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太宰治只是短路了一瞬間，看上去只是普通的思考了一下，然後便很随意又自然的開口，“不去，不認識。”

“诶？”「織田作之助」愣住，他掃了眼太宰治的表情，沒看得出來什麽東西，半點不像之前那樣将情緒表露給他們看，就好像對這件事真的完全不在意一樣。

不……倒不如說，是将心防又加上了好幾層，那些情緒已經被深深的埋了進去，不能再被他輕易看出來了。

「織田作之助」有些苦惱，但是太宰治現在的樣子在他看來才比較正常，像之前那樣随意就帶才認識的陌生人回公寓，才不正常吧。

他回憶起早上在lupin見到太宰治的樣子，眼神恍惚又渾濁，似乎是遇到什麽大變一樣，受到了極大的沖擊，雖然衣服是幹淨的，但是頭發沒怎麽擦幹，身上還帶着腥味的水氣，一看就知道不是早上洗澡，而是早上跳河去了，手上還拿着本奇怪書名的書，一來就讓老板準備洗潔精。

擁有自殺傾向的少年讓「織田作之助」不禁聯想他認識的「太宰治」，但到底是陌生人，他就算再想關心，也沒有足夠的立場，直到對方突然叫出自己的昵稱。

「織田作」不是什麽秘密的東西，大家都挺喜歡這樣稱呼他，因為這樣念非常的順口——

但這裏可是異世界诶，既然對方不是圖書館的人，又是怎麽認識他的？

但少年在脫口而出之後那表情比他還震驚，欲蓋彌彰一樣又加一句：“認錯人了。”

「織田作之助」看着少年的樣子，心中升起一個荒謬卻莫名合理的猜測，他往前湊了湊，試探的喚道：“太宰？”

然後少年一晃神又是脫口而出一句：“什麽事，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啊……

“是太宰對吧？”在少年一臉菜色準備就這樣付錢離開的時候，「織田作之助」直接拉住了他的手，來自大阪的開朗美男子直接對這個世界的太宰治用起了笑容攻勢，“咱是通稱「織田作」的織田作之助，初次見面，沒想到剛來就遇見了呢。”

“要不要互相認識一下？”

太宰治本來不想認識的，但是在兩人各種好奇的詢問和對比，最終一句在「想看看這裏的太宰生活得怎麽樣」之下，就這樣恍恍惚惚的把兩人帶回了公寓，睡了一覺，自了次殺，然後現在和他們一起吃起了飯。

聽見異世界的織田作提起了這邊的織田作之助，他愣一下，思考起不為人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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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主世界那邊，織田作最近有些麻煩，本來他想要自己去解決的，現在如果能夠由「織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來做這個事情的話，那他就可以完全不用和對方産生交集了，甚至不用思考自己暴露身份的可能性，想必「織田作之助」很樂意幫助這裏的同位體吧。

少年壓下所有情緒和思考，随口反駁了青年的話，而對方在短暫的表示疑惑之後，也沒有追問，只是說道：“這樣啊，那咱明天就和安吾一起去了哦，到時候會給太宰君帶咖喱飯的。”

“知道了……”太宰治應聲，他垂着眼簾，又吃了幾口咖喱飯，原本很喜歡的蟹肉咖喱現在都有些肅然無味了。

他幹脆放下了餐具，“吃飽了。”

說着，便直接往房間走去，看也沒看後面眼神複雜欲言又止的兩人。

又一次猛地把房門關上，隔絕了自己和外面的世界，太宰治癱坐在椅子上，沉靜的看着被他放在床上的那本「書」，簡直就像是小說裏那些命運的相遇一樣，當他在水裏掙紮着沉沒的時候，它就這樣出現在他的眼前，然後被他所觸碰到。

太宰治閉了閉眼，長出一口氣，他慢慢的從椅子上挪下來，坐到床邊，伸手想要去碰它，卻又在指尖臨近的時候顫抖的收回，就這樣呆坐了幾分鐘，他才下定決心一樣，将手放了上去。

曾經匆匆看過的畫面再次呈現在他的眼前，從「太宰治」與他們兩人的相遇開始，到三人在lupin裏一起喝酒聊天，到他們在不大卻又溫馨的房子裏做飯，太宰治看見自己被「織田作」的辣咖喱辣到差點去跳水，又報複性的做了奇怪的菜式，最後三個人一起倒在了屋裏，醒來之後是如出一轍的懵逼。

