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你不開心我們就開心了
江南山清水秀，有禦劍山莊天下聞名。
山莊百年家業，在江湖上大受景仰，各大門派争相與之交好。不過現任莊主淩柯卻不大理江湖上的事，全交給自己的兒子去打理。
說起淩柯的五個兒子，那的确是比他這個正牌莊主更受世人矚目的存在，特別是二兒子和三兒子，外頭的人提起來，個個都要豎起大拇指。
二兒子淩玄淵，可謂是禦劍山莊真正的莊主，禦劍山莊在江湖上的大小事宜，都是他在處理。只是他向來寡言少語，為人淡漠得近乎冷酷，是以雖然江湖中有無數人想要結交禦劍山莊，真正有膽量踏進山莊大門的卻并不多。淩玄淵武藝精湛，年少時便已成名，更勝其父當年，可以說是當今江湖備受推崇的第一人。
三兒子淩玄書，執掌禦劍山莊名下一切商鋪。與禦劍山莊的武學一樣有名的，便是資産。珠寶玉器布匹米糧，禦劍山莊涉及的生意多得數不過來，店鋪遍及天下，商運亨通。淩柯在将家裏生意交由淩玄書打理之前，禦劍山莊的生意連如今一半的規模都不到，淩玄書弱冠之年接手生意，不過短短四年時間，便将禦劍山莊變成了江南首富。他為人風趣，舉手投足間盡顯潇灑，和他有過生意往來的人都對其贊不絕口，即使事後發現并沒有從他那裏讨到什麽好處。
四兒子淩玄夜，風流之名遠播。禦劍山莊左近幾個城的青樓裏的姑娘，無人不知淩玄夜的大名，夜夜都翹首盼着他光顧。據說此人男女通吃，只要是他看得上眼的，便沒有失手過。可惜淩玄夜只玩一夜情，至今沒碰到他願意與之長遠相守的。江南提起淩玄夜，十有八九的年輕人都表示這個名字如雷貫耳，中又有五六成人面露向往之色，足見其魅力。
長子淩玄霜與幼子淩玄褀極少在江湖上走動，卻也被人多番打聽。
淩玄霜與西北歸雪門門主慕非寒被江湖中人并稱為“雙璧”，據傳姿容極美。見過他的人不如何多，他的故事卻被傳得甚嚣塵上。據說他的生母淩夫人并不受淩柯的喜愛，因此他雖身為嫡出長子，卻不如庶出的淩玄淵與淩玄夜得淩柯的歡心。禦劍山莊的事從不許他過問，他這個長子被山莊上下的人當作累贅，誰都不将他放在眼裏，連下人都要騎在他的頭上。于是，淩玄霜被傳成了一個充滿悲情色彩的美人。
幼子淩玄褀卻剛好與之相反，江南盛傳他深得淩柯喜愛，無論做什麽事淩柯都由着他，幾乎要把他當成寶貝來對待，生怕有一絲一毫的磕碰。傳言說淩玄褀相貌極為可愛，粉雕玉琢，讓人見了便想抱到懷裏疼，拿千金來換也絕不肯放手。他為人又甚是乖巧聽話，因此淩柯才對這個幼子最為偏心。
當淩玄書聽到這些傳言時，他很不厚道地想，如果有人願意拿千金來換淩玄褀的話，他一定二話不說當下應允。乖巧聽話這樣的屬性，跟那個闖禍大王半點邊都不沾，由此可見，傳言是不可盡信的。
江湖上的事都有淩玄淵打理，以往有事別派發請柬書信，上頭最多寫着淩柯，下人自會将東西交給淩玄淵處理。淩玄淵的态度是能不去便不去，非去不可他也會一個人去，還真沒有請柬上具體寫了他們兄弟幾人名字的情況。淩玄褀若有所思地看着請柬，“難不成這位劉掌門不想見二哥？”
淩玄書連看都沒看他，“劉掌門有什麽理由不想見二哥卻想見你？”
淩玄褀不理他話中的調侃，“或許因為傳言中的我，比二哥可愛多了。”
淩玄書幾乎要笑出聲，“你會收到請柬，完全是因為大家都知道你弱冠了，按照禦劍山莊的規矩，你可以行走江湖了，這才不想失了禮數，你不要想太多。”
“所以二哥還是會有請柬？”終于能出門玩了，淩玄褀不想有那個萬事都很嚴肅的二哥一路看着他。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淩玄書忽然笑了，“我更好奇的是，大哥有沒有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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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玄褀眸光一亮，“去問問？”
“大哥應該還沒起。”
“那不是正好？”
淩夫人剛走到淩玄霜的小院裏，便見平日裏負責照顧淩玄霜的淩小霧雙手捧着張紅色的請柬在淩玄霜的門前踱步。
淩小霧見她走進來，忙站定颔首，“夫人。”
“混小子還沒起？”已近巳時，淩夫人的語氣中卻沒有絲毫意外，顯是習以為常。
“是。”淩小霧頭低得更深。
