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布迦藍回到有福宮, 國君福晉早就帶着幾個格格等着,一見到她,馬上激動地迎上前:“哎喲, 可把你盼回來了,我真是好幾天都睡不着, 這又是刮風又是下雪的…..”
她話說到一半, 又連連吩咐:“快去把熱水提進來, 伺候福晉去洗漱。蘇沫兒也去洗一洗,瞧你衣衫都濕了,快去快去, 別着了涼。”
宮女們被指揮得團團轉,提熱水的提熱水,捧衣衫的捧衣衫,布迦藍連着換了好幾桶熱水,洗完之後,都感到自己好像輕了幾斤。
換了身衣衫出來,倚靠在暖和的薰籠上,再吃着酽酽的熱茶,她不由得舒服得直長嘆:“總算活過來了。”
國君福晉仔細打量着布迦藍, 見她臉都瘦得小了一大圈,頓時心疼地道:“這趟出去可遭了大罪, 回來得好好補一補。”
布迦藍見蘇茉兒也洗漱了出來,笑着道:“義州也沒有什麽好東西,我給姑姑與幾個格格帶了些當地的小玩意回來。蘇茉兒,你去拿出來, 等會給姑姑送過去。”
蘇茉兒去拿來給國君福晉格格們準備的禮物,幾個格格拿到後馬上拆開了, 高興地湊到一起,你看我的,我看你的,叽叽喳喳笑個不停。
國君福晉瞧着屋子裏的熱鬧,感嘆道:“每天從早到晚,她們跟那喜鵲一樣吵個不停,真是熱鬧得很。可你不在啊,總是缺了什麽,如今你這一回來,好似屋子裏都暖和了不少。”
布迦藍只笑,聽着國君福晉絮絮叨叨說着家長裏短:“趕路你也餓了,中午的時候就早些用飯。我已經吩咐膳房做了你最愛吃的清蒸魚,再加一碟新鮮的鹿肉。今天送來了只黃羊,你以前說黃羊不用烤,直接加清水炖了就鮮得很,我都囑咐過了,全部依着你的口味做。這只黃羊中午吃不完,反正天氣冷也不會壞,留着下一頓再吃,誰來也不許碰。”
布迦藍笑了道了謝,皇太極來到有福宮,便看到一屋子的熱鬧。他愣了下,眼神從炕上的禮物上掃過,問道:“你既然現在沒事,就去前殿吧,還有好多事等着你。”
就是拉磨的驢,也沒有這般使用的,總得讓人喘口氣。國君福晉聽不下去,說道:“布木布泰才坐下來吃口茶,有什麽急事,不能等到她用過飯,歇息之後再說嗎?”
皇太極斜着國君福晉,面上浮起幾分不悅。自從上次吵過之後,她的脾氣就愈發不好,雖然不敢直接頂撞,可只要一言不合,她就甩臉子,幹脆不跟他說話。
布迦藍回了宮,她是不是以為有了撐腰的人,連說話的語氣都強硬了起來?
而且布迦藍帶了一堆禮物,他連毛都沒有見到一根,心裏更加不快,語氣中就不由得帶了出來。
“你不懂就少說話。布木布泰弄出來一堆事情,我不找她找誰?還有,她從朝鮮帶了禮物回來,怎麽就只給你一人,其他宮裏呢?你也不提醒她一下,真是都不懂規矩。”
布迦藍不想聽他廢話,幹脆利落地道:“其他人沒有,不熟,關系不好,不送,想要的自己去朝鮮買。你有什麽想問的,就在這裏問吧,我餓了,要等着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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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很想問一句那我為何也沒有禮物,他覺得這句話說出來太酸,還是硬生生咽了回去,吩國君福晉道:“你把她們帶出去,我有正事要跟布迦藍商量。”
國君福晉見皇太極臉都黑了,也就沒多說,招呼格格們去別處玩,對布迦藍和顏悅色地道:“你先談,餓了就吩咐一聲,我讓人把飯菜送上來。”
布迦藍嗯了聲,皇太極瞪着國君福晉的背影,冷哼了聲,複又放緩了語氣,說道:“聽說路上你們遇到了皮島兵?先前定好的互市交易物品也被你改了?你回來之後,把那些車馬扔給了範章京,活人死人都有,可沒把他吓了一大跳。
還有,英俄爾岱與馬福塔兩人肋骨都斷了幾根,連說話都不敢大聲,說是扯着會痛。究竟怎麽回事,你也不知道事先遞個消息回來,我也是一頭霧水,你總得先說個清楚啊。”
出去這一趟,布迦藍實在是有點兒累,主要是心累。她手臂上受傷的那個血洞,因為一直沒有好生養着,現在還沒有愈合。再說,又不是敵人打到了家門口,就是明天再問也不遲。
她先前沒有說,一則是想休息,二則是她想知道英俄爾岱與馬福塔會先怎麽說,還有其他幾旗人的反應。
聽到皇太極一連串的問題,她很想直接揍他一拳,不過還是算了,反問道:“馬福塔他們沒有告訴你嗎?”
