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其實我特別讨厭你和我爸
餘白打開家門,夏天未過,家裏依舊熱得難受。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下個雨。
在家門口站了幾秒鐘,餘白進了廚房,事情再大,人總是要吃飯的。
冰箱裏還有一點空心菜,他拿出來炒了,今天就他一個人吃晚飯,他爸是吃不上了,他媽上班基本不在家裏吃晚飯。
一碗米飯,一盤菜,一個人吃也夠了。
啪啪。
家裏的防盜門被人适時地敲響。
餘白放下筷子去開了門,門外站了三個人,一男一女帶着個與餘白差不多年紀的大男生。
“大伯,大媽,揚洋,你們來了?進來坐吧。”
他側身将人讓了進來。
“哎,餘白在家呢,晚飯吃了嗎?”
周小娜是餘白大伯的老婆,人一向挺熱情,雖然她家和餘白家平日裏關系挺一般,但是見了面,面子上總是看不出來。
“吃得差不多了。”
餘白招呼人到客廳坐下,倒了杯水,天太熱,三人也沒有要拿起來喝的意思。
還好餘白回家後就把家裏的空調開了,不然真還坐不住人。
大伯叫劉大青,和餘白他爸不是一個親爸生的,老太太當初喪偶再嫁,才有了餘三生,後來餘三生他爸也意外過世了,老太太就沒有再改嫁,現在一直和大兒子一家住在一起。
劉大青往屋裏看了一眼,沒見着餘三生,就問:“你爸呢,還沒回來?他最近幹活去了?”
劉大青還不知道自家兄弟被抓走的事情,餘白正組織措詞,這種事情最後肯定是隐瞞不住的,他也沒有準備隐瞞。
周小娜接了話:“這還用問,你弟肯定是幹活去了,沒見到他兒子都考上了大學,成績那麽好,他再不好好過日子,那真是該罵了。”
周小娜最煩餘三生上門借錢,誰家都只是普通人家,他們夫妻兩個廠裏上班掙的那點辛苦錢,還要養兩個孩子,一個老人,家裏沒個礦的,餘三生一開口就是幾千上萬,借了錢又不是去幹正事,轉頭就填了賭博這個坑。
她心裏頂看不上這男人,放她手裏早離婚甩過八百條街了,但是是親戚,她有些話也不能說得太難聽了。
就是可憐了餘白這個孩子,乖巧聰明,偏遇上這樣的親爸。
餘白頓了一下,張嘴想說:“我爸他……”
話沒說完,家裏的門就被從打開了,李幸急匆匆走了進來。
“餘白,你爸他……”
看到屋裏有人,未完的話立即就縮了回去。
“弟妹回來了,今天下班挺早的。”
周小娜招呼她。
李幸的視線在這一家三口身上打了個轉,一時之間不知道他們是來幹什麽,只是看向自家兒子。
不過餘白也不知道他大伯一家是為什麽來的。
李幸走過來也坐了下來。
“大哥,大嫂,你們怎麽來了?”
