹑腳地從陽臺走進房內,一把摟住愛人的腰肢。
寧建國正感覺腰疼,于是幹脆趴到床上去讓他幫忙揉揉。趙景聞內心一陣狂喜,心道居然還有這種好事。
他先是試探性地在腰際兩側捏了捏,又用胳膊肘在腰窩的地方點了點。
寧建國舒服地哼唧了兩聲,示意他繼續。
于是本來摟在腰上的大手一路往下,朝着不可描述的地方去了。
一小時後……
寧建國這回徹底是連根手指都動不了了,他反趴在一團被子上,轉過腦袋瞪着趙景聞,惡狠狠地罵道,“我特瑪的本來都要累死了,侬冊那還要來搞我。我的腰這回真的要斷了!”
若不是他說着話的時候眼睛裏波光粼粼的,可能還有些殺傷力。不過就現在這個模樣,除了惹趙景聞越發的心癢手癢之外,一點用處都沒有。
最近老太太的那間門面房正在裝修,寧建國工作日在學校食堂忙忙碌碌之餘,周末還要去過江去浦東監工,一去就是一整天。
畢竟年紀上來了,不同年輕時候,總想着跟着他胡鬧,最近寧建國很是冷落趙景聞,所以對方才一時受不了,吃相未免難看了些。
關于那間門面房,到底是租還是自己用。是開間早餐店還是開個雜貨鋪,寧家之前也是糾結了很久。
要說新建的小區什麽都好,面積大,綠化程度高,雖然周圍地鐵還在規劃中,到浦西需要坐擺渡船或者過江隧道線,但是對于寧建國這樣自己有車的人來說問題不是很大。
沒錯,繼趙景聞之後,寧建國也買車了。
不過他向來最關注實用性,只買了一輛廂式貨車,主要是每天為食堂采購食材的時候使用。
寧老太平日裏不愛動彈,偶然有個頭疼腦熱需要過江來定點醫院看病,也不高興坐他的車,說是有股肉夾氣和帶魚的味道,坐上去感覺自己要被拉到菜場去賣掉。
通常這時候就是趙景聞讨好“丈母娘”的時機了,他反正是樂此不疲的,就怕自己幫不上忙呢。
新建的小區,周圍配套的設施還不是很到位。最近的菜場走過去要二十分鐘左右,小梅要天天騎車去買菜。而且周圍也沒有任何早餐店,對于習慣了上班上學之前一定要買好早飯的上海人來說有些不太友好。
所以寧建國最初的構想,是開一家早餐店,保證客似雲來。。
然後被寧小北和趙景聞馬上否決了。
早餐店雖然六點左右才開門,但是往往淩晨四點甚至三點就要做好準備工作了。別說請來的員工不一定能夠像寧建國這樣盡心盡力做事,這個點兒小梅姑娘起的來,老太太能受得了麽?
早餐店的提議被否決,那只剩下兩個選擇:要麽租出去給人開美容美發店,要麽自己開間雜貨鋪。
要說想要把鋪子租下做美發店的,還是和小梅一起來上海打工的小姐妹阿蘭。赧蠭
和小梅不同,阿蘭一到上海就進了一家理發店給人做洗頭小妹。
她眼明手快腦子好,很快就把老師傅的本事學到手,還用自己積攢下來的工錢去日本進修了一年,學最近的美發美容技術——和過去幾乎把每個月都寄回家的小梅不用,阿蘭姑娘一離開那個村子就徹底和家裏人斷了聯系,逢年過節寧願加班在店裏給人洗頭卷頭發都不回家。
她自己說了,離開了那個地方就做好了骨肉分離的準備,沒有人可以用任何理由來綁架她,她要做一個徹徹底底的城裏人。
阿蘭從日本回來後,一直想要自己開一個店,她召集了幾個相熟的小姐妹,準備大幹一番事業。
小梅就是其中之一。
因為新公房有抽水馬桶和熱水器、全自動洗衣機,比起在建德裏的時候,小梅做起家務來輕松了不少,每天有不少時間都是閑着。
老太太在新房子這邊也找了幾個老太做麻将搭子,一天兩場麻将雷打不動,有她們陪着,小梅也能做自己的事情。
小梅她現在給人做臉美容已經很有腔調了。
她把美容院裏的那些瓶瓶罐罐帶回來給老太太用,把寧老太太保養的油光水亮的,臉上的皺紋和老人斑都少了許多。
不止老太,每回寧小北去探望奶奶,也會被小梅拉過去練手。
面對別的男人小梅還會不好意思,可對着小北她就一點顧慮都沒了。什麽蒸汽開臉,精油按|摩,一套項目做下來,寧小北幾乎耀眼到發光。
這可把範俠看得羨慕壞了,說自己要是多搞這麽兩下,就算不能白成小北那樣,白成他舅舅那樣總做得到吧。
老太太也是支持小梅去學一門手藝的,她還那麽年輕,不過二十多歲,總不能一輩子給人做保姆,是要為自己的将來做打算的。
不過對于阿蘭撺掇小梅入股新店一事,老太太持保留态度,只讓她多學技術。
至于往外掏錢的事情,急什麽,人民幣放在手裏又不會發黴。
