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分化

(這章是加更,直接點開會漏看上一章哦)

江妄已經很久沒有在晚上十一點之前睡覺了。

從當夜十點半到隔日早上七點,一共八個半小時的沉睡時間,江妄竟然完全沒有睡飽的感覺。

第二天到了教室依舊眼皮沉重,一身疲憊。

程栖上課不安分,逮着機會就要偷偷跟俞東遇扔紙條玩兒。

俞東遇的座位在江妄後邊,程栖回頭時自然也将他蒼白倦怠的臉色收入視線。

出于小弟對大哥感天動地的愛戴,一下課就匆匆湊過去關心他:“江哥,你還好吧?怎麽臉色這麽差?”

“我也想說。”俞東遇皺眉道:“你都趴了一上午了,是哪不舒服?要不要請個假去看看醫生?”

“不用了,沒那麽嬌氣。”

江妄揉着眼睛擺擺手,自我診斷:“就是有點困而已,可能最近熬夜太多,報應到了吧。”

還有,他總覺得今天的教室一直充斥着一股哄亂混雜的味道。

或者說不止是教室,走廊,食堂,都是這個情況,聞得他整個人頭昏腦漲,整個人都不好了。

怎麽回事?

難道他上輩子其實是個哮天犬,如今自我本能覺醒了?

“沒聽說過熬夜副作用還能堆活的……”

程栖一頭霧水咕哝了兩句,到底還是沒想太多:“那好吧,江哥你多休息休息,以後晚上早點睡,別熬夜了。”

江妄打着哈欠點頭,趁着這會兒下課,他打算抓緊時間再眯會兒。

睡倒是很快睡着了,連帶午休也趴桌上睡得不省人事,可惜一身困倦非但沒有在這樣頻繁到與冬眠無異的休憩中得到緩和。

甚至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很有找個地縫就地長眠的沖動。

到了下午上課,他幹脆腦袋都不想擡了。

化學老師在評講試卷,化合價配來配去,這裏加一下那裏去一下,聽得人頭暈眼花。

眼皮沉甸得厲害,江妄整個人恹恹歪在手臂上,桌子底下伸長的腿劣性不改,用腳尖不輕不重去敲他班長的凳子腿,力道很輕,勝在有節奏地持續不間斷。

反正沈修然不會搭理他也不會跟他計較,就當轉移注意力消磨時間了。

黑板上的化學方程式看得他眼睛和太陽穴齊齊發脹。

索性不再折磨自己,将目光收回轉而放在了他覺得賞心悅目提神醒腦的地方——前桌“冷豔”的後腦勺。

然只是看着,看着,目光就不受控制地放肆起來。

他被對方衣領下半遮半掩的脖頸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視線黏上一般怎麽也沒辦法移開。

鬼使神差地,之前在他身上幾次聞到的濃烈酒香以記憶的形态回溯進大腦。

無比清晰,清晰到甚至可以清楚回憶起那股酒香的濃淡,蘊含的足夠澆醉人的芬芳。

那是比他所有聞到過的味道都要好聞太多的香味。

不知怎麽,他忽然很想湊近再聞一聞。

很想,非常想,特別想。

沖動來得迅猛突然,江妄被自己這個流氓想法震懾到了。

大腦在唾棄,手卻不受大腦控制地伸過去,曲着手指輕輕勾住了沈修然的外套衣領,大半個腺體都暴露在空氣中——

“江妄,你在幹嘛!”

脾氣暴躁的化學老師一聲厲喝,手上剩餘的半截粉筆也跟着被用力擲過來。

可惜沒什麽準頭,順着江妄頭頂就直愣愣飛了過去,砸在了後面的黑板上。

江妄默默收回手:“回禀老師,我什麽也沒幹。”

“沒幹什麽你還拉人家衣服,就知道欺負人家脾氣好是嗎?”

化學老師已經忍了他大半節課:“上個課也不規矩,凳子上長刺了是吧?站起來!”

江妄撐着桌面搖搖晃晃站起來。

“上課走神我沒說你就順杆往上爬?!都高三的人了,還拿上課當兒戲,等到明年上了高考考場有你後悔的!”

化學老師虎着臉開始翻試卷布置懲罰:“上課不認真,那你下課就把我剛剛講完的題目全部抄三遍,包括解答過程,放學之前交給——”

“老師,晚自習之後交行嗎?”江妄打斷他,嘴裏有商有量:“我下午有事兒,可能沒時間。”

化學老師:“你什麽事???”