皇太極頓了下,馬福塔與英俄尓岱兩人,當時請安時下跪都困難,捂住了肋骨好半天才跪了下去,他當時也驚訝得很。
馬福塔哭喪着臉說:“皇上,奴才這次伺候福晉前去朝鮮,快到鴨綠江時下了大雪,晚上實在是太冷,大夥又因着馬上就能到義州,一高興之下,晚上就多吃了幾杯酒暖和暖和。誰知道皮島上的沈世魁那賊子,實在是太可惡,下大雪的晚上,竟派了幾百騎兵前來。幸好在福晉的帶領下,将他們擊退,不但殺了對方首領,還生擒了好些俘虜馬匹。”
英俄爾岱臉色慘白,接着有氣無力說道:“福晉說天氣太冷,恐以後會發生天災,百姓會沒有糧食吃,就主動降了價錢,改了交易物品。不管公市私市,一律只能交易糧食鹽巴鐵犁以及耕牛,福晉的話莫敢不從,這次我們就只帶了這些東西回盛京。”
皇太極将兩人的話如實說了,布迦藍琢磨了會,這兩個混賬果不其然,說話用春秋筆法,把兩人的過錯全部隐瞞不提。
她知道皇太極欠缺人才,每次都是高拿輕放,就算懲罰了以後會,沒人可用,也會再把人拉回來重新啓用。在她的戶部,這種事情休想發生。
英俄爾岱他們兩人,暫時先放着。她會馬上去選人學朝鮮語,等到有了人手之後,他們馬上得滾蛋。
她也考慮過用蘇茉兒,不過蘇茉兒身手不行,每年出使朝鮮,這條路實在太過艱苦。加上邊關不太平,遇到土匪強盜或者大明的兵,說不定連命都要填進去。
布迦藍翻了個大白眼,問道:“那他們有沒有解釋,這麽多屍首傷兵,又是為何而來,皇上就沒多過問一句?”
打仗死傷不過是普通尋常的事情,布迦藍的話,皇太極有些不懂,說道:“對方來了好幾百騎兵,你們隊伍中都是些生意人,又帶着辎重,這有什麽可奇怪之處?”
布迦藍以前沒有注意到一個問題,就是每次打完仗,對傷亡人員的撫恤政策,現在從皇太極的态度,她大致有了了解。
上戰場的都是八旗奴才,平時領着糧食俸祿,死了也就死了。若僥幸沒有死,受傷之後也是自生自滅。
至于民心君心,皇太極以前沒有,現在也不會有。因為八旗制度的現實狀況,他能将其他幾旗的人趕下去,由幾大旗主同座,他居于末位先得向代善他們請安,到今日的南面獨坐,已經是很了不起的行為。想要其他幾旗忠心誠服,現在不現實。
布迦藍就喜歡他這一點,簡直是為她量身打造,他不在乎的,她可以撿漏。
她将那晚發生的情形詳細說了,嘲諷地道:“他們還敢到你面前來哭訴表功,這是狗膽包天,看來我那一腳還是踢輕了。主要是吧,沒有軍令如山,不然依着軍規,他們當場就得被砍頭。皇上,下次出行,當以上戰場那般要求,敢玩忽職守的,不聽上峰命令的,殺無赦!”
皇太極沒好氣斜睨着她,“你這還不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麽大的事情,你說改就改,就是明年改你都等不及了嗎?”
從上到下都一群糊塗蛋,布迦藍想罵人,皺着眉頭道:“我跟他們講了許多氣候方面的原因,他們竟然一句都不提!不過,盛京今年這麽早就下大雪了,難道也沒人提醒你天氣的反常?”
