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對目前的陸青和廉山而言，綁架案并不是最重要的，他們很清楚這就是一個起點。因此陸青上飛機之前，趁着去衛生間的時候給廉山發了一條消息。讓他調查一下這個叫駱平安的人，他覺得伍歸的靈魂出現了。

廉山本來也不可能讓陸青一個人去另外一個城市生活，所以他也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但是要調查一個人，那就只能暫緩幾日行程了。于是他告訴陸青要小心謹慎。千萬不要讓伍歸的靈魂情緒掌控他們目前公用的身體。并且告訴陸青，如果伍歸要求回到他的身體，他們就必須要讓位。不過這個他可以遠程協助操作，讓陸青不用擔心。但是也切記不要傷到自己的靈魂。他們雖然說是數據體，但還是真實的生命，靈魂或者說是數據受損，那可是會比人類生病更麻煩的事。

陸青都被說得緊張了起來。晚上飛機落地之後被伍德帶着去了那個所謂的新家，他根本沒有心情去好好欣賞這個接近兩百平房子是什麽樣。

伍德因為陸青的态度非常淡漠，開始擔心是不是因為綁架案，這孩子跟自己的疏離感更深了。于是第二天他就來了一個酒桌夜談。

看着面前擺放的紅酒，陸青有些頭疼。“我不會喝啊。”

伍德笑着把酒杯遞過去：“喝吧，這款酒是甜的，對你來說可能更像葡萄汁。不過還是有一些度數的。喝完之後你會有不一樣的體驗。”

沒辦法，陸青只能坐下來接過酒杯：“您為什麽要讓我喝酒呢？”

伍德說：“爸是想跟你聊聊天，像是朋友那樣。但是又不知道怎麽跟你說才好。就想着喝點兒酒，氣氛好一點兒，能多說說話。”

“……”陸青覺得這個理由非常的鬼扯。對一個剛成年的兒子說喝酒弄點兒好氣氛爺兒倆好聊天，還不如買炸雞可樂對着電視邊吃邊聊。可能是自己這種窮人不明白有錢人的腦回路，至少陸青真是覺得伍德有點兒毛病。

不過天還是要聊的。就在陸青品嘗着這種甜絲絲的葡萄酒的時候，伍德問：“小歸啊，是不是怪爸爸沒有第一時間就把你救出來？”

陸青愣了一下，然後放下酒杯：“沒有。您不可能第一時間把我救出來。能第一時間救人的除了警察就是綁匪。”

“……”伍德認為這是兒子怼了自己一句。不過想想也的确邏輯清晰無懈可擊。就是聽着堵心。“爸知道自己無能。一輩子都受李蔓的氣。要是我能在李家真正做主，五百萬的确不是大錢。可是爸說了不算啊。”

“我知道。更何況五百萬就算是去銀行拿也得提前預約。這不是您的問題。”

雖說是理解了自己……可是怎麽覺得還是這麽別扭呢……“其實你怪爸爸也是應該的。我……”

陸青趕緊阻止了他繼續要說的那些自我感動的話。“您真的沒必要自責。我也沒有怪過您。真的，我之所以興致不高，是換了一個生活環境，這裏非常陌生，我比較緊張。而且房子太大了，我一個人住就覺得沒有什麽安全感。”

“的确是大了一些。不過這房子是你名下的，當然要買大一些才好。就當是提前投資了。将來你畢業之後不管是住在這裏還是回家去，然後把這裏轉手或者出租，都是能賺上一筆。而且這裏算是商住兩用的大廈。十六層也不算太高，将來你要是想開個人工作室，這裏也是不錯的選擇。爸都是給你算計過才選的地方。”

陸青能感覺到伍德的确很想給伍歸他能給的東西。而且伍歸的靈魂之對駱平安這個人有反應，面對伍德就重新安靜了下來，這說明伍歸的死他可能是不怨恨這個父親的。或者說是伍德對他來說并不是那麽在意。當天那場聊天之後，因為小半瓶葡萄酒進肚的關系，陸青回到房間倒頭就睡。卻在睡夢之中意識進入了一個奇異的地方。

滿是雪白的空間卻并不讓人覺得刺眼。陸青看着背對着自己的人，很清楚這個人肯定是伍歸。“能告訴我你的故事嗎？”

伍歸轉會身，臉上幾乎沒有血色，但也沒有猙獰的感覺，只是瞧着特別不健康。“你是誰？為什麽會在我的身體裏？”

陸青回答：“我是時空管理局檔案分局一名管理員。我是在執行關于你的任務是進入了你的身體。之前你的靈魂沒有接管身體，雖然是無奈之舉，到我還是要先跟你說一聲抱歉。”

伍歸滿臉的茫然：“那是什麽地方？你是在做什麽工作？我是死了嗎？”

陸青點頭：“雖然殘忍。但是我得實話實說。你的确是在你的時空中去世了。而且你的資料在檔案處發生了一些意外，破損得很嚴重。我們的工作就是将你的檔案重新整理清晰，然後替你完成心願，讓你可以安心的進入輪回。”

接下來兩個人都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伍歸開了口：“我……是怎麽死的？”