江妄撓撓脖子:“我有點不舒服,想請個假去趟醫務室,然後回宿舍睡覺。”

化學老師:“剛剛怎麽不說?”

江妄:“我也是臨時決定的。”

化學老師:“……”

估計是看他臉色真不大好看,化學老師雖然火氣未消,還是不耐煩地做了個“要去趕緊去”的手勢:“你們孫老師在辦公室,先去找他拿假條。”

“謝謝老師。”

随着後桌的離去,凳子下一直作亂擾人的小動靜也消失了。

化學老師端起養生茶杯喝了一口,拿起未評完的試卷繼續講解,化學元素縮寫名稱随着午後悶熱的空氣再次占據整個教室。

沈修然鼻尖幾不可見地動了一下,微微側頭,餘光中清瘦的身影閃過教室後排過道,很快完全消失在視線。

眼簾幾顫間,眸中掠過意味不明的暗光。

十分鐘後,下課鈴聲響起。

沈修然在化學老師離開教室後起身徑直去了同層班主任辦公室,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張假條。

沒有原路返回教室,腳步一轉,下了教學樓往宿舍方向走去。

江妄渾身不舒服,但回宿舍之前,他還是堅強地抽空去了趟小賣部買了瓶桃子味兒的汽水。

事實證明特殊時刻就該特殊處理,腿腳不好的時候最好不要走夜路,不然真的很有可能,踩到鬼。

從小賣部剛拐出來進入林蔭小徑,江妄轉角遇見熟人。

一個個頭不小的男A,眼睛尺寸和身量成反比,校服穿得東拉西扯,頂着一頭黃不黃黑不黑的頭發,整個人過于紮眼。

對方一看見他,臉色瞬間不和善起來。

雖然沒有主動招惹,但視線一直在他臉上來來回回轉悠,時不時還要從鼻子裏發出點兒生怕他聽不見哼氣聲。

空蕩蕩就兩個人的小過道,這人愣是憑一己之力将存在感刷了個十成十。

“……”

江妄這會兒不舒服,沒多餘的閑心扯皮打渾,打定主意不搭理他,目不斜視往宿舍方向走。

三秒鐘後——

“牛逼,長毛的雞蛋居然會瞪人。”

“?”

“還會喘氣。”

“??!”

會喘氣的雞蛋登時出離憤怒了。

呲牙咧嘴雙眼瞪得老大:“江妄!你特麽罵誰?!”

江妄握着汽水望天:“我在發表內心感慨,沒罵人。”

“你盯着我說這話,你當我傻逼?”

“冷靜,別罵自己。”

喘氣雞蛋冷靜不下來。

他忍耐力不行,易燃易爆炸,三言兩語就被氣得出氣兒都不順。

想要不管不顧直接沖上去捏起拳頭跟他一較高下,又顧忌着現在在學校,打架就得吃處分,吃處分就得請家長,請家長就會被賞竹筍炒肉……

咬牙切齒糾結着着上還是不上時,身後傳來一道不耐煩的喊聲:“黃毛,讓你買幾瓶水,你杵那兒不動幹嘛?”

江妄跟着黃毛扭頭的動作擡頭,遠遠看看一個男生正大步朝這邊走過來。

身材偏瘦,但也稱得上一句高大魁武,天生的一臉兇相,濃眉豎起,身上只穿了件短袖,校服外套随意搭在手腕。

黃毛一看見來人,眼睛噌地一亮,整個人都精神了。

深吸一口氣,指着江妄就開始告狀:“老大,這個小混蛋他罵我!”

“?”

謝鋒疑惑順着他指的方向看清那人是誰,眉毛立時往下一壓,臉色變臭,整個人看起來更兇了。

“江妄?你怎麽在這?”

上課時間不上課,跑出來亂晃什麽?

江妄愛面子,忍着太陽穴的抽痛,雲淡風輕:“哦,我出來看稀罕。”

謝鋒語氣不善:“你看什麽稀罕?”

江妄:“長毛的雞蛋成精了,能跑能跳能喘氣,還能跟人告狀,稀罕不?”

謝鋒:“???”

這說的啥鬼玩意兒?