劉大青說:“也沒什麽事,正好今天你大嫂他娘家人約了一起吃晚飯,經過這裏的時候,想着暑假快要過了,餘白也要去上大學了,來看看孩子。”
自從餘白考中了大學之後,平時不常聯系的親戚,一個個打電話過來恭喜,李幸對此也習慣了。
“大哥有心了。”
周小娜說:“餘白這孩子從小就聰明,會讀書,現在他上了大學,你和兄弟兩個人以後也就沒了心事了,就等着以後孩子工作了孝順你們,不像我們家揚洋,考試成績總也不行,他要是能有餘白一半的聰明,我就放心了。”
李幸看劉揚洋正在玩手機,頭也不擡,但是明顯嘴巴已經嘟了起來,立即說:“揚洋也聰明着,看他平時多會說話,男孩子麽,有時候就是開竅晚,現在才高一,還來得及。”
周小娜順勢就說:“是那樣就最好了,以後寒暑假餘白要是有空,也多幫着教教揚洋,好讓我們揚洋以後也能考上個好大學。”
李幸立即就是一口答應。
雙方聊得差不多,劉大青看時間也該去吃晚飯了,他示意周小娜拿東西出來。
周小娜在聊天的時候有消息發過來,她看了一眼,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奇怪。
等到劉大青推她,她臉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手伸進包裏半晌沒伸出來,她猶豫了一下,然後露出尴尬的笑來。
“餘白不好意思啊,大伯和大媽本來給你準備了件小禮物,慶祝你上大學,就我這記性,結果臨出門忘了放進包裏,等下次大媽過來再給你帶來。”
劉大青:“你……”
周小娜轉頭就按在了自家男人的腿上,急着說道:“是我忘了拿了,也不是什麽大事,都是自家人,改天再來一趟就好了。”
劉大青看她表情,只好閉上了嘴。
一家人也沒再坐會兒,就一起走了。
餘白将人送出門。
周小娜走到門外,這才一把拉過餘白,避着屋裏的李幸,從包裏拿出來一個紅包,伸手塞到了餘白手裏。
“拿着,這是大伯和大媽給你的紅包,你這孩子争氣,考上大學不容易,這錢你記得別給你爸媽,也別告訴他們,拿着到了學校當生活費用,我知道你平時放假都有在打工,這些錢你省着點花,如果再不夠,打電話給我們知道嗎?大伯大媽家裏情況你也知道,沒什麽錢,但是能幫肯定會幫你,知道嗎?你爸媽的事,你做兒子的,也管不住他們,你現在還小,什麽也別管,好好讀大學才是第一等的大事。”
就餘三生這個人,誰能管得住他?
誰攤到手裏就誰倒黴!
周小娜沒給餘白推拒的機會,轉身就和老公兒子走了,邊走,劉大青還在那裏問她,剛才是發生了什麽。
周小娜壓低了聲音和他說話,餘白看着他們下了樓就聽不清了。
大概是知道了餘三生賭博被抓的消息吧。
餘白捏着手裏的紅包,很厚的一包,估計有好幾千。
他們這邊有風俗,如果考上了大學辦升學宴,不管辦的隆重,還是就叫幾個親戚來簡單吃一頓慶祝,親戚們過來,至于送不送紅包,那便根據各家的人情往來情況而定。
當年劉大青大女兒上大學的時候,他家就辦了,所以這次餘白他爸媽沒給他辦酒,劉大青一家還是來了。
這個紅包應該就是來還的人情往來。
不過應該是比當年餘白家送出去的多還過來很多。
而周小娜當着李幸的面沒拿出來,反而私下裏給了餘白,這又兩說。
“你大媽和你說什麽了?”
李幸在人走後,滿身的焦躁一點也掩飾不住,随口問了一句。
“她來送紅包。”
餘白沒隐瞞,但是也沒準備将紅包給他媽。
關了門進屋,他把紅包塞到自己的褲子口袋,回到餐桌前,把飯碗裏剩下的那一口飯囫囵扒拉到嘴裏,算是吃完了晚飯。
李幸看着他開始收拾桌子,本來一路回來幾次就要沖口說出來的話,突然又有些說不出來。
告訴兒子爸爸賭博被抓了?
這要她怎麽說出口?
不等她糾結猶豫怎麽開口,餘白收拾完桌子,走到她面前,說:“我爸他賭博被抓了,你這麽早回來,應該是知道了吧?”
也許是警察通知的家屬,也許是鄰居朋友發的消息,李幸作為餘三生的老婆,第一時間便知道了。
李幸張了張嘴,說:“你已經知道了?”
餘白點頭:“我知道了,因為是我報的警。”
他說得太冷靜,李幸一下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驚疑地盯着他。
餘白又說了一遍:“是我報的警,我這幾天一直跟着他,他根本沒有去幹活,反而天天和人一起賭錢,今天我看到放炮子的人都來了,我爸再這麽下去,我們家都得完了。”
李幸比知道自己男人去賭博被抓時更懵。
“那你也不能報警啊!”
