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五 那……要不要立皇後之類的啊?……
許多事情是非常顯而易見的。
趙如卿看了一眼趙蒼,便想起來當初他寫下退位诏書時候的情形。
他們父女倆當然可以說是關系好,當然也可以說是從小就親近,甚至可以說他們倆之間的關系超越了趙蒼和任何一個子女之間的關系。
但從她當初逼得他退位的那一刻開始,其實所有的父女之間的感情都已經消失殆盡了。
如今剩下的是他們兩人之間相互試探着的和睦。
趙蒼如今在重華宮是心甘情願做個太上皇不問朝政嗎?
他潇灑了大半輩子,如今也并不能算老邁,他會願意做一個僅有尊貴身份但半點自由也沒有的太上皇嗎?
他當初退位是心甘情願沒有半點怨怼并且歡欣鼓舞的嗎?
答案很明顯,并不是。
所以今日趙廉跑過來的背後,其實就是趙蒼的示意。
他的用意甚至也并不是讓她把皇位真的讓給趙廉,而是在告訴她,現在她要離京親自去禦城,那麽需要有一個人把京中的宗室按住,他就是那個最好的人選。
趙如卿看了一眼外面,康王趙廉抽泣啼哭的聲音已經弱了下去,面前的太上皇趙蒼還是平靜得一如往常。
“朕與父皇一道回重華宮去用午膳吧!”有些話是不用說得太明白的,她站起來,擡眸看向了趙蒼,“父皇賞光嗎?”
趙蒼從容不迫地笑着也站了起來,道:“吃飯這樣的大事,自然還是要聽從你的安排。”
父女二人一前一後出了政事堂,外面的康王趙廉趴在條凳上,哭得都沒了人樣。
見到他們出來,趙廉瑟縮了一下,在內侍的幫忙下從凳子上挪到了地上,歪歪扭扭地跪地謝恩,看起來可憐極了。
“看在你與朕是姐弟的份上,這次便只奪去你的王爵。”趙如卿停下腳步,話是對趙廉說的,目光卻是看向的趙蒼,“之後要不要給你一個身份,便看你之後的表現。想死或者想活着,全都在你的一念之間。今日之後,沒有朕的宣召,你不能再進宮來。”
趙蒼面不改色,語氣幾乎算得上是和藹,他向趙廉道:“還不謝恩?”
趙廉露出了一個驚駭又瑟縮的神色,他都不敢去看趙如卿,只低下了頭。
趙如卿不再看他,只回身扶着趙蒼先上了禦辇,請太上皇禦駕先走之後,自己才上禦辇跟了過去。
午後陽光下,屬于皇帝的長長的儀仗隆重得讓人無法忽視,高高的旙旗在風中飄揚着。
趙廉過了許久才被人扶着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沒有趙如卿的吩咐,自然沒人敢給他準備個肩輿之類的代步,他一瘸一拐地扶着內侍走到了宮門口,臉上神色因為疼痛而變得猙獰,汗水幾乎把衣服都濕透了。
宮門口,德妃在那裏等候了許久,看到趙廉這樣出來,慌忙讓人迎過去扶住了他。
“你父皇呢?”德妃心疼地用手帕擦了擦趙廉頭上的汗,“快回我宮裏去,我讓人宣太醫。”
“娘娘容禀,陛下讓皇子出宮去,無宣召不得進宮。”一旁原本扶着趙廉的內侍見德妃身邊的人過來,便松開了他,上前到德妃跟前來了,“皇子這會兒就要出宮去,不能去娘娘宮中。”
“這、這怎麽行!”德妃眉頭擰起來,“廉兒這、這是受傷了,堂堂親王,怎麽能這樣出宮!”
“這是陛下的旨意,娘娘若有異議,便去與陛下說吧!”內侍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趙廉,“另外,皇子如今已經沒有爵位在身,當不得親王了,娘娘得要注意措詞。”
這話一出,德妃身形搖晃了兩下,差點兒沒站穩,堪堪被旁邊手快的侍女給扶住了。
該說的話說完,內侍再次看向了趙廉,道:“皇子您還是趕緊出宮去吧!在宮裏呆久了,讓陛下生氣了便不好了。”
趙廉咬了咬牙,有些怨念地瞅了一眼德妃,道:“母妃還是先回宮去,我回府讓大夫看看就是,今天有父皇在,她沒下太重的手。”
德妃深吸一口氣,也冷靜了下來,道:“我讓人送你回去。”
顧蘭之回到家中,飛快地開始收拾起了出門的行囊。
他平日裏中午都是在衙門裏面吃午飯,中午家裏只有岑荇一人,岑荇自己随便不講究,都是湊合着吃點面條湯餅馄饨餃子之類。
看着他突然回來,岑荇讓廚娘多做了一碗馄饨端着到了他屋子裏面來。
“诶?這是要出去?”岑荇把兩碗馄饨放桌子上,好奇地看着他往箱籠裏面放各種丸藥雨具被袋衣服之類的,“弘文館還有出京的差事嗎?”他在家裏沒出去,倒是還不知道趙如卿要禦駕親征的事情。
顧蘭之三言兩語把要跟着趙如卿大軍一起往禦城去的事情說了,然後道:“大概一去一回也有個十天半個月,要是這期間吏部給你的文書發下來,你要去地方上赴任,記得把你要去的地方留個地址下來,到時候好和你寫信。”
“那是肯定的。”岑荇點了點頭,又笑了兩聲,“不過陛下都去禦城了,吏部的文書大概發不下來。”
顧蘭之想了想,也笑了起來,道:“這倒是的。”
“陛下點名讓你跟着的嗎?”自從知道他與趙如卿之間的那些事情,岑荇比以往更憂心顧蘭之的感情問題,“陛下是不是對你還是有一點點意思的?”
“是闵大人讓我去,至于是不是陛下開口……我也不知道。”顧蘭之一邊往箱籠裏面把東西一層層放好,一邊嘆了口氣,“我不敢瞎猜,姑且就……就這樣吧……”
“我也就白問一句你就當我沒問。”看了一眼顧蘭之的神色,岑荇笑了兩聲,他吃了一顆馄饨,又喝了口湯,才又道,“說起來……陛下是女的,那……要不要立皇後之類的啊?”
這問題問得顧蘭之都愣住了,他停下了手中的事,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岑荇:“我不知道?以前也沒有過女帝,無從得知這種事情。”
岑荇用勺子攪了兩下馄饨,看向了顧蘭之:“以往和北邊那些突厥之類的和談,最後不都是和親之類的作為解決……或者是突厥人送公主過來進後宮為妃,或者是我們嫁公主過去做他們汗王的阏氏……”
顧蘭之茫然了一瞬,和岑荇面面相觑,兩相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