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高考出成績後的一周，似乎身邊所有人的話題都圍繞着它打轉。

考了多少分，排了多少名，準備上哪個學校，長輩們獎勵了些什麽東西……就算是在餘白家，餘三生在出去小區裏逛了幾圈後，知道兒子考的成績已經足夠他傲視整個小區的家長圈，回家也明顯有了好臉色。

且得意的神色一天比一天明顯。

餘家幾個平常都不怎麽聯系的親戚，這個時候也打了電話過來恭喜餘白，日漸冷淡的親戚關系因為這個高考成績而熱絡了幾分。

就是餘家夫妻平常冷淡的家庭關系，這幾天也難得顯露出了幾分生機。

作為參加高考的本人，餘白此時正在劇組吊威亞。

《仙君掌心寵》的戲份他陸續在拍着，還有其他劇組的群演角色他也沒有斷過，士兵甲乙丙，從古代一直到現代在馬路上亂逛的路人，抗戰群衆、敵方小兵，什麽都有。

這些日子過得十分忙碌而充實。

“所有人準備，馬上開拍了。”

現場喇叭一喊響，餘白再次确認了一下自己和旁邊幾個壯漢群演的威亞。

其中一個壯漢大哥看到他的動作，說道：“沒事的，小餘，你是第一次吊威亞，有點緊張是正常的，不用擔心，威亞很安全。”

餘白點頭：“謝謝四哥，我再看看心裏安心一點，畢竟安全最重要，小心無大錯。”

他還記得自己是怎麽重生回來的，威亞斷裂從半空摔下來的感覺太過難忘，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再被吊到半空中去，但是除非他以後都不接類似的戲份，不然這是不可避免的。

四哥等他都檢查好了，确認沒有問題，說：“小餘你小小年紀做事情還真細致，性格穩的。”

其他幾個壯漢跟着附聲，對餘白這個小了他們許多的“同事”，倒是觀感都不錯。

還有人安慰他：“小餘你也別太擔心了，導演知道你是第一次吊威亞，上去之後如果動作做得不夠漂亮，他應該也不會罵你，多試幾次，掌握了那個感覺就好了。”

餘白謝過了對方，對于自己的業務能力，餘白還是有信心的。

不過顯然，他一個小萌新，就算是在這些日子以來，大家已經知道了他身手不錯，對于吊威亞這件事情還是沒有什麽信心。

李導在開拍前，和他們幾個又講了一下接下來的動作要點，末了，對餘白說：“你第一次吊威亞，也別害怕，上去待一會兒就習慣了。”

餘白接受了這十分沒有走心的安慰：“好的，謝謝導演。”

這場戲也有許捷，他在旁邊由着助理幫着整理戲服，聞言哼了一聲，盡是不屑。

不過就是一個群演，就臉長得好看有什麽用，連吊威亞都沒會，平白拖了進度，要他說，早把人踢出劇組得了，找個會的來，拍得還順利一些。

不過這些天，李斯安對他莫名冷淡了一些，他也不好再由着性子開口，只能忍了。

現場攝制組準備工作确認就緒，打板開拍。

餘白被一下子拉上四五米高，腳下懸空，腰、胯部突然吃力被拉緊，那種熟悉的感覺随之而來。

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将那點下意識地不适應強壓了下去，将注意力專注在要拍的內容上。

餘白今天拍的內容依舊和撒花瓣有關，是紅衣小仙君在劇中第一次出場的戲份，餘白他們這些跟班先他一步，在滿天飛舞的花瓣中，出現在鏡頭之中。

最先出現在鏡頭裏的是餘白形狀完美的下巴和嘴唇，然後鏡頭開始拉遠，側臉入鏡，再是側面全身，他身姿挺拔，長相俊美，在半空中禦風而來，真如仙人一般。

鏡頭再轉，餘白露出正臉，手中花瓣适時撒出。

一切唯美如畫。

下一秒，他身後五六個壯漢出現，和他穿一樣飄逸白衣，作一樣打扮，手中撒花，禦風飛行……整個畫風突變。

等到這條拍完，導演喊了卡，所有人都笑了出來。

餘白被放到了地上，雙腳重新踩實了，提着的一口氣才長長吐了出來。

他身後的四哥他們完成了工作，說話也輕松了起來。

“小餘你不錯啊，真是第一次吊威亞？我看你這動作，拍出來絕對漂亮，一點不比我們這些常常吊的人差。”

“四哥你說這話臉紅不？人家小餘的動作明明比你漂亮多了，你竟然說不比你差，啧啧！”

“拆誰的臺呢？”

幾個壯漢都是熟悉的，說話間也都是開玩笑的語氣，大家也不會真生氣。

餘白站在幾個人中間，被圍着好一頓誇，都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他可真不是第一次，但又不能仔細去解釋。

許捷在旁邊看着，整張臉都黑了。

不過就是吊個威亞，有什麽了不起的，都說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看樣子這人也聰明不到哪裏去了！

直到許捷開始被吊到半空開拍，都還沒動作，李導的聲音就喊了過來。

“許捷你發什麽呆，跟條被吊在晾繩上等着被曬幹的鹹魚似的，趕緊的，準備！”