她突然提高了聲音,沖着餘白吼了一句。
“那是你爸!他被抓了對你有什麽好處,你想過沒有,以後你出門別人怎麽說你,他要是去坐牢了,對你以後找工作找對象都有影響,你怎麽能有這麽大的膽子,你怎麽這麽傻啊!”
餘白還是那副冷靜的樣子,他說:“我爸只是參與賭博,最多是行政拘留幾天,不用去坐牢,至于對以後有影響,媽你覺得我爸和你對我的影響就這麽點?你真以為你兒子長這麽大,長得健健康康的一點問題也沒有?”
他“呵”地笑了一聲,眼裏沒有一點笑意,只有嘲諷。
“等我爸出來,你就和他離婚吧,他這人沒救的,這麽多年,你還指望他什麽?哪天改邪歸正了,突然就變得勤勞肯幹了,能挑起這個家了?算了,媽,你清醒一點吧,如果不是兒子和老子沒有離婚這一說,我都想和他離了。”
在他重生前,他爸把家都拆了,結果呢,得到教訓了嗎?
并沒有。
繼續坑兒子坑老婆,永無止境。
餘白深吸了一口氣,對着李幸認真地說道:“媽,其實我特別讨厭你和我爸,如果有選擇,我就是當孤兒也不想當你們的孩子。”
一個永遠只記得賭,一個永遠自怨自艾把一切都推給命苦所嫁非人,就想着有個男人能把她拖出火坑,然後跳進另一個火坑。
這對夫妻,但凡有一個腦子清楚的,這日子也不會過成這樣。
這些壓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每一個字都帶着餘白的怨恨,重生前他忍了多少年,總覺得是一家人,總覺得自己身為兒子,父母再不是,有些話他也不能說。
但是呢,生活并沒有變好。
漸漸的,他似乎也變成了他爸媽那樣的人,他的人生前途毀了,躲在影視城裏當個龍套替身,毫無上進,這都是他爸媽的錯,是他的命不好攤上了這樣的父母,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可事實,人生的未來不是被過去所左右的,未來也不是注定的,只要想要改變,無論哪一刻,從哪裏開始都不晚,都是最合适的時機。
他不能再讓自己變成自己所讨厭的父母的樣子。
李幸正慌得六神無主,聽到這話,突然就頓住了。
“讨厭……”
她沒有想到自己會從一向乖巧的兒子嘴裏聽到這些話,心裏仿佛被狠狠揪了一把。她擡眼看過去,兒子早已經比她高了不少,雖然看着還帶着青澀,但是怎麽看都是個大人了。
19歲了,确實也已經是成年人了。
相較于李幸的心理地震,餘白在說出那些話後,突然就輕松了。
這個家既然沒有一個可以當家作主的人,那麽,以後就由他來當家作這個主。
父母血絲斬不斷,理不清,他們都不靠譜,那麽就由他靠譜起來。
餘白重生前,重生後,都經歷了可以說是兩輩子,此時此刻,他終于感覺是真的重生了。
“媽,你還沒吃晚飯吧,家裏沒菜了,我給你煮碗面?還是你想點個外賣?”
