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游學（三）
“同學們進去之後，随便看看，但是一個小時後，我們要在科技館大廳集合，千萬別走錯了。”
班主任楊老師扯着嗓子在叮囑同學們，陸行提着零食包，手裏拿着一包薯片吃得可香了，楊老師看不過去，悄悄把人叫到旁邊:“陸同學，科技館到了，你現在也該歸隊了吧。”
“楊老師，我覺得你們班比較好玩，我還是繼續跟着你們吧，來，楊老師吃薯片，不用跟我客氣。”
楊老師下意識伸出手去拿他手中的薯片，在手指距離包裝袋還有三厘米的時候，她才意識到現在自己是老師，不是學生了，在學生面前還是應該保持點顏面的，所以她讪讪地把手收回來，轉移話題：“你不願意回自己班上，是不是在你們班人緣……有點差？”
陸行跟個沒事人一樣，反而笑嘻嘻地對她說：“楊老師，你真聰明，你怎麽知道我在我們班上的人緣很差？”
楊老師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和他的站立姿勢，越發肯定這是大家都看得出來的事，而不是她聰明的緣故。
在老師心中，對同學們都是一視同仁的，被孤立的同學雖然有不好之處，但是卻會更加喚起老師的同情和憐憫，所以她嘆了一口氣，對陸行說道：“你待會就跟在我身邊，人千萬別走丢了。”
“嗯，謝謝楊老師，來，你吃薯片！”
不等她拒絕，陸行直接塞了一包未開封的薯片給她。
不遠處的宋夕，朝着陸行手腕上的零食包，作戀戀不舍姿态，那可是她精挑細選的零食啊！
全被陸行拿走了，待會她和沈旨兄妹倆吃什麽呀？
雖然她是在為自己的零食而低落，但是在沈旨眼裏，卻好像是為與陸行分開而感到失落難過，以及戀戀不舍。
沈旨嘴一張，就嘲諷起來：“那麽舍不得，你跟着去啊，還來跟着我們幹嘛？”
宋夕哭喪着小臉，委屈巴巴：“我更舍不得你們嘛。”
沈旨耳根子一紅，臉就迅速別開了，拖着自己的妹妹就往前面的展廳走去。
宋夕跟上去，拿着像素高的手機，就給兄妹倆刷拉拉地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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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館裏有很多平常見不到的東西，有手指一碰上透明球體，裏面就發散着璀璨光線的魔法球，還有歷史上未解的一些有關于數學的謎題，更有微型植物園，他們了解到了更多植物的生長過程，關于物理的經典實驗也不少，他們雖然走馬觀花地看了一圈，但是學到的知識卻不少。
坐電梯，下到地底二層，是個地震體驗展館，三個人在人造的小展館裏颠來颠去，宋夕頭暈難受，沈旨也不舒服，但是沈言心卻意外地喜歡這種感覺，于是她揮揮手，讓他們先去其他地方看，她自己還要再體驗三次。
宋夕看到對面有個泥石流情景體驗，裏面有很多座椅，應該不會像地震震感體驗那麽難受，于是她臉色蒼白地對沈言心說：“小心心，那我們先去裏面了，你待會體驗完了來找我們。”
“好，我待會來找你們。”沈言心見沈旨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立馬上手推他，“哥，宋夕臉色很蒼白，看起來不舒服，你趕緊跟在她身邊看看吧，別出什麽事了。”
沈旨嘴上沒說什麽，但是腿還是朝着宋夕的方向走去。
來體驗泥石流的人很少，整間60多平米的房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饒是這樣，工作人員也很盡職盡責地引導他們坐下，引導他們帶上耳機。
此次泥石流體驗沒有畫面，只有聲音，房間裏的燈會全部熄滅，入目一片漆黑，各種音效搭配，還伴有人的對話聲，講述了泥石流前、泥石流中、泥石流後村子裏人物的表現，算是一個完整的小故事。