許捷：“……”李斯安這個混蛋，他不要面子的啊！

劇組氣氛還是很輕松的，餘白被吊了一天，把幾個“飛天”的鏡頭都拍完了。

洪學文現在都習慣了，每天摸到他下班的點就來接人，把他送到公交車站。

今天一見面，洪學文一臉喜色。

餘白看到他，與他重新熟悉起來後，他也就直接問道：“表舅是發生什麽好事了，看着一臉高興？”

洪學文拍了拍自己的“寶馬”，說：“上車，邊走邊說。”

小電瓶車在夏夜裏迎風行駛。

洪學文的聲音帶着愉快的尾音：“你讓我注意打聽的那個劇組，我打聽到了，這兩天是來問了租場地的事情，也是巧了，人家還問了找群演的事情，這個事情我就知道了。”

洪學文剛開始聽餘白說要找個劇組，他還以為是挺簡單的事情，随便去打聽一下就能打聽到。

但直到巧合之下他真找到了那個劇組，洪學文都覺得這都能被他遇上，那完全是運氣好。

那個劇組小到連場地都租不起，去問了一圈之後，最後也沒決定租下來。

問群演，也是問最便宜的一個人一天多少錢。

看樣子似乎是個完全外行的草臺班子。

餘白十分驚喜：“真的找到了？”

洪學文點頭：“差點就錯過了，還好人家要找群演，我聽着感覺像，多問了幾句才能确定下來。”

也是洪學文做人一向不錯，對方雖然要錢沒錢，要人也要不了幾個的樣子，洪學文還是耐心地和人多聊了幾句，這才有了後續。

洪學文問餘白：“你說的認識的人在拍電視，到底是在拍些什麽？靠譜嗎？”

餘白說：“應該沒問題，是我一個同學說起的，他聽他一個親戚說的，不過不太熟，我也不好讓人介紹，就抱着試試看的心态，拜托表舅你幫我找找，沒想到運氣這麽好，真的找到了。”

餘白說的同學和親戚當然并不存在，他要找的劇組叫《天降百億》，一個都稱不上劇組的草臺班子，從制片到導演，編劇到後期，道具燈光，甚至是投資人，都是還沒有從學校畢業的學生。

業餘得不能更業餘。

拍的劇能火，更是奇跡中的奇跡。

然而就是這麽一個神奇的劇組，拍了12集，每集20分鐘的電視劇，竟然直接火遍全網了。

劇播後，男女主一夜之間收割了幾百萬粉絲，雖然還無法與一些流量明星相比，但是當時的熱度不知道饞哭了多少二三線藝人。

要是換成他們來拍，得吸多少粉啊！炒一波演技，炒一波看劇本的眼光，炒一波為了好劇本和藝術不講片酬、不計身價的高尚人品，簡直有無數的點可以發揮，通稿都可以用個三年。

餘白将腦海之中所有能火能爆，有口碑有話題度的劇和電影排了一遍，這是他最好的機會。

一來時間與他現在最貼近，二來人家劇組缺錢，本來找的演員就全是素人，對演員本來設的門檻沒有那麽高。

而第三麽，就是那個被找來救場的男主，一夜大火進入娛樂圈，演了四五部偶像劇反響都不錯，成了二三線的流量明星，不過後來被爆出吸毒，直接被封殺了。

這樣的人，餘白搶他的角色，絲毫沒有心理負擔。

洪學文還在樂呵，他在餘白拜托他這件事情的時候，大概就猜到了他的用意。

一個演員，除了想拍戲之外，打聽劇組還能幹什麽？

“靠譜就行，雖然是小劇組，我和人聊了一下，對方感覺上像是真要拍劇，人還挺真誠，你去試試，怎麽着也比在劇組跑龍套強。”

洪學文是看出來了，餘白是認真要想混這一行，只是他也不是什麽有資源的人，最多當個群頭，認識的人也有限，想要給餘白介紹個稍微有點戲份的角色也沒有什麽機會。

餘白拿到了洪學文給他的聯系方式，第二天一早就聯系了對方制片人。

田與浩才放暑假幾天，感覺自己頭發都要禿了，他一個大好宅男，在暑假這種大好時節，是一時之間腦子抽了什麽瘋，才會答應好友關色的軟磨硬泡，真跑來拍什麽劇。

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砍根竹子插個旗就成立了一個劇組，滿打滿算都沒湊滿一打這個人數，還想拍戲？

拍個p！

田與浩覺得自己快瘋了。

在接到餘白電話之前，他剛接了原定的男主辭演的電話。

他們找的一個表演系的同學，人家本來沒事，說是來演主角，沒什麽報酬也願意來，結果半途人家接了個活，和師兄師姐去了一個大導的劇，去竄一個男N號，都把前途事業扯出來了，他們還能怎麽辦，只能放人。

反正也沒合同，他們不同意也不行。

對于餘白一個群演，他也沒報多少希望，不過他們現在缺男主演，他只能先見見人再說。

萬一符合要求呢？

田與浩坐在影視城某實景城牆外的馬路邊，餘白到了約定的地方，只看到一個穿着T恤衫破洞褲的頹喪男青年，他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

“你好，是田制片嗎？”

田與浩不經意地擡頭，他還沒數完從他腳邊爬過的螞蟻運輸隊，猝不及防，一張清爽幹淨又陽光帥氣的男生的臉撞進了他的視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