範文程倒跟皇太極說過一兩句,盛京年年下雪,再加上範文程也說不清楚,他也沒有當做回事。
布迦藍換了這麽多糧食鹽巴等回來,皇太極其實高興得很,只是代善碩托他們意見很大。
代善先前才質問過,先前定好的交易物品,臨時又變了挂,今年城裏藥鋪的各種參價格肯定會飛漲。人參入藥要用來救命,漲價後買不起,得多少人平白無故丢了性命。
皇太極一肚皮煩惱,老天爺不給飯吃,那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神色嚴肅起來,說道:“你說的這點很重要,現在...”
想說先去崇政殿,想到她要吃飯,沒再招惹她,說道:“你先吃飯,吃完飯再到前面來,其他幾旗的人也要找你,到時候你一起解釋清楚。”
布迦藍不耐煩地應下了,“你把其他幾旗的人都叫來,省得我要一次次地說。”
皇太極見她答應,微微松了口氣,他還有一堆事情要忙,匆匆大步離開。
國君福晉見布迦藍忙完,忙吩咐傳飯。蘇茉兒領着宮女提進來飯食擺好,她先舀了一碗參雞湯放在布迦藍面前,說道:“你多喝些補一補,今年的參都送到了和諧有禮宮,剩下來的都是些細須根,不過總算是參,也能有點作用。”
布迦藍不喜歡參味,勉強喝了兩口就放下了,說道:“姑姑,要養好身體,吃肉奶蛋就行了,不用吃那麽多補藥。”
國君福晉嘆了口氣,嗔怪地道:“我知道你不會在意這些東西,我只是跟你說說罷了。你眼睛光顧着朝堂上下的大事,可也別小看了這後宮。你辛辛苦苦沖在前面,還不如人家撒撒嬌有用。別到時候你拼死拼活,倒為他人做了嫁裳。”
布迦藍頭也不擡,自信地道:“不會,誰也搶不走我的東西。”
國君福晉想想也是,人的本事哪能說搶走就搶走,便沒有再多說,只生怕她吃不好,将一整只黃羊腿都給了她。
吃完午飯後,布迦藍歇息一陣,便去了崇政殿。皇太極的兄弟兒子侄子們,連着英俄爾岱,馬福塔以及範文程等都赫然在列。
布迦藍一踏進屋,所有人齊齊朝她看來,她神色從容淡定,微微颔首,在皇太極身邊坐下,說道:“到得挺齊的,我知道你們在着急何事。英俄爾岱,馬福塔,你們誰來解釋?我對你們先前給皇上的解釋很是不滿,現在你們當着我的面,再把我先前告知你們的話,如實再重新說一遍。”
兩人見到布迦藍進屋,就下意識回避了她的目光,可她根本不給其他旗主說話的機會,先朝他們發難。
兩人又不敢反抗,只得硬着頭皮,馬福塔先說道:“福晉......”
他剛一開口,布迦藍就打斷了他:“尚書。不是福晉,在朝堂之上,我是戶部尚書。”
馬福塔還是首次聽到她糾正自己的稱呼,不禁偷看了眼皇太極,見他沒有反對,馬上改了口,說道:“尚書大人先前說,今年的交易...”
他本想含糊混過去,下意識擡頭看去,見她依舊面無表情,那種冰冷的神情,那晚她殺掉皮島頭目的模樣,浮現在了眼前。
馬福塔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噤,半句都不敢隐瞞,将布迦藍的話,一五一十說得清清楚楚。
英俄尓岱老實許多,他見馬福塔已經全部交代,也将在朝鮮互市交易的情況仔細說了。
代善首先發難,說道:“這天氣的事情也說不準,福晉......”
布迦藍沒有給他面子,冷冷打斷他道:“尚書。”
代善神色變了變,看到皇太極愉快的模樣,忍下了這口氣,也略過了稱呼,說道:“換了這麽多糧食回來,像是紅參等貴重東西一樣都沒有,朝鮮人估計都在背後笑話我們傻。”
碩托收了馬福塔兒子不少的好處,這次被布迦藍發現斷了財路,再加上為了支持代善,也附和着說道:“開始出發前還說得好好的,豈能說變就變。再說每年冬天都下雪,今年下雪又哪裏奇怪了?受人尊敬的薩滿法師,都不敢斷言天象,只憑着福..尚書的一番話,如何能令人信服?”