其實在上一個問題的時候陸青就知道，伍歸現在的靈魂應該跟檔案一樣有破損。連死不死都不知道，又怎麽可能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這就有些頭疼了。比起廉山說自己的檔案在重生之後不久就突然恢複大部分數據，果然真正的破損檔案比較麻煩。“抱歉，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只知道你已經去世了，但是資料破損了，我們進來之後也在為你尋找死因。如果你允許的話，我們會繼續幫你。當然如果你不願意讓我在你的身體裏，我可以選擇離開，然後以另外一個身份幫助你。”

伍歸看着陸青，他面前的人看起來跟自己一樣并不起眼，卻有讓他覺得可以信賴的那種氣息。“我……不知道怎麽掌控自己的身體。我也不知道我怎麽在這個地方。”

陸青突然想起來：“你還記得駱平安這個人嗎？”

伍歸的瞳孔明顯縮了一下，手也做了一個捂住胸口的動作。但是他忘記了發生過什麽事。“我只記得他是我爸的助理，我的衣食住行幾乎都是他在幫忙打理。我跟他應該很熟悉，但是又覺得好像沒見過幾面。我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就是……我覺得心裏很不舒服，很害怕……”

“或許這個人是你死因的關鍵。或許是他害了你，又可能是因為他你才發生了意外。總之你的靈魂暫時為止只對他有反應。那你還記得其他什麽事嗎？任何事都行。”

伍歸用兩只手捂住頭，似乎很頭疼。“我一想事情就會頭疼，特別疼。”

陸青很少去主動觸碰別人，但看到伍歸痛苦的樣子，他忍不住伸手覆在他的手上。“那就先別想了。我們可以順其自然下去。時間有得是，不用着急。”

因為頭疼而紅了的眼睛，擡起頭看着陸青，問：“有很多時間嗎？”

陸青猶豫了一下，說：“是，有很多時間。或許一兩年，或許十幾年，也可能是幾十年。我們只能肯定一切的起因是因為這次的綁架。你還記得綁架嗎？”

伍歸用力的搖了頭，然後又突然想起一些什麽，趕緊說：“我記得花了好多錢，我還傷了右腿，學校裏很多人嘲笑我是瘸子，其實……我只是走路稍微不那麽平穩而已。我不是瘸子……”

陸青瞬間皺了眉頭。因為伍歸的曾經已經被自己的自救改變了。原來即便自己不去選擇逃跑，伍德也會拿夠那五百萬來贖他。這一刻第一次做任務的他非常緊張。他不知道這樣随便篡改原本的時空資料是不是違規的行為。可是偏偏他現在沒辦法聯系廉山。“你當然不是瘸子。你看你的身體不是很完好麽？”

伍歸的情緒漸漸冷靜，頭疼的感覺也緩解了不少。他開始有了陸青這幾天的記憶，然後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大哥哥：“你好厲害！如果我也能自己逃出來，爸就不會花那麽多錢，就不會跟李阿姨吵架，也不會鬧離婚了。”

“鬧離婚？”這可是個非常關鍵的點。

伍歸說完之後自己也有些吃驚，但是這些記憶并不以他的意願為準，所以再想離婚了沒有，具體怎麽回事，他就又說不出來了。好在是沒有在再繼續頭疼，但卻是空白一片，就像兩個人現在所處的空間。

陸青從來不是一個會為難別人的人。所以伍歸說想不起來，他也就沒有再繼續詢問。反倒是伍歸問了很多關于人死後會怎麽樣的事，陸青磕磕絆絆的回答了一些。到底也是個新手，所知道的東西有限。他最後只能坦白：“其實這是我的第一次任務。不過我的搭檔已經五百歲了，他幫助過很多人完成生前的遺願，也懂得很多人類生死的知識。等明天吧，我給他打電話，然後讓你跟他說，他肯定能幫助你的。”

“是在何舅舅身體裏的那個人嗎？抱歉，我好像有你這幾天的記憶，雖然我不記得你們說過什麽，但是我記得你們的動作。而且他雖然是何舅舅，但是樣子又不是。”

“對。他就是我的搭檔。我們都是來幫助你的。其實我剛才說我把身體還給你的這件事，我也得找他來幫忙，因為我只知道可以這麽操作，但還不知道具體辦法。所以只能先委屈你兩天。”

“沒事，這樣也挺好。你比我更适合生活下去。”

“不一樣。我們每一個人的人生都是獨一無二的。我看過你的那些畫作，很棒，比我畫的好多了。我生前就是學設計的，但是因為沒有系統的學習過，所以基本功不怎麽紮實。看到你的畫我就很羨慕。”

“你……生前？”

陸青笑着說：“對啊。我是死後才被選中做管理員的。”

“那……你當時害怕嗎？”

“害怕。而且我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死的，又是被誰給殺死的。其實到現在我也不确定自己的死因。”

“那我們都很慘啊。”

“但是我和你都有完成生前願望的機會。這比很多人無聲無息的消失要幸運一些了。”當然這種“幸運”肯定沒有人願意要。進入他們科的檔案，死者最終都是要變成惡靈厲鬼的。那不是含恨而死就是死得十分慘烈。誰又願意要這種“幸運”呢。要不是為了哄孩子，他才不會撒這個謊，自己說着都難受！

作者有話要說：

兩個可憐的小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