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只看一眼

“貓二爺?”

紀風眠不敢置信的聲音響起。

姜南書回頭,看見提着急救箱從房間裏走出來的人。

“這就是你說的郁郁寡歡?”

姜南書揉着貓二爺明顯肥了一圈的肚子,輕聲問了一句。

“沒了蛋蛋我給它吃得比較好嘛,安撫它受傷的心靈。”紀風眠走過來,把急救箱放在茶幾上,惡狠狠地瞪着在姜南書膝蓋上撒嬌的貓二爺。

“結果!我連摸都不能摸它了,連吃罐頭的時候,它都不讓我摸!”

自從被摘蛋之後,貓二爺的性格更糟糕了,每天神出鬼沒,連紀風眠都近不了身。要不是貓糧吃得幹幹淨淨,貓砂每天要鏟,他都快以為家裏沒貓了。

哦,對,還有開罐頭的時候,貓二爺也會出現。

姜南書看着紀風眠愈發兇惡的眼神,問:“怎麽了?有些貓在做了絕育手術之後,的确會出現一段性格大變,習慣就好。”

紀風眠在姜南書旁坐下,也不解釋,伸手去摸貓二爺。

“哈——”

結果,剛才還在姜南書膝蓋上撒嬌的貓二爺暴跳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賞了紀風眠一頓喵喵拳後溜之大吉。

“……”

紀風眠被貓打了一頓,卻毫不意外,“看吧,你知道我這個月過的都是什麽日子了吧?跟過分的是,我以為它對每個人都這樣,沒想到它居然主動給你翻肚皮。”

姜南書:“或許是因為,它麻醉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你,就以為是你摘了它的蛋。”

“不可……能。”紀風眠才反駁出聲,又回想起那天的情況,“還真是這樣!貓二爺它這麽蠢的嘛!”

大概是随主人吧。姜南書把這句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把衣服脫了。”

紀風眠的思維還留在貓二爺那,愣了一下,“啊?脫衣服幹什麽?”

姜南書起身,打開茶幾上的急救箱,拿出跌打損傷藥,晃了晃。

“哦哦哦,塗藥啊!”

紀風眠毫不猶豫,甚至還帶着點炫耀,脫下上衣,露出覆蓋着流暢肌肉的背部來。

他趴在沙發上,頗有經驗地指點,“這種淤血要及時揉開,不然明天會紫,我不怕疼,盡管用力……嗷嗷嗷嗷!”

一聲慘叫聲突破天際,要不是此處是一梯一戶的高檔住宅,鄰居就要來敲門了。

“輕點!輕點!”紀風眠完全不顧帥氣的形象,鬼哭狼嚎,就在他覺得自己大概會死在姜南書的手上時,酷刑終于停了下來。

紀風眠趴在沙發上,奄奄一息,“姜南書……你好……狠。”

姜南書起身,一臉冷漠地蓋上跌打藥,“你自己說的,淤血不揉開的話,會更嚴重。”

“你手勁怎麽這麽大啊?”疼痛散去之後,紀風眠只覺得神清氣爽。他想不明白,看起來挺文弱的姜南書,怎麽能有這麽大手勁。

姜南書扯過桌上的酒精濕巾,仔細把手上殘留的藥擦拭幹淨,“我刻意練過握力,在家也經常舉啞鈴。”

“也是,練散打這都是基本功,不對,你又不打架,你練這個幹什麽?”

姜南書垂着眼睛,專心擦手,沒有回答。

他的目标是田野考古,常年風餐露宿在外工作,除去需要優秀的體力外,便是足矣長時間“刮面”的手臂力量。

這些緣由他沒準備告訴紀風眠,畢竟現在的紀風眠,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在他的準則中,普通朋友不需要談及未來規劃。

好在紀風眠注意力轉移得夠快,“對了,我看你上跌打藥的手法還挺熟練,這也練過啊?”

“我以前有一個朋友,經常打架,打架了還不敢告訴家長,就只能我幫他處理了。”姜南書道,“次數多了,自然熟練。”

紀風眠越聽越不爽,尤其不爽姜南書此時臉上柔軟的表情,“什麽弱雞朋友,打架就算了,還這麽經常受傷要你幫忙處理,一聽很蠢。”

“沒錯,他的确是挺蠢的。”

“聽我的,不要跟這種蠢貨交朋友,只會連累你。”

“嗯,你說的對。”姜南書看着紀風眠,唇角微微上翹,眼睛微彎,泛出一縷笑意來。

“……”紀風眠看愣了,“你,你居然會笑?”

姜南書:“不,你錯了,我是天頂星人,不會笑,這只是我根據你們人類的肌肉走勢模拟出來的動作而已。”

“什,什麽?”

“開個玩笑。”

紀風眠更懵了,“你居然,會開玩笑?”

姜南書把濕紙巾扔進垃圾桶,湊近鼻子輕嗅,還是能聞到味道,“我想洗個澡,在哪洗?”