他也翻到了來自異世界的畫面，除了見過的「坂口安吾」和「織田作之助」之外，還有一個跟撒嬌精一樣的「太宰治」，與一個他并不認識的青年。

他們生前一個接一個的死去分離，最後又聚集到了一起，在忙碌中也得到了相當悠閑的時光。

別人的終究是別人的。

而他不會擁有。

……

“那孩子……”「織田作之助」看着緊閉的房門，輕嘆道，“要怎麽辦才好呢？”

「坂口安吾」撐着頭，“我看啊，你幹脆直接想辦法把人帶過來就是了，到時候不管太宰隐瞞了什麽，不都能知道了。”

「織田作之助」苦惱了：“話是這麽說，但是咱也做不到啊，光是提一個名字就變成這樣了，要是真的見了面，發生什麽意外怎麽辦？看樣子太宰君并不想見到這裏的織田作啊，萬一我一帶過來，他轉頭就開窗跳樓怎麽辦？”

“應、應該不至于？”

“但是說不定？”雖然不是很了解這裏的太宰治，但看上去少年也不是做不出來的人。

兩位為孩子操碎了心的家長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對方心中的無奈，最後「織田作之助」想了想，說道：“這樣吧，咱就先去和這裏的「織田」多交流一下，等熟悉了，再想辦法讓他們見一面吧。”

“安吾的話，就暫時跟在太宰君身邊好了。”

「坂口安吾」趴在桌子上，“好吧，我知道了。”

太宰治一直躲在房間裏不出來，到了晚飯時間，「織田作之助」去叫也是一樣，最後青年只能把飯菜放在門口，叮囑他一定要吃，只是到了第二天，也沒見那裏的東西少了哪怕一丁點。

他都擔心太宰治是不是又在房間裏自殺了，敲了好一會的門，裏頭才傳出來一聲弱弱的「沒死」，「織田作之助」輕笑：“如果餓了的話，就叫安吾給你煮東西吃吧，咱先出門了哦。”

他說完，也沒指望太宰治會回複他，結果還沒踏出一步，就又聽見少年悶悶的開口：“記得帶咖喱回來。”

「織田作之助」眨眨眼，笑道：“好哇。”

他和織田作之助約在了昨天見面的超市，在出門之前，太宰治不知道從哪裏又翻出來些現金，從門縫裏塞出來，比昨天他們找到的還要多，足夠買好幾份做咖喱的食材了。

“織田先生！”「織田作之助」剛走近超市，就見紅發的青年站在那裏了，而對方手中提着兩袋子的東西，仔細一看，竟然已經是買好的食材。

他驚訝的問道：“呀，織田先生已經買了嗎？”

“嗯，來得早了點，就去買了。”織田作之助點點頭，頓了頓，說道，“如果有漏買什麽的話，可以再去一次。”

「織田作之助」掃了一眼袋子裏的東西，發現沒什麽問題，“讓織田先生破費了！待會咱把錢給你吧，畢竟咱還要帶走一部分，家、嗯，家裏還有想要吃咖喱的孩子。”

“只是小錢而已，沒關系。”他們一邊往織田作之助現在住的地方走去，一邊随意的聊天，聽見對方口中的孩子，織田作之助愣了一下，問道，“你家裏還有孩子嗎？”

“也不算？”

「織田作之助」說道：“應該說是暫時的房東？只不過年紀比咱小多了哩，而且還特別難搞，說是孩子也差不多。”

“孩子……很難搞嗎？”

“這個得看性格吧？也有些很乖的。”大阪青年想了想，“要是遇到比較調皮的，或許恩威并重會比較好哦，不過我暫時沒遇到過調皮的孩子。”

“這樣嗎？”織田作之助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此刻他們已經走到了一棟公寓樓前，織田作之助就在上面租了一間房子住，裏頭有些簡陋，不過卻很有生活的氣息，看上去對方已經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了。

在對方去廚房放東西的時候，「織田作之助」觀察起了周圍的環境，這棟公寓的位置有些偏僻，陽臺的采光不是很好，對出去的位置有一些等高的樓房，一眼看過去沒能看見太高的建築，他瞥一眼房間裏，窗戶被簾子遮擋了，房間裏有些昏暗。

總感覺這個房子的位置，選得很是巧妙呢。

再加上他從對方身上隐約察覺到了些許血氣，看來他這位同位體的身份可不簡單哦。

「織田作之助」有些好奇了，太宰在這裏的同位體混起了黑，不會他的也是吧？

“織田先生現在是做什麽工作啊？”青年一邊處理胡蘿蔔，一邊問道，他緋紅色的雙眼倒映着同位體紅色的頭發，摻着些許不帶惡意的詢問，“是一個人住呀？”

“現在的話，是郵遞員。”

織田作之助答道，“是一個人住，這兩天休假了。”

“那平時一定很忙吧？”

“也沒有很忙。”