黃毛倒抽一口氣,臉都綠了:“老大!你聽見沒?聽見沒!!太嚣張了!他居然又罵了我一遍!”

“當着你的面!又!罵!我!”

謝鋒扯着嘴角看看江妄,再看看黃毛。

哦。

其實小弟都是其次,跟江妄不對付的人主要還是謝鋒。

介紹一下,謝鋒這個人吧,無論從長相還是性格來說都不是個乖的。

腦子一根筋,成績一般,打架賊猛,雖然性質沒何為那麽惡劣,但絕對算得上個不折不扣的刺頭。

關于他們倆,說句積怨已久一點也不過分,且追根究底一下,原因竟跟上回何為球場找事的原因還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事情論起來說大不大,歸根究底一句話概括,就是江妄在高二上學期期末考結束後義正嚴辭拒絕了一位精致小男O的真情告白。

而這位小男O不是別人,恰巧正是謝鋒苦追了兩個月也沒追上的求而不得。

“我愛你你卻愛着他”的老套戲碼,很正常,不稀罕。

但十七八歲的大男孩兒自尊心重,腦回路不成熟,一點小事都能變成道過不去的坎。

總之因為這事,謝鋒看江妄不順眼了。

無辜的江妄挺久之後得知這些,覺得這個謝鋒可能腦有病,雖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但這麽無緣無故被人記恨上,換誰也不會爽快。

于是江妄也不客氣地把這位腦有病患者甩進了自己黑名單。

而且他天生嘴欠,偶爾撞上了還要陰陽怪氣招兩句,生怕關系不會更加惡化。

就這樣煽風點火一番操作,兩人的梁子徹底結下了。

謝鋒從來崇尚用暴力解決一切,加上對江妄的武力值早有耳聞,一直想着逮到機會要跟他痛痛快快打一架,只可惜由于各種陰差陽錯,到今天這個架也沒打成。

兩對頭就這麽耗着,連帶身邊的人都對對方以及對方的人看不順眼起來。

黃毛是謝鋒最忠實的小粉絲,自然也不待見江妄,于是便有了剛才這一出狹路相逢,路見不憤。

浪費的這會兒時間,江妄身上的不适感越來越重。

胃裏像是窩了一團火正在灼灼燃燒,燙得他喉嚨發幹,血液都在逐漸沸騰。

兀自擰開汽水喝了一口,少了平日裏遇上時那股挑釁的味兒,沒精打采的,整個人站在那裏像只被去了爪的野貓,恹恹毫無攻擊性可言。

謝鋒臭着一張兇巴巴的臉在盯着他,眼睛上下打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妄等了沒了耐心,啧了一聲:“兄弟,看什麽呢?是準備在這裏跟我打一架?”

“我說過了,我不會在學校裏打架。”

謝鋒很有原則道。

他之前已經因為校內打架被警告記過三次,再一次就該被強制勒令退學了。

“不打是吧?”

江妄點點頭,擡步繼續往前:“行,那就下次再約,我走了。”

路過謝鋒身邊時又被叫住。

“喂!”

謝鋒略略偏着腦袋看他,眉頭皺得很緊,表情有點糾結,還有點不情不願。

明明是詢問的話,語氣聽起來卻像要找對方幹架:“你沒事兒吧,怎麽看起來臉白得跟要死了一樣?”

江妄不假思索:“我冰肌玉骨,你羨慕?”

“……”

謝鋒嘴角一抽,本想脫口而出罵一句傻逼,但怕沖突一起就會控制不住釀成大禍,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硬聲硬氣道:“別怪我不發善心,需不需要送你去醫院?”

江妄客氣拒絕:“謝謝好意,不過還是別了,我怕你直接給我送火葬場。”

“靠!你特麽什麽态度?”黃毛光是圍觀都聽怒了:“我大哥難得好心,你別狗坐轎子不識擡舉!”

江妄:“那你說說,我應該怎麽辦?”

黃毛:“這特麽還要人教,一句謝謝不會說嗎?!”

“哦。”江妄轉向謝鋒,很有禮貌地豎起一根中指:“謝謝你,好兄弟。”

謝鋒:“……”

他突然很後悔為什麽之前被記過的三次架沒有留到現在,不然也不至于每次對線都因為不能動手而被江妄氣出一層內傷。

這口氣他憋得住,黃毛憋不住。

從那個極具侮辱的動作中回過神,兩眼噴火地想追上去跟江妄一較高下,被謝鋒拽着後衣領就給拖回來。

“老大,你別攔我,這小子欠抽!”

