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果再來一次

安平市市郊,某私人會館。

會館占地面積很大,門口停的皆是難得一見的豪車。內部從各種戶外項目到酒吧泳池,各類娛樂一應俱全。

今天跨年,會所熱鬧非凡,中間最豪華建築的地下層,卻異常安靜。

樓上是衆人狂歡的酒吧,地下卻是一處拳館,私人娛樂不對外開放。休息室內,一個年輕男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臉的百無聊賴。

電視中五官端正的播音員正在播報晚間新聞。

【今天是2035年的最後一天,安平市群衆歡聚在和平廣場歡度跨年夜……】

片刻後,有人推門進來。進門的年輕人長得算是帥氣,只是一看就不太正經。

“趙森你怎麽在這,我好一頓找,電話也打不通。”方曉坐下就開始擠眉弄眼,“我還以為你又搭上個美女去哪快活了。”

趙森擡了擡眼皮,從口袋裏掏出個支離破碎的手機扔在桌上,“喏,手機在這。”

“好家夥,你不是剛換嗎,怎麽摔成這樣?”

“剛才攔風哥,只手機摔成這樣算幸運了,我手腳還齊活着沒缺胳膊少腿的。”

方曉來的時候,也聽說了一個多小時前的騷亂,“風哥怎麽了?又在裏面練啊?”

“嗯,進去一個小時了。”趙森說,“換了第三個陪練了。”

“嘶——這狀态的風哥,好些年沒見着了。”

“那個不。”想起方才的驚險場景,趙森還心有餘悸,“要不是我反應快,今天非見血不可。”

紀風眠年少的時候有些小毛病,控制不住脾氣,他們這些兄弟是見過不少他失控時慘狀的。後來病治好了,後遺症卻是脾氣依舊暴躁。

這幾年,他隔段時間就跑去尼國的廟裏住一段時間,磨平了不少脾氣,甚至稱得上平和。

“這是怎麽了?”方曉越想越想不明白。

趙森想起來就來氣,“剛剛有個傻逼,不知從哪打聽到風哥白月光的事,帶了個長得像的小網紅過來,想做個人情……”

方曉插了一句,“且不說姜南書那張臉沒幾個人能長出來,就他那冰封千裏的氣質,還能有人跟他像?”

“那小網紅好像刻意研究過,穿衣打扮都是姜南書大學時的風格,走進來的時候還面無表情,上面燈光又不好,看起來像了個六七分,”趙森嘆了口氣,“才看了一眼,風哥就炸了,差點沒把場子掀了。”

聽到這裏,方曉的神情愈發凝重,“不是吧,風哥不是走出來了嗎?”

趙森攤手,“應該吧,看他這些年也沒提過,該吃吃該喝喝的,大概是看到就想起那不堪回首的記憶吧。”

他們這圈子的人都知道,高高在上的紀風眠年少時有個白月光,求而不得,舔了好幾年最終還是沒有結果。

“那他怎麽反應這麽大?”方曉不解。

趙森:“大概是那小網紅茶裏茶氣的,上來就叫他哥哥,見風哥臉色不好,還說什麽哥哥對不起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之類的。”

“怪不得,風哥他最讨厭綠茶了,還哥哥長哥哥短的,這不是往雷區踩嗎,炸了也不奇怪。”方曉長籲一口氣。

“你問這麽仔細幹嘛?查戶口啊?”

方曉:“不是,我剛從Y國一個朋友那裏聽說個消息,那人沒了,卷入街頭槍戰,被流彈打中沒救回來,你說這事兒還有點命運無常的意思,以前風哥……”

趙森一愣,“你說誰?誰沒了?”

“姜南書。”

砰——

一聲巨響,門被猛地推開。

兩人回頭,看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口,臉上還帶着剛從拳場上下來狠戾。

“誰,沒,了?”紀風眠額間青筋暴起,咬着牙一字一句問。

趙森抖了一下,他從來沒見過紀風眠這樣的表情,宛如整個世界崩塌于眼前的表情。

不是已經放下了嗎?當初不是說再也不想見到姜南書了嗎?姜南書出國的時候,他不是連送都沒去送嗎?

這,哪裏像啊?

紀風眠耳旁都是嗡鳴聲,眼前出現大片大片斑斓的色塊,他用力晃了晃頭,“你說誰沒了。”

“姜,姜南書。”方曉小聲重複,“風哥?”

“風哥!”

兩人猛地站起,一臉驚慌。

站在門口那有着強烈壓迫感的男人,忽然捂着胸口,蜷縮着倒了下去。

***

三個月後。

醴州市某小鎮。

趙森和方曉沿着山路一路向上,路很狹窄,生滿了雜草。

“風哥怎麽跑這地方來了,這哪兒啊!”方曉走幾步,氣喘籲籲的。

趙森:“這是風哥老家,他爺爺就葬在這裏,是他家的祖墳。”

方曉一愣,“你的意思是,他把姜南書的骨灰埋這兒了?