豪格本來就與布迦藍不對付,再加上這次他旗下前去的生意人,交易回來的一對東西中,只有糧食還能賣幾個錢。
至于耕牛鐵犁這種東西,根本賣不出去,窮得叮當響莊稼人買不起,不種莊稼的也不會買。
豪格想起就惱火,緊跟着碩托氣憤地道:“果然是女流之輩沒見識,真是可笑至極,不知道在中間拿了什麽好處,還故意把老天爺擡出來吓人,要是傳了出去,大清的臉都被丢光了!”
多铎損失了不少,也想跟着表達不滿,想起多爾衮的警告,只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濟爾哈朗知道布迦藍的本事,相信她這麽做自有自己的道理。他為人也謹慎,沒有急着站出來反對。
岳坨倒是簡單,他擁立皇太極,布迦藍是皇太極的福晉,皇太極都沒有說話,他自然也不會說什麽。
布迦藍認真聽完,眼神在衆人臉上掃過,多爾衮趁人不注意,朝她飛快眨了眨眼。她只當他不存在,沒有停留,神色自若收回視線。
“既然你們都說完了,那就聽聽我的回答吧。我這個人呢,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也敬他一尺。仔細聽好了,我挨個回答你們的問題。”
她看向代善:“禮親王,公市的交易,該由朝廷戶部做主,當然你作為正紅旗旗主,也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朝鮮人要不要在背後笑話我們,這是他們的事情,不在我們的考慮之類。
不過我相信,義州的百姓肯定笑不出來,百姓要吃飯,不管紅參白參,就是比金子都貴的參也填不飽肚皮。如果你見到了義州百姓那副模樣,絕對說不出他們會背後笑話我們傻這種話。
禮親王,你可知道去年大清的糧食收成是多少,比往年減産了多少?為何這些年朝鮮一年态度比一年強硬,逼着他們交換糧食,他們就算打不過,反對也越來越強烈?照理說百姓種地,都是靠天吃飯,為何糧食産量一年不如一年?”
代善一時回答不出來,怔楞在那裏。
布迦藍微笑着道:“沒關系,如果正紅旗不需要糧食,糧食耕牛以及鐵犁,戶部可以全部收回,再折算成金銀補給你們。你要賣嗎?不只是正紅旗,其他幾旗也一樣,不想要的話戶部統統回收。還有,你們覺得種糧食不劃算,也可以把地全部賣給朝廷,由朝廷買回。”
皇太極一直認真聽着,這時他也呆住了,戶部賬戶上窮得叮當響,她哪裏來的銀子買地買糧?
布迦藍仔細算了一筆賬,大清的土地不值錢,兩黃旗皇太極的私庫,可以買回大清大半的土地。她不怕沒錢,只怕他們不賣。
果然,代善遲疑了半晌,其他人也竊竊私語,都沒有再說話。
布迦藍很是可惜,唉,他們居然沒有傻到家。她本就沒有期待他們會賣土地,也沒多糾結,接着回答了碩托的問題。
“碩托,你這次沒能從馬福塔兒子手上收到好處,我真是一點都不抱歉。這麽多人冒着生命危險前去朝鮮,不是去替你賣命的。至于你說的天氣,還擡出了薩滿法師,我不清楚薩滿法師是不是開了天眼,能看清楚天氣的變化。
二十四節氣早就寫得清楚明白,一年四季,什麽時候該種莊稼,什麽時候天氣會變冷。如果變化太大,肯定是反常。今冬上好的紅羅炭,價錢已經漲到比糧食還要貴。義州也有百姓燒紅羅炭,達官貴人之家,因為冬季一年比一年冷,比往年需要的炭,足足多了幾倍。冬季嚴寒,夏季跟随而來的,不是幹旱就是洪澇災害,這兩年的氣候,哪一年不是如此?”
碩托被布迦藍不留情面揭露了收受好處的事情,臉上已經有些挂不住,屋裏在座之人,對此事早就心知肚明,卻沒人在意。
幾乎所有人,都在認真回憶這幾年的氣候變化,神色凝重。朝鮮大清如此,大明甚至蒙古各部落,誰都逃不掉。
布迦藍見到豪格不以為然,還一副不屑的表情,先前他說話不客氣,她則更不留情面,直接開罵。
“豪格,你開口閉口就是女流之輩,卻連個女流之輩都比不過,我若你是,還不如找跟草繩吊死作數,哪有臉活在這個世上。對于你的屁話,我只想說,滾你大爺的,下次嘴巴放幹淨一點,不然我揍得你滿地找牙!”