李幸哪有心情吃東西,搖頭:“我吃不下,你別理我,我先坐會兒。”
“好,那你休息吧。”
餘白也沒有去勸說,這麽大個人了,一頓不吃也不會把自己餓死了。
餘三生是被抓了,不過這才是個開頭,接下來還有更多的事情等着。
餘白和小王警官互相留了個微信,現在回了家,他将今天的事情細想了一遍,把有些遺漏的地方都給想了起來,一起發了過去。
今天抓賭的時候,明顯有人在通風報信。
那個城郊小區只有一條大馬路能通向外邊,他們只要有人在小區路口放個哨,警車一來,自然裏面的人就接到了消息。
這也是這些賭徒一慣的做法。
這個人也得抓了才成。
而且抓了這人,就能更确定,組織者是有計劃、有目的的賭博,構成賭博罪。
餘白恨他爸不争氣,但是更恨這些帶壞風氣的社會蛀蟲。
抓賭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好幾天都是平常人家飯桌上的談資。
餘白和他媽第二天就被警察通知了他爸參與賭博的事。
餘三生身上沒多少錢,輸了個幹淨,被抓的時候口袋裏空空,最後被行政拘留了五天,罰了500塊錢。
其他參賭的和他情況差不多,拘留幾天罰點錢就放了出來。
那個房子的主人老東、三個放炮子的花褲子,還有幾個主要聚賭的組織者都被抓去坐了牢,一年、三年不等,包括後來他們供出來的在小區門口給他們放哨的一個老頭。
掃黑除惡當下,他們也算是一個典型了。
餘三生不用坐牢,在餘白的預料之中,但是李幸還是萬分慶幸。
她兒子要是有個坐牢的爸爸,她可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只是,等到餘三生拘留出來,知道是兒子報的警,還不知道要怎麽鬧起來呢!
“李姐,你這兩天看着挺累的,要不就先下班回去吧?”
李幸店裏的老板娘是個比她年輕一些的女人,大概也知道了李幸家的事情,她面上不好明說,看人狀态不怎麽好,就只能默默照顧一點。
李幸從發呆中回神,趕緊搖頭。
“我沒事,也沒多久就下班了,我等會再回去。”
老板娘看了一眼外邊,朝着李幸努了下嘴:“你弟弟來找你了,先回去吧。”
說是弟弟,但是什麽弟弟,老板娘心裏也清楚。
李幸轉頭一看,王利傑正在店外邊站着刷手機。
她趕緊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上并沒有對方發來的消息。
這人來了就這麽在外面等她,也不知道說一聲,真不知道怎麽說他好。
“那,那我先走了。”
李幸朝着老板娘說了一聲,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畢竟王利傑和她是什麽關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老板娘還想說什麽,只是一想這是人家的私事,她不好多管,就也閉上了嘴。
出了店門。
王利傑感覺到身旁有人,轉頭一看是李幸,立即笑了起來。
“你今天下班這麽早嗎?我給你打包了點燒賣,味道挺好的,你拿回去和兒子一起吃。”
一個塑料袋被遞到了李幸的手裏。
李幸不想接,但一想人這麽特地送過來,她要是不拿,這人肯定不開心,忍不住還是接到了手裏。
“謝謝啊。”
“謝什麽,和我這麽客氣,你也沒少照顧我。”
兩人站着沒了話,王利傑腳下動了一下,說:“你今天晚上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請你去吃火鍋。”
李幸想答應,又想到兒子一個人在家,就猶豫了。
王利傑說:“我知道你這兩天心情肯定不好,有些事情你也不能和兒子說,我想陪你說說話,你心裏也能好受一點。”
他一向表現得是懂李幸,也知道心疼她。
李幸心裏就動搖了。
“那就去吧。”
李幸張嘴,旁邊傳來的聲音搶先了她一步,把她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那個聲音是熟悉的,是餘白。
李幸一瞬間慌了神,回頭幾乎不敢看向兒子的表情。
同樣慌亂的還有王利傑,和人暧昧着是一回事,被對方的兒子找上門來又是另一回事。
“不走嗎?”
餘白走了兩步,見兩個人還是站在那裏沒動,不由停下來又催了一句。
王利傑拿眼神去看李幸,李幸也正拿眼看他,她也不知道要怎麽辦呢。
餘白,真的找上王利傑了?
想起那天的那句讨厭,李幸陡然驚覺,她之前和兒子解釋王利傑的事,兒子根本就一個字也不相信。
他早就這事放在了心上。
這麽一想,李幸是真不知所措了,自己和王利傑是走得比較近,但是她和人到現在為止也真的是清白的,兩個人什麽事情都沒有做過,最多就是說說話,吃個飯。
“餘白,你聽我說……”
餘白伸手阻止她:“一起吃個火鍋,或者,買點菜到家裏吃也可以,我有話要說。”
經過這點時間的緩沖,王利傑也回神了。
“那個,李姐你兒子都來了,那我就不和你一起了,你們趕緊回家吃飯吧,我也回去了。”
他可不想和李幸她兒子吃飯。
餘白一個跨步攔住了王利傑:“還是去聊聊吧,不然我去你家聊也可以。”
他的态度寫滿了“誓不罷休”幾個字。
王利傑皺緊了眉,自然更不想鬧到家裏去,他丢不起這個臉。
李幸伸手去拉餘白:“你別鬧了,我們趕緊回家了!”