三個月前,紀風眠出國,不知用什麽手段把姜南書的骨灰接了回來,之後便長住在了醴州。

工作上的事情他交給了職業團隊打理,偶爾回一趟安平處理需要他出面的公務,然而長久這麽下去也不像話。

紀風眠他爸看不下去想讓人回來,可他們父子關系已經差到極點,便只能找到了趙森兩人來當說客。

好歹是這麽多年的朋友,又三個月過去了,慢慢來說不定能把紀風眠勸回安平。

墓地在半山腰的地方,坐山望水,風水很好。靠角落的地方,紀風眠靠在墓碑上,手邊扔了幾個酒瓶子。

風很大,他卻只穿了件單薄的外套,閉着眼睛,似乎暈了過去。趙森和方曉趕忙上前,生怕出什麽事情。

“還好。”

趙森蹲在紀風眠身前,确定對方只是喝醉了,“來,搭把手,把人先弄下山。”

他的手才碰到紀風眠的肩,就見人迷蒙睜開眼睛,呢喃着說了一句。

“怎麽會,怎麽會……如果能回到過去,我一定不會……”

趙森湊過去的時候,只聽到了這麽一句模糊的話。

他張嘴,想說些什麽安慰得到話,最後到了嘴邊,只餘下一聲嘆息,然後彎腰把人扶起。

“回去吧。”

風,拂過樹叢,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盡頭。

***

天邊才剛剛泛起魚肚白,即便醴州在南方,九月初的晨昏交界之時也有幾分涼意。

路燈尚未熄滅,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在房間老舊的木地板上。

房間很簡單,除去必要的家具外沒有太多的裝飾。從書桌上滿滿當當卻整齊的各類書本和試卷可以看出,這房間應當屬于一個高中生。

床上躺着的少年,眉頭緊皺,眼皮下的眼珠在微微顫動,這是陷入夢境中的表現。他眉頭緊皺,嘴唇抿起。

看來,這個夢境并不愉快。

“紀風眠,你說你會永遠喜歡我,會好好照顧我的。”

“我累了,沒有回應的感情太累了。”

“累了?怕是心變了吧,而且還為了這麽個什麽都比不上我的……”

“姜哥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們不要因為我吵架。”

“姜南書,你不要侮辱我的朋友,給彼此留下一點體面。”

“呵,你們體面了,我的心呢?你死纏爛打地讓我敞開了心,許下承諾,又如此殘忍……”

“那與我何幹。”

尚未說完的表白被無情打斷。身材高大的青年拉着身邊的人轉身離開,徒留下姜南書在天臺上。

他愣愣看着對方遠去的身影,如游魂般轉身,盯着下方。

“沒了,都沒了……”

風自下而上地吹,涼意直直通到心底,姜南書腳下是無底深淵,本該讓人心生畏懼的場景,此時卻代表着無盡的安寧。

他一躍而下。

“!”

姜南書睜開眼睛,坐起,胸口依舊劇烈起伏。

又是夢。

入眼的是居住了十幾年的熟悉房間,這讓姜南書很快意識到自己又做噩夢了。

坐了片刻,他依舊沉浸在噩夢的餘韻之中。

姜南書讨厭情緒失控的感覺,即便那只是個夢。更何況,夢中的他還荒謬地對一個男人糾纏不休,仿佛失去那個人就沒了活下去的意義。

他第一次做這個夢,是父母去世之後不久。

忙完父母後事之後,姜南書因為太過勞累加上心理因素病倒了,連着發了好幾天的燒。

他獨自一人在醫院打吊針,迷糊中開始做夢。夢中的一切都面目模糊,唯一清晰的是姜南書自己。

每次夢境的劇情都不太一樣,卻有着同樣的主角,姜南書和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那人面目不清,名字不明,姜南書卻能确定是同一個人。

今天的夢,倒是出現了一個新人物。

姜南書拿過手機,看了一眼。

2012年9月1日,五點五十,距離他每日起床時間還有十分鐘。

即便是在暑假,他依舊每天六點起床,規律得和上學期間沒有兩樣。

十分鐘,還可以做點別的事情。

姜南書點開搜索框,把夢中那些字句輸入。

這是噩夢另一個奇怪的地方。理論上來說,夢裏發生的事情,在醒來後的幾分鐘內就會慢慢忘記。然而,此時那些亂七八糟的語句卻無比清晰,仿佛真實發生過。

搜索結果很快跳出來,沒有完全相同的句子,只關聯到一些小說,小說的标簽皆是“虐戀情深”、“白月光”之類的。

姜南書眉毛都沒有動一下,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類搜索結果。這次新鮮的關鍵詞是“綠茶”,而被關聯到“綠茶”的語句是“哥哥對不起。”

他點進“綠茶”标簽的搜索結果看了片刻,滿目不可思議。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去跟姐姐道歉吧。”

“好羨慕你女朋友,有你這麽疼她的男朋友,才能這麽随着自己的性子來,不像我,做什麽事情都會先考慮別人的感受。”

“……”

什麽亂七八糟的,姜南書把手機扔到一旁,下床,洗漱,準備去學校報道。

綠茶之類的,不過是小說裏的劇情,不可能和他的人生産生任何交集,也不會對他的人生産生影響。

因為,姜南書不喜歡和人相處,人生規劃之中也沒有再多一人的位置。

他推開房門,看到透過樟樹樹葉間傾瀉而下的細碎陽光,因為噩夢而沉郁的心情好了些許。

喵——

隔壁傳來輕輕一聲貓叫,姜南書看了過去。

大概是哪裏來的流浪貓吧。隔壁已經好幾年沒有動靜了,自從紀奶奶過世,紀爺爺回了安平,就再沒了煙火氣。

留下的只有一棟孤零零的房子,和孤零零的姜南書。

“喂,姜姜,我奶奶叫你過來吃飯!”

他擡頭,卻什麽都沒有,沒有越過牆頭傳來的飯菜香味,也沒有趴在牆頭的那個皮膚黝黑的小胖子。

回憶而已,都過去了。

姜南書回過神來,推開院門,踏上去學校的路。

作者有話要說:

攻重生,受穿書,分手不是因為綠茶,受夢到的是小說劇情,兩輩子都是受沒有什麽原主,攻和綠茶沒有任何暧昧關系,架空設定一切設定為劇情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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