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是借口

“不是、沒有……!”

“我絕對沒有那麽想過……!”

心髒不正常地亂跳,害怕下一秒就會被聞月趕走,李敏棟下意識地抓住了聞月的手,旋即用力握緊。

“我怎麽可能會這麽想聞月姐呢!?”

在李敏棟的心裏,聞月就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詞。她純粹、執着,有着強大的包容力,對他人過于善良,對自己卻有些苛刻。

李敏棟總是很想代替不懂如何呵護自己的聞月去給她一些溫度與支持。他理解聞月為了找尋繪畫靈感所做的努力,也明白聞月的雙眼總在自己的身上追尋着一些不是實體的東西。他從來不曾認為把他放在身邊的聞月就是個漫無目的只會亂花錢的傻子。

聞月說的只是氣話而已。她當然知道李敏棟沒這麽想自己。

不是她對李敏棟這個人有多麽了解,只是職業病讓她習慣了觀察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包括人的微表情。

李敏棟每一次對她笑,每一次和她說話,眼底裝着的總是純粹的喜悅與快樂。他沒把她當需要谄媚讨好的金-主,也不認為她是個精神上有缺陷的瘋狂藝術家。他不在乎她創作過什麽,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她當成了創作的素材。他甚至不認為無父無母、又被恩師迫害的她很可憐。

在李敏棟的眼裏,她沒有缺陷,也不是奇葩;她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正常的、喜歡畫畫的人而已。

這對于聞月來說是難能可貴的體驗。

“之前我還奇怪你為什麽做甜品只做我的份,就算做了好幾份自己也不吃。我以為是你不喜歡吃甜的……”

“敢情你是在節約自己的那份夥食費。”

聞月緩慢但堅定地從李敏棟的掌心裏抽回自己的手。

正因為李敏棟給了聞月難能可貴的人生體驗,聞月才不願意一輩子都把李敏棟栓在自己身邊,只為讓他給自己創造更多這種美好的體驗。

她不想讓李敏棟鑽頭覓縫地研究如何為她節省,也不願意讓李敏棟把精力全部花在照顧自己上,她更不希望讓李敏棟把整個人生獻給自己。

因為李敏棟是人,不是什麽方便的家用電器。

倘若李敏棟的人生目标就是做專業的保姆,那聞月确實願意終身雇傭他。可李敏棟還在尋找自己人生目标的途中,她怎麽能自私地把他困在自己的兩層小樓裏,讓他以為這就是他的全世界?

這不是她把李敏棟帶到華-國來的初衷。

“李敏棟,你搬出去住吧。你的房租我來出。每周你只需要來兩次,一次一小時就夠了。”

“聞月姐……!”

李敏棟不敢相信聞月竟然要趕他離開。

“把更多的時間留給你自己。”

沒理會李敏棟試圖再度抓住自己手的動作,聞月冷冰冰地道。

“可是我——”

嗝————

一聲巨大且長到令人難以置信地打嗝聲打斷了聞月與李敏棟的交談,人在廚房偷吃的陳薇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在聞月與李敏棟“你還在啊?”的眼神裏模糊道:“不用管我,你們繼續!”

“要說的都說完了,還有什麽好繼續的?”

聞月還沒走到廚房就看見李敏棟做的咖喱少了近三分之二,電飯煲裏熱騰騰的白米飯也被吃掉了大半。

要知道這可是聞月和李敏棟兩個人晚飯的總和。撸串兒姑且不論,陳薇平時在外吃飯總是挑三揀四的,哪裏有吃這麽多的時候?

“飛機上沒東西吃嗎?”

陳薇尴尬地笑笑:“嘿嘿,這不是飛機餐難吃嘛……”

“商務艙的餐點有那麽難吃?……就算難吃,為了不餓肚子,你也該多少吃一點啊。”

聞月雖是在說責備的話,語調語氣卻柔軟溫和。

剛才還被聞月牌北風吹得骨子裏都凍起來的李敏棟有些難過,他感覺自己被區別對待了。

拿出壯士血可流、頭可掉的氣勢,陳薇皺着鼻子道:“不要!難吃的東西就是塞我嘴裏我也不會咽下去的!”

