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再一次接到陌生的電話，伍歸就猜到這個人是誰了。他立刻就答應了陸青的邀請，并且提議是不是能約在網吧，這樣可以要一個包間，既有良好的隔音，也可以有足夠的時間交談。

網吧是陸青根據張明遠的記憶挑選的。原身雖然很仔細自己的吃穿用度，但唯獨對用電腦很舍得。所以好網吧他還是知道幾個的。正好就有一家價格合适又距離伍歸住所比較近的地方，他就選擇了那裏。就這樣還是陸青到了伍歸在的那個小區外面把人給接過去的。

看到瘦巴巴的陸青，伍歸愣了一下：“你現在……好瘦啊。”

陸青笑了笑：“這個身體的主人也挺可憐的。不過倒是挺健康。我從現在開始就是你的同校同年級同學了。以後可以選一樣的課來上，這樣就更方便見面了。”

伍歸撓了撓頭：“我還真的需要上學嗎？”

“當然。這裏就是你的生活，你是活生生的。為什麽不去做自己要做也想做的事？不想上學？”

“我想啊。我很想做一個園林設計師。”

“那不就好了。走，去網吧再說。”

剛到包間裏，陸青的電話響了。聽到廉山的聲音，他立刻說：“我現在跟伍歸在一起。你放心。”

廉山“嗯”了一聲，然後告訴他：“我馬上上飛機。下午就到。我已經訂好了億豪酒店808房。我下飛機之後再給你打電話，到時候你們直接打車過去。”

見陸青挂了電話，伍歸才問：“是何舅舅？”

“對。他說他定好了酒店的房間。現在飛機馬上起飛，很快就過來了。”

雖然不知道這個不是何舅舅的男人過來具體有什麽用，但伍歸還是覺得安心了不少。“那我們現在做什麽？”

陸青撓了撓頭：“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一新手。不過你現在回到自己的身體裏，有沒有想到什麽更多的事情？”

伍歸搖頭：“還是想不起來。就是一片空白。不過我看到駱平安的時候，眼睛就有些酸酸的，不知道是不是想哭。”

“慢慢來。不着急。我們有得是時間。”

在網吧裏，兩個都不是特別擅長與人交流的人，又都沒有任何頭緒。最後還是決定更熟悉一下彼此。當然，陸青對伍歸的記憶已經足夠熟悉，但一個人也并不只是有記憶而已。就像陸青有伍歸的記憶，但他的思維方式和行事作風都跟伍歸相距甚遠。所以聽伍歸說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尤其是他當時的心情，陸青還是覺得，自己在“成為”伍歸的那段時間，還是非常不像的。那自己還能以為做得很好，也沒有人覺察出自己的違和感，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伍歸身邊的所有人其實都不是真的在關心他。

這麽一想，他就覺得這孩子可憐了，或者說是同病相憐吧。但自己遇到過蘭姨，在遇到廉山之後又擁有了爺爺奶奶的關愛，關鍵是自己還有一個可以讓自己信賴的搭檔，至少現階段，自己真的比伍歸要好一些。

下午兩點半，廉山電話到了。兩個人離開網吧去了酒店，還沒等攔到車呢，不遠處就聽到有人在叫伍歸。

陸青扭臉看到是駱平安，立刻警惕了起來。反倒是伍歸明顯有些發懵，然後才說：“駱先生？”

駱平安看了一眼陸青，然後露出一抹微笑：“這位是？”

陸青自我介紹了一下：“我叫張明遠，在學校論壇上認識的伍歸。我們倆都是大一新生。”

駱平安心裏狐疑。“小歸，是這樣的嗎？”

伍歸點頭：“嗯。我們倆都是學設計的。我看到了他的通知書。”

即便這樣，駱平安也一樣沒有放心。“這樣啊。認識新朋友是好事。你們剛才去了哪裏啊？”

伍歸微微皺了下眉頭：“我好像不需要向駱先生報備自己的行程。”

駱平安也沒覺得尴尬，而是帶着笑容說：“當然。就是你剛來廣安，人生地不熟的，我也是擔心。”

陸青敏銳的察覺到駱平安那種之前自己沒有感覺到的控制感。可能身為一個旁觀者，有時候的确更容易看清楚一些事。“伍歸，這位先生是？”

伍歸回答：“我爸的助理。”

陸青“哦”了一聲。“那我們還去圖書館嗎？”

“當然要去！說好了一起去看書，然後畫材店看看的，我過來還什麽都沒買。”

駱平安趕緊說：“不然我開車送你們去吧？正好買了東西我也好幫忙拿。”

伍歸皺了下眉頭：“不用了。我想交自己的朋友。”

既然伍歸拒絕得這麽直接，駱平安也不好說什麽了。畢竟他也只是伍德的助理，并沒有辦法也沒有資格來控制伍歸。雖然這讓他心裏很不舒服。而且對這個突然出現的未來同學，他充滿了警惕甚至是敵意。

兩個人總算是打車離開了，伍歸本能地轉過身子看了看後面有沒有車跟着。陸青問：“他還會跟蹤你？”

伍歸搖頭：“不記得了。不過我剛剛就突然覺得應該回頭看看。”

“目前看還不至于。但是他十有八九會跟你爸打小報告。咱們先去一趟畫材店。買了東西好說話。”

