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九 她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趙如卿要讓女人入朝為官的事情很快便傳遍了。

跟随在她去禦城的人倒是這次比京城還慢了一些,是秦家給秦琳送了信,才後知後覺知道了這事情。

看着秦琳去求見了趙如卿,洛鼎便忍不住向一旁的顧蘭之幸災樂禍道:“等會老秦肯定要被聖上給罵出來。”

顧蘭之和秦琳根本不熟,這會兒聽着洛鼎的話,便只好随便附和着笑了一聲,心裏還在想趙如卿要讓女人入朝為官的事情。

這是他之前沒想過的——認真說起來,他其實都沒想過頂頭上的皇帝從男人變成了女人會有什麽不同,因為恩科就那麽開了,中間也沒提過什麽女人做官的事情,一切似乎都和從前沒什麽兩樣。

但突然之間女人可以做官,便讓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很難去描述自己的想法和感受,他朦胧地感覺到趙如卿這樣的做法應當是有目的的,但他并不能準确地把她的目的給猜出來。

正想得入神,一旁的洛鼎又笑了一聲,道:“聽說秦家的那個五小姐特別厲害,以前聽聖上說,是個格外堅毅的女人。”

顧蘭之不想去聽不相幹的女人的事情,便道:“聖上怎麽會忽然想到要讓女人入朝為官?”

“你覺得意外?”洛鼎看向了他,“還是不願意要反對?”

“只是意外。”顧蘭之老老實實地說道,“突然就有了這麽個旨意,便覺得意外。”頓了頓,他思索了一會兒,才繼續說了下去,“反對和不願意倒是也沒有,我向來都覺得女人和男人一樣,但和我想法一樣的男人大概不多——聖上這旨意突然,會不會讓人生了別的心思?”

洛鼎笑了兩聲,道:“說突然也不突然,這事情聖上老早就與我們商量過,不過那會兒你還沒進弘文館呢。”

聽着這話顧蘭之恍然大悟,便也不再追問了。

這時,前面禦駕稍微停頓了一瞬,秦琳灰頭土臉地從車駕上下來,翻身上了自己的馬,垂頭喪氣地跟在了後面。

“看,我說吧!”洛鼎得意地搖頭晃腦,打着馬往前走了兩步,趕上了秦琳。

顧蘭之思索了一會兒,沒有上前去,只騎着馬繼續往前走。

前面洛鼎和秦琳也不知說了些什麽,秦琳似乎身影更灰敗了一些,他朝着禦駕看了好幾眼,最後無奈地拍馬往前去了。

洛鼎原地等候了會,等到顧蘭之上前來,才繼續與他一起往前。

“秦将軍到前面去領隊了?”顧蘭之随口問道。

“是啊。”洛鼎有些感慨,“老秦也難,他們秦家家大業大,就很難是同一條心。”

顧蘭之想了想洛鼎的話,他對京中這些皇親國戚權貴世家了解不算多,只知道趙蒼的元後和德妃都是秦家的,一時間倒是有些好奇了:“為什麽這麽說?”

“比如我,洛家就我一個,娘老子都死光了,族裏的親戚都遠得幾十年沒來往過,我說什麽就是什麽,我的弟弟妹妹們可不敢有異議,他們也沒那個本事有別的想法,只能聽我的。”洛鼎很不在意地拿他自己家的事情舉例,“他們秦家,元後一支兄弟四個,德妃一支兄弟兩個,另外還有亂七八糟的族裏人,能是一條心嗎?”

随便舉例一下似乎就能拉出上百號人來,顧蘭之咂舌,這種家大業大也的确是難以同心。

“說起來,秦家應當快要準備分家了。”洛鼎對着顧蘭之眨了眨眼睛,“你聽過了別往外說,他們秦家事情太多了,還不想太多人知道。”

“噢……好、好的。”顧蘭之點了點頭。

兩人正說得熱鬧,前面禦駕上跳下來個內侍,朝着顧蘭之笑道:“顧大人,聖上讓您去回話。”

顧蘭之愣了愣,被洛鼎替他把馬給牽好了。

“快去!”洛鼎催着他趕緊下馬往禦駕上去。

手忙腳亂地下了馬,顧蘭之跟在內侍後面趕上了禦駕,然後進到了車駕之中。

禦駕中還是和之前一樣陳設,不過趙如卿面前小幾上的奏折顯然變多了,她也正在認真地翻閱着奏本。

擡眼看到顧蘭之進來,她擡手免了他行禮,又示意他在旁邊坐:“你那本關于張氏的奏折朕已經看過了,既然張氏一切願意配合,那麽進京之後就讓她跟着你回府。朕會派人專門在她身邊,名為伺候實為看管。”

“都、都聽聖上吩咐。”腦子裏面還裝着的是秦家的那一堆八卦,顧蘭之慢了一拍才想起了張嬛,他對張嬛都已經毫無想法,自然是顧蘭之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這話聽得趙如卿笑了一聲,她放下手中的奏折打量了他一番,道:“你奏折中寫得倒是頭頭是道條理分明慷慨陳詞,怎麽在朕面前總是這個樣子?”

顧蘭之不敢去看趙如卿,他那點心思太明顯了,都無法明說——事實上在絕對的身份差異尊卑上下當前,位于卑下的那個人能做的太少了,似乎唯有等待,除此之外再無他法。比如他對趙如卿的愛慕,他便不能再明說,如若趙如卿這輩子不願意承認,他就只能把這份感情藏在心底。

趙如卿居高臨下看他,此時此刻能看到他躲閃的目光,不甘願又倔強顫抖着的長長羽睫,他的想法就寫在臉上。

看了大半天的折子,她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重新拿起了方才拿在手裏的奏折,合起來捏在手裏,微微傾身,用奏折擡起了他的下巴:“怎麽不說話?你剛進宮的時候不是特別勇敢地說了嗎?”

顧蘭之目光亂晃,他也想起來那時候他仿佛孤注一擲的表白——可大概是勇氣在那時候全部用幹淨了,此時此刻,他連看都不敢多看趙如卿一眼。

因為相處越久,他便能深深知道那時候他愛上的那個卿卿和眼前的女帝是多麽不同,更讓他沮喪的是——無論從哪裏來看,女帝對他來說都是高攀,或者更直接一點說,是不自量力,是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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