“真是鐵骨铮铮……”

其實聞月并不想說這些無聊的口水話。只是被李敏棟灼-熱的目光所捕捉,她沒法回過頭去——她要是回過頭去,李敏棟一定還會上前和她繼續剛才的話題。

假裝沒有發現李敏棟的視線,聞月打算泡杯咖啡給自己。奈何她太久沒有進過廚房,咖啡豆和咖啡壺放在哪裏她沒有印象,找了半天才找到。走到咖啡機面前又發現咖啡機怎麽用的她已經忘了。

“就你這樣還打算讓小狗搬出去住啊?”

陳薇的腦袋唯恐天下不亂地從聞月的肩膀後頭伸了出來。

“別說小狗一周只來兩次了。我看就算小狗天天來,等他一回去你就得弄傷自己。”

陳薇說着從聞月手裏拿走咖啡壺和咖啡豆,順便朝李敏棟努努嘴巴。

李敏棟立刻意會。他上前拿過咖啡豆與咖啡壺,把咖啡壺放在流理臺上不用,跟着拆下了咖啡機的豆盒。

兩種咖啡豆取不同的份量,把咖啡豆一起倒進豆盒裏。裝好豆盒,李敏棟讓咖啡機磨着咖啡豆,自己去給咖啡機加水。一套流程走下來,倒是比聞月自己找咖啡豆與咖啡壺還要快上好幾倍。

“哇,我也有份啊!謝謝你!”

故作驚喜地接過李敏棟遞來的咖啡,陳薇用咖啡暖着手:“阿月,我明白你是在為小狗着想,小狗也明白對不對?”

收到陳薇遞來的救命稻草,李敏棟拼命點頭。

“但是你也要對自己的生活能力有正确的認知啊。”

陳薇可不是聞月這樣會把他人的利益放到自己前面的老好人。聞月現在正是身上擔子最沉的時候,她怎麽能讓聞月出于人道主義放跑李敏棟?

——這麽好的工具人要是跑了,哪裏找得到第二個?

“你要是出了點什麽事,你的這雙手受了點什麽傷,你要我怎麽辦?威尼斯雙年展你還參不參加了?”

“多的不該我說,只有一點,阿月。威尼斯雙年展是你打響反擊的第一戰,在準備好你殺敵的武器……你的參展作品以前,我不希望你出任何的問題。”

這是陳薇的真心話。

她才無所謂李敏棟的前途命運。對她而言聞月才是最重要的。

李敏棟倒是挺感激陳薇的。

他比駱家誠強在哪裏?無非是近水樓臺這一點上。

要是連近水樓臺這一個優勢都沒有了,他還怎麽去接近他的月亮?

“聞月姐,我不會再這樣了。我向你保證。”

帶着小心翼翼的乖巧朝着聞月低頭,李敏棟并非是為了繼續和聞月同處一室而撒謊。他确實有所自省。

“是我錯了,是我沒有好好地實踐我們的約定,去認真地尋找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總是在不自覺地放棄向上攀爬。過去是為了弟弟,不,是找了個“為了弟弟”的借口。現在難道他又要把“為了聞月姐”變成借口嗎?

不該是這樣的。

喜歡上一個人、愛上聞月姐不該是他自我放棄的借口。

聽得出李敏棟的話是發自真心。聞月微微動容,一直冷着臉的她終于願意再次直視李敏棟。

“……如果你是真的經過深思熟慮,認為自己今後就想從事家政行業,或者是以開一家小超市為目标,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嗯。”

李敏棟笑了一下。

他很想握住聞月總是冰涼的手指,想把她柔軟的身體圈進懷中,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謝謝你,總是這麽為我考慮。

可是他不能。他還沒有這個資格。所以他只能按捺着這種沖動,悄悄地握緊自己放在身後的拳頭,以指甲深入掌心帶來的疼痛來維持自己的理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