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傲骨成沙(六)
文學課,加缪的《鼠疫》。四人一組讨論中。
“世界上的罪惡差不多都是由愚昧無知造成的。”綠間真太郎說這話時眼鏡正巧閃着光,看起來就像江戶川柯南似的,七海花散裏甚至懷疑下一秒他就會指着自己說“所以真相只有一個,兇手就是你赤司征十姬。”
不過這就是個奇怪的腦洞罷了,即使七海真殺人了警察和偵探也一定不會追到她身上的,她肯定會有着精細的布局,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和替她認罪的手下。
咳——這僅僅是開個玩笑而已。
七海花散裏怎麽會那麽黑呢?
應該……暫時……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吧……?
江戶川柯南一般眼鏡閃光是為了耍帥,而綠間真太郎眼鏡閃光當然不是為了耍帥,事實上那是因為七海花散裏無聊之下用自己鉛筆盒裏的小鏡子照到了綠間的臉。在發現自己做了不符合赤司身份的動作後七海花散裏立刻正襟危坐,假裝剛剛的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
在發表完關于“罪惡”的看法後,綠間環視了小組裏的所與人,那掩在黑框鏡片後的清冷目光讓不少人有點僵硬,七海花散裏覺得,綠間剛剛那句話可以理解為:“傻逼即罪惡。”
“我認為罪惡是天生的。”另個女生說道,“但是通過良好的後天教育,可以矯正過來。”
這倒是一種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說法,只可惜赤司征十姬不是社會主義接班人,她是帝國主義接班人。
在聽完小組成員的意見後,綠間真太郎直接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七海,而後說道,“赤司,你怎麽看?”
七海微微地笑了笑,說道,“這世界上總是好人比壞人多的。”
這話看似與他們正在讨論的問題無關,可綠間真太郎的深綠眸子裏卻閃過了然,而後他颔首說道,“可這并沒有什麽用。”
“是的。重要的是結果,而不是你是個怎樣的人,這只是弱者的聊以自wei罷了。”七海帶着和煦的微笑,說出不近人情的話語,“所以我認為,弱小即是罪。當然愚昧也是弱小的一種。”
綠間真太郎的眼裏也掠過極輕的笑意,“很狡猾的回答,赤司。”
“善于總結他人的意見也是一項重要的能力。”七海說道,“大漢開國皇帝在謀略方面不比臣下張良、陳平,在打仗方面,不比韓信、彭越,在治國方面不比蕭何,然他深谙禦人之道,遂開辟一代盛世王朝。”
“那麽赤司,希望成為這樣的人嗎?”綠間真太郎說道。
“王應該是最強的。”七海依舊溫和着聲音,但她的目光卻變得逐漸冷硬了起來,“無論是謀略、治國還是戰争都應該站在萬人之上,這才是真正的王。劉邦後日因怕臣下反噬而行過河拆橋之舉,作為一個王者,未免贻笑大方。”
“那赤司你為什麽剛剛又誇了那個異國皇帝啊。”組裏一個男生說道。
“笑談罷了。”七海勾了勾唇,說道,“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啊,不愧是赤司同學,感覺是很遠大的志向啊。”那個同學說道。
七海搖頭失笑。
這只是種心态罷了,怎麽能稱得上志向。把這種心态放在任何一個領域,想必都會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吧。
直到遇到少年漫的主角為止(……)。
随想至此,七海頓時覺得自己淪為一個苦逼的反派。
認真地做課堂作業,将讨論結果交給老師後沒有意外地得到了S的成績。午休時和綠間真太郎一起用餐,繼續說起《鼠疫》的事情來。
“要了解一個城市,比較方便的途徑不外乎打聽那裏的人們怎麽工作,怎麽相愛,又怎麽死去。這個,你怎麽看?赤司。”綠間真太郎問道。
“我可能是更偏向于看這個城市的人的夢想吧。”七海花散裏說道。
“你是指,了解一個城市,應該看這裏的人的夢想嗎。”綠間推了下眼鏡,“稍微有些讓我感到意外的回答。”
“我覺得這是個很普通的答案。”七海說道。
“不,我本來還以為更哲學一些的。”綠間說道。
“我不喜歡哲學。”七海搖了搖頭,說道,“不可否認的是他們卻是很有魅力,但正因為如此,哲學家的東西會幹擾我的思維。”
“原來如此。”綠間颔首,“你真的是在徹頭徹尾貫徹着你的王道啊,赤司。”
“王道?”七海花散裏歪了歪頭,笑了,“想不到從你口中能聽到這樣中二的詞。”
“中二……赤司是這樣認為的嗎?”
“因為現在,不是可以稱王的時代了啊。”七海沒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若有所指地說道。
綠間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着七海。
“……正因如此,才有趣啊。”七海的臉上再次出現淡淡的微笑,她的赤色的眼眸裏似有粲然的金色掠過,但只有那一剎那,綠間真太郎怔了一下,認為自己大概是看錯了。“對嗎,真太郎。”
突兀的改變了稱呼,但卻在此種交談下顯得順理成章。
“——是。”綠間回應道。
“那麽,真太郎你呢?”她帶着那種安撫人心的微笑看向綠間真太郎,但他的心裏卻開始叫嚣着逃離她。
【危險。】
陽光照在她臉上,她的紅眸裏閃爍着水晶、泥沙和星辰糅雜混合起來的光。很美。
【這少女很危險。】
她瑩白如玉的手指交叉于桌上,他并不知道她這麽好看的手是怎麽打籃球的。
【離開這裏。】
她清冷的氣息一點點暖了下來,唇角泛着微笑。
【極度危險——】
綠間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地繃緊了,而後他掩飾性地推了下眼鏡,僵硬地轉移了話題,“午休時間快結束了,赤司,我們稍微加快點速度吧。”
“也對,現在說這個太早了些。”七海花散裏将餐盒放到一邊,笑了,“突然沒胃口了,我去外面等你,綠間。”
稱呼,又變回去了。
“好……”綠間也不知道此時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總之,他這樣應道。
當拿破侖站在阿帕夫峰上對着蒼茫天涯說我是世界之王時,沒有士兵會反駁他。
當傑克站在泰坦尼克號的船頭上對着無盡大海說我是世界之王時,蘿絲只會覺得他是個很有意思的男人。
而當某個少年站在操場上大喊我是世界之王,所有人就會覺得這是個二貨。
做他人做不到的事,所以才能說他人不能說的話。
“所以說,這不是中二。”七海花散裏歪了歪頭,唇角一勾,“這是說話得體。”
也是神他媽說話得體了(作者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