雖然工作人員給他們做了事前介紹，但是在房間裏燈全部熄滅的那一剎那，宋夕還是吓了一跳，她的手不自覺摸上了鄰座沈旨的手臂。
在一片沉沉的黑暗中，沈旨感受到手臂上突如其來的重量，料到是宋夕，心裏仍舊很煩躁，不動聲色地推開了她的手。
噼裏啪啦的暴雨聲近了，叮叮咚咚地打在地上，打在他們的心上，往往還沒來得及換上一口氣，又是一陣急促的彈丸聲，破舊沉重的木門長長地吱呀一聲，有人進來了，他踩着灌滿了水的皮鞋，一些風雨的聲音被關在了門外，屋子裏卻仍是沉悶和窒息感。
她的手又摸上來了，沈旨仍舊是毫不留情地推開。
耳朵裏響着幾個人的交談聲音：“連續下了四天的暴雨，還沒有停的跡象，我看懸。”
“我和林子剛剛出去檢查了下，樹根都被泡爛了，紮不住泥了，我們可怎麽辦？”
“轉移，轉移，趕緊轉移，趁泥石流現在還沒來，趕緊離開這裏！”
“走？外面那麽大的雨，我們能走哪裏去？我們家那個娘們馬上就要生了，唉！”
她的手又來了，這一次，他能感受到她的顫抖，心裏動搖了下，就遲疑了這麽一會會兒，宋夕已經牢牢地挽住他的手臂，整個人倚靠着他的肩膀。
泥石流來了！
四處都是驚呼求救聲，下一秒卻被淹沒，房屋倒塌，泥水沖刷，到處都是噼裏啪啦倒塌的碎石聲。
……
宋夕的手收緊收緊再收緊，她害怕極了，恨不得貼他身上去。
兩個人緊靠的溫熱，他手臂接觸的柔軟，鼻翼間花木果香的馨甜，占滿了他的大腦，他感覺自己快喪失理智，想要回抱住她，一如夢中他對她的那樣，那麽親密無間，那麽熾熱滾燙。
宋夕的甜軟聲音在黑夜裏為他指路：“沈旨，當災難來臨時，你會害怕嗎？”
他如夢初醒，趕緊收回了伸在半空中的手，壓壓心裏的餘悸，好久好久，才能夠發出聲音回答她：“不怕，生死有命。”
“但是我怕。災難來臨時，平常再強大的人，再不可一世的人，都只能睜大眼睛等死，什麽也不能做，比我們見過的蝼蟻還要渺小和無助……不過，如果你和小心心在我身邊，我就不怕了。”
不怕？
為什麽不怕？
她為什麽總要說這些話來動搖他的心？
沈旨無法平靜因為她的一句話而激蕩的心髒，明明知道不應該，不可以，卻還是忍不住貪戀她的溫暖，她的味道，她的癡纏，他痛恨自己的猶疑糾結，痛恨自己想随心而動，卻又投鼠忌器。
“沈旨，你為什麽不說話呢？”
他拳頭緊握，牙關咬緊，好一會兒，才勉強使自己的語氣平靜了點：“你想要我說什麽？”
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宋夕愣了，過了一會兒，她才小聲地說：“我也沒有想你說什麽，就是，就是我自己現在有點害怕，我想你跟我說說話……”
沈旨冷笑一聲：“說話？我們之間能說什麽？”
強大的求生欲使宋夕高速運轉大腦：“昨天物理課上老師講的那道題我沒聽懂，運用牛頓第一定律，什麽是牛頓定律呀？”
聽着宋夕把話題扯到學習上，還問出了這麽純真的問題，沈旨笑了，他的壞心情煙消雲散，不知道宋夕她本人知不知道，她有種魔力，化解尖銳矛盾的魔力，在他情緒要爆發的邊緣，她總能天真無邪地把他拉回來。
“牛頓第一定律稱為慣性定律，什麽叫慣性？”沈旨高高舉起手，用力揮下巴掌來，“我打你巴掌，即使在打的過程中，我後悔了，要收回手也來不及了，用盡全力，仍然無法阻止我的手碰到你的臉，這叫慣性。”
他的手輕輕停在她的臉頰上。
“我快速地靠過來……”沈旨面對她，猝不及防地靠近，兩人的距離本來就近，這下他的唇直接挨上了她滑嫩的臉頰，短暫停留五秒，他卻跟個沒事人一樣，收回了唇，收回了頭，平靜無波地繼續解釋，“我沒想親你，但我的唇碰到了你的臉，這就是慣性。”
被他嘴唇碰到的臉頰濕濕熱熱的，宋夕不由自主地擡起手去觸碰，她覺得被他親過的那塊地方腫起來了，腫得老高老高……
她張了張嘴，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