這倆真的是一聊起來就停不下來了，不如說「織田作之助」覺得和對方聊天真的很舒服吧，聊着聊着就忍不住說多點話，要是太宰的話，一定會很喜歡這樣的人吧，他不禁想，雖然太宰君他表現得不想認識織田作，但果然還是要想辦法讓他們見一見才行。

太宰治不想過來見織田，那就帶織田過去見他。

“織田先生這樣的性格一定會很讨孩子喜歡的吧。”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便說道：“真想讓家裏的孩子見一見你呢。”

“是嗎？”織田作之助疑惑的眨眼，對自己的性格似乎沒什麽認知，“也不是不行，那孩子……叫什麽名字？”

“叫太宰哦。”綁着麻花辮的青年莞爾，“太宰治。”

一個連朋友都不敢來見的膽小鬼少年。

……

太宰治尚且不知道異世界的織田作對他是如何的印象，還在這裏的織田作之助面前說他膽小鬼，他在被窩裏睡得迷迷糊糊，枕邊的手機響了好幾次，都被他挂斷了，直到對方不懈的打過來，他才從被窩裏伸出手去接電話。

“森先生……”太宰治被吵醒了，不滿的說道，“不是說今天休息的嗎？有什麽任務就去找中也呀，他肯定不會拒絕的。”

“抱歉了呢太宰君，因為突然發生了急事。”

森鷗外看着手下遞上來的情報，深深的嘆口氣，他現在也很是煩惱啊，“這件事怕是只有太宰君能做了，中也的話，怕是做不到呢。”

“哈？”

太宰治從床上坐起來，他打了個哈欠，“什麽事情啊，連小矮子都解決不了？那就快說吧。”

森鷗外：“電話裏一時半會也說不清呢，不如太宰君過來一趟吧，假期的話，等忙完會補給你的哦。”

啧。太宰治在心裏啐一聲，怎麽可能會補。

“會補的哦。”森鷗外像是隔空就讀出了他內心的吐槽一樣，意味深長的說道，“如果太宰君願意把家裏那位客人也一起帶過來的話。”

果然——森鷗外早就知道了。

太宰治皺起眉，回了聲「知道了」，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少年沉着臉坐在床上一會，撈起手邊的《完全自殺手冊》，開門走出去，正在客廳無所事事的「坂口安吾」擡眼問道：“啊，太宰君你起床了啊，餓嗎？要不要做點吃的給你，你昨天都沒吃什麽啊。”

“不吃，被森先生氣飽了。”太宰治瞥一眼「坂口安吾」，“我要去找首領，你要不要跟着？”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不跟着也行，那就待在這裏別出去了。”

這兩人是突然出現的，以森鷗外現在正在逐步掌控橫濱的程度，自然很容易注意到他們的特殊，恐怕他能把人帶回來，也是打着讓他帶過去的注意，如果不帶過去的話，倒不如不出門，向森鷗外表示自己沒有威脅。

「坂口安吾」當然要跟着，“跟着啊。”

他們來到這裏的時候，本來也想過找港口Mafia幫忙來着，現在能直接見到Mafia的首領，那再好不過了，而且明顯是那位首領先生要求見他，要是能請求一直跟着太宰治，省得對方半路去自殺沒人救就好了。

「坂口安吾」說得爽快，太宰治的眼神閃了閃，歸于一片冷意，“那就走吧。”

兩人結伴去了港口Mafia的大樓，太宰治現在還不是幹部，卻已經有了不小的威懾，他帶着「坂口安吾」走在走廊上，路過的下屬們都不敢擡頭去看他，低聲的問好之後匆匆離去。

身處在Mafia之中，太宰治身上的氣質更加陰沉，別說昨天剛遇到他們時的情緒外露了，連之後「冷戰」時的平淡都稱不上，完完全全的就是一個不擇手段嗜血的黑手黨，露出來的單只眼睛裏盡是血氣，等見到森首領的時候，才稍微收斂一點。

“森先生，到底什麽事情？現在還很早诶，我的起床氣可是很足的哦。”太宰治抱着手站在辦公桌前，說道。

森鷗外看了眼站在太宰治身後的青年，簡單的打量過後也沒有先問這人的情況，而是并不避諱他，直接開口說道：“之後會給太宰君想要的假期的——現在的話，太宰君先來看看這個吧。”

太宰治疑惑的走過去，接過森鷗外遞給他的文件，剛翻開看了兩頁，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彭格列？”文件上面的信息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些重複無意義的東西，少年提取了點關鍵詞，得出一個結論，歐洲那邊突然冒出出現了不少黑手黨家族，其中彭格列是歷史最悠久的家族，似乎掌握着很多超乎尋常的東西，是歐洲裏世界的無冕之王。