淩夫人取過淩小霧手中的請柬看了一遍，臉上突然露出興奮的神情，“這是給玄霜的？真是太好了，難得有人看得起他啊，我去叫他起來，你去收拾東西，你們這就上路。”說着叫跟來的丫鬟等在外頭，推開淩玄霜的房門便走了進去，還不忘交代道，“請柬我替你交給他，你去忙吧。”
“……”淩小霧呆立在原地，心說夫人大少爺真是您親生的麽……
淩夫人一路走到內室，毫不客氣地一把掀開淩玄霜的被子，啪的一下拍在淩玄霜的屁股上，“給我起來！”
聲音清脆，十分清脆。
沒錯，淩玄霜喜歡裸睡。
揉着被打得通紅的屁股，淩玄霜翻了個身，扯過被子擋住自己，半睜開眼睛看他娘，幽怨地道：“娘，我的身子不能随便給人看的。”
淩夫人勉力使自己看上去很平靜，“難得你終于知道羞恥了。”
淩玄霜似乎覺得是自己說得不夠準确，又補了一句道：“不能給女人看的。”
“……”淩夫人氣得又想去扯被子，“我就看了，你是我生的，哪裏是我不能看的？”
淩玄霜死死扯住被子，“娘要自重，男女授受不親！”
淩夫人快要給他氣暈過去，“我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不争氣的東西，你這個混小子害我在玄淵和玄書他娘面前都擡不起頭來，我看見你就覺得礙眼。”
淩玄霜退到床角，眼珠轉了轉，“娘，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是娘的問題？”
淩夫人面露兇光，又要動手。
淩玄霜大聲求饒，“娘，我的志向不是跟那些江湖人打交道也不是賺錢，那些俗氣的東西我不喜歡。”
淩夫人停下來喘着氣，稍顯欣慰，“你還有志向？什麽志向？”
淩玄霜美麗的臉上浮出迷人的笑，“找個出色的男人，跟他過一輩子。”
“……”淩夫人已經不知道再說他什麽好了，将手中的請柬甩過去，“你快走吧，你走了我就省心了。”
淩玄霜接過請柬迅速掃過，驚喜道：“娘你同意我到外邊去找男人了？”
淩夫人氣得咬牙，“你最好永遠別回來！”語畢掉頭便走。
淩玄書與淩玄褀坐在淩玄霜小院的牆頭上，忍笑幾乎忍到內傷，看着淩夫人走了，二人才齊齊躍到院中，坐下來不慌不忙地等淩玄霜走出來。
淩玄霜穿戴整齊梳洗完畢，才出房間便見淩小霧抱着一大堆行李奔過來，見了他便道：“大少爺，可以走了。”
“走去哪兒？”淩玄霜愣了愣，才想起那張請柬，“這麽急？”
淩小霧無奈，“夫人适才又去吩咐了一遍，說讓大少爺越快走越好。”
淩玄霜非但沒有不開心，還笑得一臉幸福，“看來對于我要找個好男人這件事，娘比我還心急。”
淩玄書、淩玄褀：“……”
淩玄淵這時從外頭走進來，臉上一如既往像是結了一層霜，“早點啓程也好，劉掌門遞了五張請柬，我們也不要失了禮數。”
淩玄霜的視線越過他，落在跟在他身後的淩玄夜身上，“剛從青樓回來？”
淩玄夜大方地回視他，滿臉自豪。
淩玄書微微嘆了口氣，“我能不去麽？”
另外四人齊齊看他，等着理由。
“為什麽請柬上不是寫禦劍山莊，非要具體到我的名字呢？”淩玄書低語，而後擡頭對他的兄弟們道，“我覺得你們完全可以代表我。”
淩玄夜聳肩，“顯然劉掌門不認為我們能代表大哥和玄褀，不然他們兩個也不會收到請柬了。”
“沒寫禦劍山莊和爹的名字，自是不希望只有玄淵一個人去。”淩玄霜道，“江湖上都知道玄褀弱冠禮已過，正是要趁此機會見見我和他，我們不給面子是不對的。”
淩玄書撇嘴，“只怕給了人家面子就要丢了禦劍山莊的面子。”
“三哥……”淩玄褀委屈。
淩玄霜突然道：“你是不是害怕見到他？”
淩玄書眼皮一跳，很快收斂了眸中的波動，正色道：“我只是覺得，五個人都去的話要準備五份賀禮，實在太浪費了。”
“你可以不用這麽摳門的。”淩玄夜小聲道。
淩玄霜一派悠閑地看着淩玄書，“他只是因為要見到十分不想見的人，有些不開心罷了。”
淩玄褀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挑，假意關心道：“三哥，你也不要太在意。”
“就是，都已經過去那麽久了。”淩玄夜眼中都是幸災樂禍。
淩玄淵做最後總結，“便這麽定了。”
淩玄書苦笑，“怎麽就定了？”不過管事的到底是淩玄淵，他說定了，那便是定了。
“因為你不是不開心麽？”淩玄霜對他笑。
淩玄書看他，“所以你們當這是陪我出去散心？”
淩玄霜搖頭，拍了拍他的肩，“你不開心，我們就開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