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阻礙·?
莫致之感覺背上火辣辣的疼,迷迷糊糊中,好似聽見蕭世幸叫:“姐姐!”
驚的仰頭一看,眼前依舊是冷笑的太監,身旁還是無情的禁衛軍,挫敗感瞬間襲來,心中不由生出委屈,她無力貼近冰冷地面,閉上雙眸。
行邢完畢,手腳禁锢被松開,莫致之深籲一口氣,背部被牽扯,傷口痛得她無力行動。
“張嘴。”一股濃郁藥味襲來。
眼前出現一粒棕色藥丸,被雪白纖長手指托着,莫致之擡眸看了過去,說話的是一位白淨俊美年輕人,氣質冷漠,面色懶散,長長睫毛下眼目半阖,仿佛沒有任何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這對傷口有益。”他聲音空靈卻帶着慵懶。
莫致之下意識張開嘴,藥丸被塞進嘴裏,帶着強烈土腥味。
“喝一口。”眼前又遞過來一個精致酒壺。
莫致之擡眸看了看他毫無表情的臉,索性仰起頭,就着他的手,灌了好幾口。
年輕人看酒液順着她嘴角灑落,也不阻攔,由着她的動作。
一股辛辣自喉嚨蔓延開,辣的莫致之半眯了眼睛,腹內熱烘烘的,好似升起一團火,背上疼痛瞬間緩和許多。
年輕人站起身子,長身玉立,繼續垂眸觀察莫致之。
“莫捕頭。”老劉頭過來攙扶,禁衛軍終于放開了攔截,“還痛嗎?”林小六聲音帶着顫。
莫致之爽朗一笑,搖了搖頭,就着二人的手掙紮起身,行動緩慢,卻依然站了起來。
再次感受,除了背上疼痛,并無大礙,也不知那藥丸含有何物,吃了之後,疼痛減輕,精神也振奮許多,莫致之對着年輕人說了句:“多謝!”
年輕人并不接話,自懷中取出個紙包遞了過來,冷聲道:“藥粉外敷,幾日便好了,切記收好。”
林小六接過藥粉,再次道謝,年輕人神色漠然,并不搭話,只對一旁神色焦急李尚書說道:“你要我做的事,我完成了,此刻便先走了。”
“多謝玉公子。”李尚書拱了拱手。
年輕人面無表情,也不還禮,召喚随從,轉身即走。
“此人是誰?”莫致之看着對方削瘦背影,便有些好奇,這人不拘泥禮儀,混不在意他人想法,算得上特立獨行。
“太醫院院判的侄兒,人稱玉公子,制藥甚為了的。”李尚書看着年輕人背影,眸光閃動,聲音低的幾不可聞:“宜妃的親信。”
莫致之聞言便偷偷留了心,轉頭向劉公公艱難行禮:“三棍領完,叩謝陛下,煩請劉公公回複陛下?”她并不想入內再去跪拜一臉色相之人。
劉公公板着臉,抿了抿嘴,算作聽到,進去複命。
莫致之緩緩動了動四肢,行動并無大礙,部署道:“小六,等一陣,你去驗屍,老劉頭,你去詢問案發時現場之人,我去看看案發現場。”
“莫捕頭,我沒有勘驗用具~”林小六真心委屈,他此刻雙手空空。
莫捕頭只得看向李尚書:“李尚書,可否幫手尋回被收之物?”
李尚書為難的搖搖頭:“若是陛下命人拿走,那便難以尋回。”
莫致之蹙起眉頭:“可否在宮中尋得驗屍用具?”
“陛下不下令,內務府無法做檔,必不會給。”李尚書有些犯難。
“需要何物?”李尚書帶來的大人們也都圍了上來。
林小六看向莫致之,見莫致之點頭,便排着手指,思索着回複:“銀針、斧、剪、鈎、白绫、布袋,竹秕、竹架、酽醋、白酒、酒糟、木炭、筆墨紙硯、紅油紙傘~”
又有幾位老大臣站了過來,紛紛說道:
“我去如意館,應可借出白绫、筆墨紙硯,紅油紙傘麽,叫他們用染料染紅了便是。”
“我去尋禦膳房,應有酽醋、白酒、酒糟。”
“我尋太醫院,保不齊有銀針、鑷、鈎。”
“我便去問壽藥房,要幾個布袋、竹架。”
……
莫致之心中感動:“各位大人怎會如此信任?”
“我深信李尚書的為人。”
“我不信小王爺能做出此等之事。”
有一位年長的官員,看着莫致之,嘆了口氣,語氣哀傷:“我是少陽的同窗,他如今撒手人寰,他的女兒……我便盡一番微薄之力罷了。”
莫致之聽到此處,心潮澎湃,咬住嘴唇,忍住湧上心頭哀思。
李尚書微微一笑:“你盡管放心破案即可,所需物什,這些老頭子們幫你搞定,只一樣,先皇的屍身不可用利器,斧和剪便不可用。”
“可如此一來,惹得陛下不快?”莫致之擔憂看向這人。
“不妨事,陛下海涵,必不會追究。”李尚書微微一笑,低聲道:“陛下尚未登基,為博贊名,必然寬松待人。”
莫致之了然,李尚書倒也不是愚昧沖動,而是善于變通。
此時,劉公公帶着六個小太監出來,冷冷宣道:“陛下說了,請莫捕頭破案吧。”
莫致之心中一喜,“多謝劉公公。”
“先別言謝。”劉公公一一指揮幾位小太監道:“你二人跟緊莫捕頭,你二人跟那老頭,你二人跟年輕人,務必看好了,皇宮內院,可要仔細東西,碰了摔了,誰都擔待不起。”
話說的輕蔑,頗為目中無人。
莫致之低聲囑咐道:“此處不比外頭,為防被人抓住把柄,可千萬仔細些忍耐些。”
林小六和老劉頭紛紛答應。
莫致之便問向小太監:“請帶我尋個方便之所,我需上點藥粉。”
老劉頭也央了小太監帶路,去問那天目擊者。
林小六等在原地,不多時,所需之物被一一拿了來,因是臨時湊齊,份量多了些,壽藥房還貼心送了個竹筐,林小六開開心心提起沉重竹筐,詢問身邊小太監,“請公公帶我去見先皇屍身。”
小太監嗤笑一聲,“先皇屍身豈是你想見就見的?”