如果只是黑手黨多的話倒沒什麽，畢竟歐洲是黑手黨的發源地，只是在此之前，從未聽說過有這樣一個家族，能夠把控歐洲的裏世界。

除此之外，卻沒有更多的信息了。

“太宰君想必也意識到嚴重性了吧。”森鷗外輕點桌面，“歐洲那邊可是鐘塔的大本營，有着無法形容的超越者們，他們可不會忍受有黑手黨能夠與明面上的世界異能組織抗衡，但是據我收到的消息，卻說他們互相都很安靜，根本沒有什麽動靜。”

“這就非常奇怪了，就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蒙蔽了他們的眼睛，讓他們察覺不到彼此，更別說引起争鬥，只是因為我們港口Mafia同為黑手黨，才得知了關于彭格列的消息。”

“雖然我們是在日本境內，歐洲如何如何都與我們無關，但是呢……只要我們想要更進一步，就遲早會接觸到他們。”

森鷗外眯起眼，笑得格外的「和藹」，“我想要比其他人更快得到關于彭格列的消息，掌握主動權。”

“既然是去歐洲的話打探消息的話，那麽中也君就不适合了。”

森鷗外滿眼期待的看着太宰治，“相信以太宰君的頭腦，一定能很好的完成任務吧。”

太宰治掃了眼森鷗外臉上虛假的表情，冷笑一聲：“森先生就不怕我一去不回來了？要知道彭格列可是歐洲的黑手黨大家族，待遇或許要比港口Mafia好得多了。”

森鷗外頓時露出了委屈又可憐的表情，開口：“我相信太宰君不是那樣的人對吧？”

假的要死。太宰治在心裏唾棄了一下森鷗外，将手裏的文件扔回給對方，“行，去就去，但是能不能打探到東西，我就不知道了。”大家族的消息，那是有那麽好打探的嗎？森鷗外也真是看得起他。

“這不是還有這位先生嘛。”森鷗外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坂口安吾」，“他會陪你去的不是嗎？太宰君可不是一個人哦。”

太宰治擰起眉，“他可……”不是港口Mafia的人。

“完全沒問題。”沒等少年說完，「坂口安吾」就搶先開口了，“別看我這個樣子，其實我還是有戰鬥力的哦，保護太宰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

太宰治：“喂，你……”

“我的名字是坂口炳五。”「坂口安吾」悠悠的念出自己原本的名字，他還不想給這個世界的自己添麻煩，“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工資和報銷呢，首領先生？”

森鷗外頓時眉開眼笑，“當然當然，都有的哦。”太宰治給港口Mafia弄來那麽多錢，這點開銷只是小意思而已。

“那身份證明？”

“這是必須的。”

“人手呢？光靠我們兩個人，怕是靠近都沒辦法靠近吧。”

“這當然也有，已經在剛剛先行一步去歐洲了。”

“哦，這樣啊。”「坂口安吾」想了想，又問道，“那先行的行動資金呢？也不多，給個幾百萬美元吧，那邊物價那麽貴，我和太宰君過去不能為了打探消息就露宿街頭吧。”

森鷗外嘴角一抽，“這，這當然也有，就是沒有那麽多。”

“啧……”「坂口安吾」嫌棄的看了一眼森鷗外，仿佛在說——“就這？還以為Mafia首領有多牛逼呢。”

森鷗外汗顏，他怎麽沒想到這位坂口炳五的「戰鬥力」是這個樣子的，但這次的确是他強人所難了，他只能應下，心裏計算着哪裏能摳搜一點，嘴上說着祝福的話：“飛機已經安排好了，至于假護照，會在你們下飛機之後交到你們手裏。太宰君和坂口君要平安回來啊，不然中也怕是要沒了搭檔了。”

“誰管黑漆漆的矮子。”太宰治翻了個白眼。

簡短的任務交代就這樣結束，森鷗外沒有繼續試探「坂口安吾」，而「坂口安吾」也不知道出于什麽想法，沒有要對方幫忙找失散的同伴，他們離開了港口Mafia的大樓，就轉道直接上了飛機。

而當他們踏上了飛機，那頭做好了咖喱吃過飯的「織田作之助」帶上了打包好的兩份不同口味的咖喱飯，打開了公寓的門，而等待他的卻是空無一人的屋子。

“诶？”

「織田作之助」苦惱的自言自語：“咖喱……還沒吃到呢。”

那就帶上另一個自己一起走吧。「織田作之助」眯起眼，想着，正好對方似乎身上有些小麻煩，出了國就沒問題了吧，等到了那邊，再一起給太宰治做咖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