于是兩個人就先去了畫材店，買了一些紙筆和顏料，然後才上了公車去的酒店。

兩個人是在酒店樓下遇到的廉山。看到這個小舅舅，就算明知道他不是何讓，但伍歸還是有些緊張。而且還不知道怎麽稱呼。

廉山笑呵呵的說：“我現在是何讓，你該怎麽叫就怎麽叫。走，到餐廳我請你們吃飯。”然後他對陸青說：“多吃點肉，太瘦了。”

陸青笑了：“好。那就吃炸雞腿好了，還要可樂。”

炸雞可樂，這是之前廉山還是郭寶峰的時候經常給陸青買的東西。雖然這種增肥方式不可取，但是陸青其實已經喜歡上了這兩樣東西搭配在一起。“還得多吃一些米飯，脂肪重要，碳水也一樣重要。再來一份焗飯吧。伍歸，你想吃什麽？”

伍歸想了想，說：“我跟他一樣吧。”

陸青知道，伍歸沒什麽想吃的，也沒什麽不吃的。往好了說是好養活，往壞了了說就是他媽去世之後也沒有人真的在乎他喜歡吃什麽。伍德總是把好的貴的送到他面前，以為這樣他就會喜歡。但口味這東西，又怎麽可能是金錢可以替代的呢。當然，他這種漠視自己的性子，會這樣也不奇怪。

伍歸不是第一次吃焗飯，更不是第一次吃炸雞喝可樂。但是他覺得今天的東西格外好吃。吃飽喝足之後，廉山才跟他們倆說：“我會在這幾天在你住的小區買一套房子，然後我和陸青會住過去。到時候咱們就是鄰居，你們又是同學，以後可以一起放學下學，更可以在學校裏作伴。我不能長時間露面，而且我在這邊的話需要一個工作做理由。我也會去跟李蔓和伍德說這件事，當然我不會讓他們知道我會過多的接觸你。只需要他們知道我到廣安來工作就行了。”

伍歸當然沒有意見，他現在連怎麽活下去都很迷茫，就更別說參與意見了。不過知道自己以後每天都會有這兩個人的協助，他心裏真的安穩了不少。對一切的模糊不清，對自己已經死了的種種猜測，都在知道自己不是孤獨一個人的時候減輕了不少。

陸青是把伍歸送回了家小區外才離開的。兩條街外的公車站點，廉山在那裏等着他。

下車之後，兩個人沿着街道漫步。因為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路上的車流和人流非常多。而随着人流前行，兩個人明顯緩于其他行人的速度看起來就很悠閑。

街邊有一家蛋糕店，櫥窗裏有很多漂亮的高點。陸青站住腳步，說：“我們買一些回去當夜宵嗎？”

廉山笑了：“好啊。想吃什麽口味的？”

“巧克力的。我以前很少吃，但是郭奶奶就很喜歡。”說完這個，他表情僵了一下，然後問：“這裏跟我之前生活的是一樣的地方嗎？”

廉山搖了搖頭：“雖然接近，屬于同源，但不是的。”

陸青嘆了口氣：“那我以後有機會去看看他們嗎？”

“當然。我們的機會無窮無盡。”

精巧的小蛋糕放進了一個一個精致的包裝盒裏。陸青接過裝好糕點的紙袋，當然是廉山刷的何讓的卡。出來之後廉山笑着說：“看來是要搞一搞事業了。何讓再有錢也不是咱們自己的，我得賺咱們的生活費。”

陸青說：“我也可以在網絡上接訂單。反正以前也幹過。”

“你這次終于有機會讀大學了。好好把時間用在學業上。賺錢的事，越有錢越好賺。你別看何讓只有李家的百分之五分紅的權利。但是他還有很多房産物業。光是這些他什麽都不幹也能衣食無憂兩輩子。我只是用他的錢去投資，然後再多賺一些而已。”

“倒也是。哦對了。我們剛才沒跟你說，我倆從網吧出來的時候就遇到了駱平安。我總覺得他對伍歸有一種控制欲。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也許你的感覺是對的。畢竟事情一定跟他有關系。好在伍歸也知道這一點，我想應該也不至于現在就發生什麽。他們之間現在的關系還不親近。”

“反正等開學之後就只有伍歸在這邊了。我琢磨着事情的發生怎麽也得在他大學畢業之後了。”

兩個人回了酒店，陸青趕緊去洗了個澡。張明遠租的那個房子衛生間裏當然有淋浴。可是另外兩個室友屬于事兒超多那種。他為了避免麻煩，十天有七天都是去外面的浴池。剩下三天也是幾分鐘戰鬥澡。今天也算是在酒店的豪華大浴缸裏泡了一下。把自己“蒸”得渾身紅撲撲的出來，還反省了一下。“看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這才泡了幾次澡，就習慣了。”

廉山被陸青紅撲撲的臉給弄得愣了一下。“大丈夫能屈能伸才好。不過……”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陸青，然後笑着說：“你現在看起來比以前笑容多多了。”

陸青繼續用吸水毛巾擦頭發：“死都死過了，什麽也解決了，也沒什麽可糾結的了。人輕松了不少，可能是因為這個吧。我現在就希望伍歸将來也能心平氣和的離開。他這個人，其實有些地方跟我還是挺像的，我都很難想象我們這樣的人會變成厲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