餘白腳下未動,李幸拉了幾下都沒拉動。
最後沒法,三個人就近找了家火鍋店坐下。
一桌三個人,根本沒有人在意吃點什麽,随意點了幾樣,就面面相觑地看着對方。
除了餘白。
餘白喝了口火鍋店提供的免費檸檬水,這夏天裏還覺得挺清楚。
他說:“我支持我媽離婚,也支持我媽再婚,她找年紀比她大的,還是比她小的,我也都沒有意見,我怕我媽不好對我開口,索性我趁着開學前就把這事情說清楚了。”
聽他一開口,李幸就提起了一顆心,王利傑則是弄不明白他到底什麽意思,只是聽着不說話。
餘白說:“你們也認識不少時間了,如果沒有什麽問題的話,就在我媽和我爸離婚後去領個證,婚禮辦不辦你們自己決定,雖然不介意,但是你們年齡差在那裏,不登記的話,我媽肯定會被人說閑話,結婚後就名正言順了,這些閑言碎語說不了多久。
“至于婚後,我媽可能要去跟你住,現在我家的這套房子産權有一半是我爸的,他沒有別的地方可去,還是會住在那裏,房屋的繼承權是我的,以後我媽和你結婚生了孩子,這個房子也和他沒有關系,當然以後我媽和你在一起買了房子,也和我沒有關系,我不會糾纏這個。
“以及我還在上學,這幾年每月我媽要給我一筆生活費,還有每年一部分的學費,這幾年日子可能會過得苦一些,不過熬過了就好了,等我畢業後,這筆開銷就不需要了,以後我也會贍養我媽,該給的錢我不會少給,大概就這樣,你覺得怎麽樣?”
餘白朝着王利傑發問。
王利傑比李幸整整小了十八歲,也就比餘白大了沒幾歲,要說坐下來談起這樁所謂的婚事,尴尬自然不小。
王利傑有點坐立不定,屁股在椅子上掃不停挪着位置。
“這個……餘白,我和你媽不是那麽回事,你別誤會啊。”
最後,他也就咬死了不承認。
李幸從開始的不安,到餘白冷靜談起婚事,她的一顆心逐漸安定下來。
只是在王利傑搖頭否定的時候,她心裏還是有一點失落。
“餘白,別說了,媽媽的事情自己會解決,你有這個心,我現在知道了。”
她和王利傑的年齡差擺在那裏,她還有個這麽大的兒子,這都是問題。
王利傑家裏條件差,親媽早早過世,親爸是個糊塗混日子的,家裏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在城郊租了間小租屋,他自己在廠裏上班,一個月三千五,不僅得交房租,還得養活自己和他爸。
要真說結婚,他沒那個錢,就住都沒那個地方住。
這更加是問題。
以前李幸不是沒想到過這些問題,但是自己還沒離婚,家裏老公一堆爛事,她根本也不願意再去細想這些生活裏的雞毛蒜皮。
事到如今,被餘白一提,她便也不得不去考慮。
這一考慮,人似乎也清醒了一些。
和餘三生過生活是滿肚子糟心事,但是換了王利傑,她也沒見得就有什麽舒心日子可過。
而且王利傑才25歲,不說過幾年她都五六十了,對方還是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和她一個老太太怎麽相處?
她和對方結婚了,真的不考慮再生個孩子嗎?
她不想生,不說身體是不是允許,餘白這孩子都這麽大了,她再生一個也顧不過來,但是王利傑呢?
他才這個年紀,不可能不想要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