豪格在衆人面前丢臉,氣得蹭一下跳起來,沖上前兩步,揚起拳頭作勢要與布迦藍拼命。
布迦藍只不緊不慢挽着袖子,豪格沒來由心一緊,停下腳步不敢再上前,還死鴨子還嘴硬叫嚣:“好男不跟女鬥,今天我就不與你計較。”
多铎不顧豪格的面子,當場哈哈嘲笑出聲。皇太極惱怒不已,豪格真是記吃不記打,又裏外不分,居然跟在代善身後鬧事。
布迦藍也是,不管是誰,只要被惹怒了,半點都不肯讓人。
不過,豪格的大爺就是代善,他被罵,看到他吃癟,皇太極還是感到很暢快。
布迦藍想要把土地糧食買回來的深意,皇太極後來也想得透徹。人以食為天,要是沒有飯吃,餓得刀都提不動,還怎麽打仗。
沒人願意把糧食與土地賣出來,他也遺憾得很,要是這些人都只盯着金銀珠寶,那該多好啊。
布迦藍一一回答,或者反駁,或者鎮壓完之後,問道:“你們還有什麽問題?”
濟爾哈朗先前沒有說話,這時候神色謙卑,認真地問道:“既然朝鮮忌憚大清,為何我們還要主動提高價錢,做出讓步?”
布迦藍見濟爾哈朗态度好,而且接下來她也會提出另外一件事,便溫和地道:“鄭親王,互市交易就是兩國之間做買賣,做買賣呢,向來講究的是和氣生財,還有價錢公道。
如果朝鮮實在是無利可圖,他們也不會痛快答應交易。今年我們其實是占了便宜,明年要是天氣還繼續惡化下去,就不一定再有今年這樣順利了。義州這塊地方不富裕,地方也小,能籌措到的糧食等不多。我打算多開辟幾塊互市交易地,比如會寧。”
皇太極聽布迦藍提到會寧,說道:“會寧靠近圖們江,不比義州,附近幾乎荒無人煙。我以前曾提過幾次,朝鮮嫌棄花費太高,一直沒有答應。”
布迦藍說道:“會寧周邊的土地肥沃,寧古塔的百姓與朝鮮百姓經常在私下交易,雙方既然有需求,還不如統一歸由戶部管轄。現在他們不同意,待年底出兵打完仗之後,或者重新拟定條件,他們估計就會同意了。”
皇太極神色一喜,豪氣沖天地道:“那是,現在不同意不要緊,一定要打得他們同意!”
布迦藍意味深長看了豪格一眼,他臉色瞬間黑了下去,別過頭冷冷哼了聲。
多铎眼珠子來回轉個不停,這時候又不給豪格面子,哈哈笑得歡快無比。
布迦藍也不搭理多铎,接下來,宣布了另一個重磅消息:限制釀酒令。
“糧食有多重要,諸位都已經了解,我也不多強調。以後不管哪一旗,不得私下釀酒,每旗若是要釀酒,須得朝廷同意,向戶部購置酒引。”
她的話一出,包括皇太極的忠實支持者濟爾哈朗與岳托,兩人都大驚失色,連連反對。
面對着大家的憤怒,幾乎跳起來要把屋頂都掀翻,布迦藍淡定得很,說道:“對了,還有鹽,戶部會出面置辦鋪子,對外出售食鹽,保管價錢公道。先在盛京施行,若有生意人想做鹽的買賣,也可以來購買鹽引。”
鹽!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提及鹽這個字。
大家都在關心各種參,以及什麽下雪下雨,都忽略了鹽這等重要的東西。
北地嚴寒,滿洲人都愛喝幾口,管着他們喝酒怎麽能行。她這句話一出,比限制釀酒令,還要令人震驚。
“我們必須選擇牛,鐵犁,還有糧食。不聽話,奴才不敢不聽啊,福晉就是女羅煞,那晚她殺了好多敵人…”
“福晉後來見我們實在可憐,允許我們可以不選擇鹽,多交易些高麗紙與參。”
下人們的話,回蕩在他們耳邊。
他們可以不喝酒,卻不能不吃鹽。跟不吃飯一樣,幾天不吃鹽,渾身沒有力氣,連站都站不穩。
冬天沒有鹽腌漬酸菜,飯吃起來還有什麽滋味?
從朝鮮換回來的鹽,幾乎都在布迦藍,也就是戶部手上。
所有人都恨得牙癢癢,卻又無話可說,這都是他們自己選的。
布迦藍,簡直比皇太極還要狡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