果然要說姜還是老的辣,這邊小梅拖着阿蘭遲遲不答複,那邊就傳來了壞消息——阿蘭的男朋友把她攢了多年,打算用來開店的積蓄都卷包了,不知道逃到什麽地方去了。
那比款子少說也有二三十萬,除了阿蘭在日本打工賺的錢,還有其他三四個小姐妹的股份,算起來都是打工妹的辛苦錢。
最可恨的是,出賣阿蘭,把阿蘭的錢交給男朋友的的是個內鬼,是她原本最器重的一個美容小妹。
消息傳到寧家,衆人不甚唏噓,也慶幸小梅沒有早早把錢投出去,不然這時候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美容院的選項被打了叉叉,剩下的就是自己開爿雜貨店了。
放到二十年後,上海各個小區外頭都是各種便利店,什麽全家羅森,快客可得喜士多,現在可沒有這玩意兒。
上海人過去把開在街邊賣煙酒雜貨的店叫做“煙紙店”,做的都是街坊生意。
鄰居在樓上叫一聲,或者打個電話過來,店家就慢悠悠地走到那戶人家樓下。樓上用繩子吊下一只菜籃子,籃子底下放着零錢,數目只多不少。然後店家就把對方要買的燒菜黃酒、方便面或者小孩子做作業用的鉛筆和本子放進籃子裏,拉一拉繩子。繩子慢悠悠地上去,一筆生意就做成了。
比日後騎着電動車橫行在小區裏的外賣員那是要有腔調多了,有人情味多了。
開這類雜貨店,最大的收入就是賣香煙和老酒,但這可不能自己想賣就賣的東西,是需要執照的。
好在趙景聞這幾年憑着旗袍生意,認識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別人跑斷腿都弄不到的玩意兒,他這裏三兩句話放出去,立即有人捧着送了過來。
去年九月份,香港電影《花樣年華》上映,張曼玉小姐在大熒幕上的那一套套旗袍讓上海女人如癡如醉,整個申城又掀起了旗袍熱。
那時候市場上只有服務員小姐穿的大紅閃光高開叉旗袍,和張曼玉穿的港式旗袍根本就是兩碼事。真的買了穿在身上出去,人家以為你是從事什麽“特殊行業”的。
丁哲陽父母做了那麽多年高檔旅游行業,頗有些人脈,請了幾位上海灘時尚雜志的編輯去店裏參觀了一下,喝喝茶,看看老上海洋房的派頭。
幾個禮拜後,這家隐藏在長樂路別墅裏的國韻旗袍店就一炮而紅了。同時有幾本雜志誇贊這家小店極有格調,簡直就是一間旗袍的博物館,不但有三四十年代老上海的旗袍樣式,就連市面上很少見的港式旗袍都有,可以足不出滬,就買到“張曼玉同款”。
一時間,不但店鋪那是客似雲來,來自全國的訂單更是雪片似得飛了進來。趙景聞不得不采取預約制和會員制,一方面保證客人的體驗,一方面保證服務的質量。
看到這一幕,寧小北心想這個套路我熟啊,不就是軟文營銷,蹭電影熱度和買KOL炒流量麽?
不過比起日後野蠻生長的各種流量博主來,這些雜志編輯還是有一定的素養和品味,并不是一味塞錢就能收買到的。
旗袍熱算到現在有半年多了,一點消退下去的意思都沒有。而且又逆向營銷了一波,好名聲傳回香江,如今竟還有香港女人特意到他們店裏來定做衣服了。
所以這段時間,這兩人都是各忙各的,即便兩個小都不在家裏住了,也沒什麽機會好好親熱。今天算是難得的“久旱逢甘霖”了。
“老太太那邊的裝修都結束了是麽?”
趙景聞親了親寧建國的肩膀,笑得像一只餍足的貓。
“嗯……就這一兩天吧,差不多做一下保潔,打掃打掃就好了。明天晚上我想請工程隊去吃頓飯,就當犒勞犒勞人家,分分喜氣。”
寧建國抱着被子,眯着眼睛,不理背後又在蠢蠢欲動的人。
他只比自己小一歲而已,怎麽兩個人體力能差那麽多呢?
“剛才範俠給我打電話來……哎呀你別起來,躺着吧。小北說他們這個周末就不回家了,他們班組織了春游,要出去踏青。”
“嗯,是要出去玩玩,死讀書是要把書讀死的。”
寧建國翻過身,任憑趙景聞摟着他的肩膀。
“我想着,我們也很久沒有出去玩了。天氣預報說明天天氣好,我們幹脆去植物園走走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
刺激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