林小六小心翼翼問道:“那要如何才可見得?”
小太監眼珠子一轉,說道:“你若要見,便從此處,一步一叩首,拜過去,到了勤政殿後,還須三拜九叩,方可一見。”
林小六憋紅了臉,此去勤政殿,百丈路遠,這小太監分明是故意刁難。
欲尋莫致之想辦法,卻想到莫致之身受杖刑那可憐的模樣,林小六瞬間臉更紅了,想了想,怯怯問道:“請問公公,是從門口開始麽?”
莫致之跟着小太監來到空屋,往背上胡亂撒上藥粉,藥粉應是帶着冰片,瞬間神清氣爽,好了許多,穿衣裳的時候,聽到小太監們在屋外聊天。
“那傻子竟真的一跪一叩首?”
“李哥整蠱點子就是多,他提着重物還這般磕法,到了也昏頭昏腦,既敢說驗屍,便要叫他知道厲害。”
莫致之聞言心中一驚,猛力推開屋門,二人立馬斂了面色,再不說話。莫致之冷着臉,擡步疾走,二人急追,“皇宮內院,不可放肆。”
莫致之動作很快,遠遠見到林小六在前往勤政殿的諾大廣場上,一步一叩首,間或提起沉重竹筐,再反複下跪,跪聲沉悶,膝蓋生生磕在堅硬地面,卻動作規矩,行為虔誠。
一旁的兩個小太監,看好戲一般跟在旁邊,臉上帶着殘忍笑容。
莫致之心頭一陣激蕩,急忙沖了過去,來到林小六身旁。
待看到莫致之,林小六跪坐起身,仰着臉微笑說道:“莫捕頭,我很快便到了。”
莫致之看向林小六膝蓋,褲管膝蓋處已然磨破,欲看他雙手,林小六卻躲躲閃閃,莫致之忍住背上疼痛用力一扯,攤開林小六雙手,指腹全部破口,雙手被鮮血浸染,再擡眸,林小六身後,地面之上竟是長長一排鮮紅手印。
莫致之瞬間紅了眼圈,問向林小六身邊小太監:“為何要如此作賤人?”
“欲見先皇,必要虔誠,宮中也是有規矩的,先皇的聖體豈可随便玷污。”小太監刻薄着臉色,絲毫不懼。
莫致之胸口起伏,狠狠看向這群狗仗人勢,欺負良善的小人。
兩個小太監被她看的索瑟退後一步,後面兩個小太監幫忙說道:“此處不關你事,快走吧。”
莫致之忍住心痛,俯身去攙扶林小六。
林小六卻跪地不起,只紅了眼眶說道:“莫捕頭,不必扶我,一向出事,都是你們擋在我前頭,也該我承擔些,此種小事,我可以做到。”
他那紅了的臉上,雙眸執着,莫致之看到,心中痛卻無法反駁,這憨厚的傻子,要她不知作何勸解。
林小六綻開羞澀的笑顏:“我動作很快,即刻就到,莫捕頭,不如你先去勤政殿等我。”
莫致之将衣擺扯下幾條,不用分說去纏他膝蓋,怕弄疼了他,她動作很是小心,一圈圈仔細纏好,将膝蓋護住,又拿帕子輕柔給他擦手,疼的林小六“嘶”了一聲,莫致之頓了頓,輕輕吹了吹,見他不疼了,将帕子撕開,慢慢給他纏上手,她才擠出一抹笑,溫柔說道,“辛苦你了,你慢些,不必着急。”
不顧林小六反對,提起竹筐,起身離開,莫致之閉了閉眼,收起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走了不遠,身後又傳來林小六膝蓋跪下沉悶之聲,莫致之擡眸看天,遏制住淚水,深吸一口氣,走向勤政殿。
先皇出事之處在勤政殿,屍身如今也停在這裏。
當莫致之到達之後,卻見老劉頭孤零零跪在門口,半老的身子,卑躬跪着。
“老劉頭,怎跪在此處?”
“無妨無妨。”老劉頭含糊說着,“呵呵”笑着,別過頭去。
這情形不對,莫致之半蹲在他身邊,将他臉轉過來。
老劉頭不好意思低了面容,莫致之便看到他嘴被打的紅腫,嘴角帶着血痕,嘴唇多處破口,說話便有些漏風。
莫致之眼睛睜圓了,嘴角止不住的顫抖,顫聲問道:“是誰?”
老劉頭偷眼看了看她,低不可聞說道:“宜妃娘娘。”
莫致之雙眼模糊,抽了抽鼻子,“發生何事?”
“我過來問話,阻了其中一人去回宜妃娘娘話,宜妃娘娘貼身宮女過來賞了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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