“得了吧,你抽得過他?”

謝鋒皺眉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扭頭叮囑黃毛:“你買了水直接送去足球場,我一會兒過來。”

黃毛:“啊?老大你要去哪?”

謝鋒:“我去盯一下。”

黃毛:“?盯啥?”

“江妄。”謝鋒煩躁地摸了一把自己紮手的短寸:“他要是沒走回宿舍就死在了路上,我之後找誰打架去?”

黃毛:“……?”

一鼓作氣的報複沒找着機會所以漸漸洩氣進入倦怠期他能理解,但現在被死對頭情敵嘲諷完了還要上趕着送溫暖又是怎麽個說法?

到底是這個魔幻的世界變化太快,還是他腦容量不夠跟不上節奏。

他怎麽覺得越來越看不懂他們老大的行為了?

江妄很幸運地沒死在路上,他在某個不知名暴躁俠士默默無聞的“盯梢”下順利回到了宿舍。

胃裏那團火越燒越旺,幾乎把他的力氣全燒光。

反手關上門後,整個人像只被戳破的氣球一般原地蹲下。

掌根用力抵着額頭緩了一會兒,才勉強能站起來,拖着一身疲憊拉開椅子坐下。

掌心起了一層冷汗,他擡手往後捂住脖頸疼痛最劇烈,且還在随着時間推移不斷加劇的地方,呼吸亂得不成章法。

事到這一步他要是再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回事,那他大概真就與傻子無疑了。

不是沒想過分化的事,只是沒想到真正的分化會來得這麽突然,賞他一個猝不及防,當頭棒喝。

太疼了。

簡直像是有人同時用好幾根針在他脖子上紮過血□□縫補補。

還不給打麻藥。

後頸皮膚下恍若憑空多出了一顆小小的心髒,随着疼痛加劇開始煥發活力,泵出血液,一下一下跳動不停。

生理課老師分明說過Alpha的分化是沒什麽痛苦的啊,怎麽到他這裏就疼到天崩地裂懷疑人生。

難道是因為他分化太晚的緣故?

多出的小心髒蹦噠得越歡快,他的疼痛就越劇烈。

仰頭一口将整瓶桃子汽水灌進肚,不但疼痛沒有緩解,就連口幹舌燥的狀況也越來越嚴重。

太陽穴突突地跳,他被拉扯得幾乎神經衰弱。

靠!

為什麽還沒有分化完成?

為什麽過程會這麽漫長?

他覺得自己都快死了。

将整張臉埋進臂彎,最難捱的時候甚至有好幾次想要發信息跟許雲嘉他們求助,可轉念一想,說了又有什麽,他們也沒辦法幫他分化幫他疼。

何況每個人都有這一遭,別人都能扛過去就他不行,顯得他多弱雞似的。

硬着頭皮咬緊牙關又忍了一會兒後撐着桌面努力站起來,打算去床上躺着,用萬能的瞌睡蟲來麻痹痛覺神經。

不過剛挪窩,他忽然想起了一樣東西。

抑制劑。

對了,他有抑制劑的!

因為不确定他什麽時候會分化,所以孫茵一直有往他行李裏面放置Alpha抑制劑并且定時更換的習慣。

現在那些抑制劑就躺在他櫃子裏,新鮮到保準生産日期還不到兩個月。

“真的是疼傻了……”

江妄心裏忽地一松,咕哝着拍了下腦袋。

原地緩了兩口氣後,轉身拖着“病歪歪”的身子堅強挪過去找他的救命稻草。

第無數次吃了放東西沒規矩的虧。

抑制劑被壓在最底下,胡亂翻了半天才翻出一支。

咬緊後槽牙搗鼓半天,才剛摸到一點門道,脖頸處疼痛忽然毫無預兆驟然加劇——

手一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裝滿抑制劑的玻璃瓶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轟然炸開的信息素在轉眼間盈滿宿舍。

江妄脫力跌坐在地,聞着滿屋子的甜茶味,整個人都懵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江妹:我果然是最甜的那個!

然崽:給我嘗嘗。

江妹:???

加更這不就來了嗎,早起的孩子有糖吃!

我的老婆們都不給我評論了嗎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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