紀風眠熱情起身,“我帶你過去。”

房子是複式,二樓是一整個大房間和起居室,客房在一樓。

說是客房,面積也有三十多平米,裏面有衛生間。客房每天都有鐘點工打掃,幹淨整潔,床上的床單都是一周一換,直接可以住人。

即便如此,紀風眠還是覺得不太滿意,“這客房條件一般,要不你上去跟我睡?我的床兩米二,睡兩個人綽綽有餘。”

姜南書搖了搖頭,“不用了,客房挺好。”

他本就是有距離感的性格,要是和別人睡一張床,大概是要睜着眼到天亮的。

“那我上去給你找換洗衣物,對了,你明天穿我的校服吧,我看你衣服都在牆上蹭髒了。”

紀風眠的目光劃過蹭着白灰的衣角,落在了姜南書的腳踝上。

他的腳踝長得很好看,踝骨突出皮膚白皙,形成一種流暢如藝術品的美感。然而,這是一條校服褲子,标準長度應該是略微蓋住腳面。

褲子明顯是短了。

前段時間,和姜南書關系僵硬的時候,紀風眠打球間隙倒也聽到不少酸言酸語。

“也不知道姜南書傲什麽傲,窮酸到褲子都買不起還整天看不起人的樣子……”之類的。

接下來,紀風眠就在球場上好好教訓了那個大放厥詞的人,數次技巧性的沖撞,讓那傻逼能淤青好幾天。

以借衣服為理由,就能順理成章的把衣服送給姜南書了。更何況,為了避免打球的時候拿錯衣服,紀風眠的外套上內襯還繡了名字。

紀風眠莫名其妙地高興起來,姜南書穿他的衣服诶,好兄弟之間就是要互相穿衣服。

嘿嘿。

姜南書見紀風眠一臉期待地看着自己,依舊無情拒絕,“不用,校服洗洗就好了。”

“可是幹不了啊。”紀風眠垂死掙紮。

姜南書見招拆招:“你這房子裝修得這麽豪華,家電一看都用的是最好的,竟然沒裝烘幹機?”

紀風眠啞口無言,卻也不能睜眼說瞎話。

畢竟,烘幹機就擺在洗衣房裏,進去用洗衣機就能看見,姜南書也不是瞎子。

紀風眠垂頭喪氣準備離開,又聽姜南書問:“可以借我一套睡衣嗎?”

“好!”

姜南書看着紀風眠一臉興奮,甚至還帶着小跳沖出房間去找衣服,很是莫名其妙。

簡單的人,情緒變動也是夠簡單的。

十分鐘後。

高中男生洗澡,往往不需要太長時間,很有時間觀念的姜南書也是如此。

他拿着毛巾一邊擦頭發一邊從浴室走出來,忽然覺得不太對勁,仿佛有灼熱的視線在盯着他。

姜南書拉下毛巾,一擡頭就對上雙深邃的眼睛,閃閃發光的。

紀風眠端坐在沙發上,嘴角微微上翹,看起來很高興。

雖然這麽說不太好,但姜南書着實覺得此時對方看起來像是分到一根肉骨頭的小狗。

“……,你還不去睡覺?”

紀風眠回過神來,“啊,我擔心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比如?”姜南書有些好奇。

“啊,比如,毛巾掉地上了需要我拿條新的?”

姜南書的聲音帶上了些笑意,“倒是看不出來你這麽細心,謝謝了,現在已經十二點,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紀風眠現在還處于亢奮狀态,一點也不困,“你怎麽這麽急着睡覺啊?今天可是我們友誼之路上的裏程碑,不得秉燭夜談好好慶祝一下?”

“好啊……”

姜南書應道,紀風眠的笑容還沒綻放,又聽到後續的半句話,“睡不着的話,就一起做卷子吧?”

“嗚——晚安。”

紀風眠立刻萎了,垂頭喪氣地上樓。他以為自己會睡不着,興奮整晚,沒想到才一沾上枕頭就迅速睡去。

兩個小時之後。

紀風眠睜開眼睛,沉默起身,随手拉過件外套披在身上。他沒有開燈,光着腳走了出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生怕吵醒了樓下的人。

他停在樓下客房的門口,擡手,卻又收了回去。

紀風眠的手指微微顫抖,他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姜南書了。

那天,他在姜南書墓前醉倒,再睜開眼睛,就回到了十七歲。

回到了……

姜南書還活着的那一年。

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就在門後,紀風眠卻沒有勇氣打開門。

還是別看了。

看了,紀風眠怕白天的自己會受這份潛意識的影響,對姜南書生出什麽不可言說的心情來。

現在這樣安心待在朋友位置上,是最适合彼此的關系,慘烈的結局源自他的妄求,妄想握住天邊那輪遙不可及的明月。

只要姜南書活着,他就心滿意足了。

他轉身,離開。

然而,只走了一步,紀風眠又退了回來,一咬牙,輕輕打開了門。

就看一眼,他什麽也不做,只是看看。

看看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跨年夜玩得開心呀,新的一年心想事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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