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其實在伍歸的要求裏，他一開始是希望駱平安和伍德彼此折磨。但在現在這種結局他也很滿意。讓伍德親眼看着自己被駱平安害死，駱平安也因為殺人被判死刑，伍德就算還有臉活着，也會永遠被前妻和兒女們唾棄，一輩子無法走出親眼見證自己兒子死亡的噩夢，這真是想想就有些過瘾。

伍歸的靈魂等到了駱平安執行死刑的那一天。陸青也見到了當事人之外的第二個“靈魂”。只不過駱平安的靈魂是呆滞的，像是全無意識一樣。跟伍歸的靈魂完全不同。

而看着這樣一個無意識的東西，伍歸的靈魂也沒有想要跟他“溝通”的興趣。随着駱平安的靈魂漸漸地消失在他們面前。伍歸看了看自己也開始逐漸變淡的雙手，露出一抹微笑：“我們該道別了。”

陸青眼圈紅了。他想道別，但是又不知道要怎麽開口才好。

還是廉山知道如何處理這個局面，他說：“你會轉世投胎，所以我們會有再一次相見的機會。”

伍歸點頭：“那就……再見吧。”

陸青沒想到，伍歸說完“再見”就快速的在他們面前消失了。這讓他非常震驚：“怎麽會這麽快？！”

廉山也說：“他的戾氣消失了，負能量沒有了，就要進入輪回了。”

“你說的輪回……是真的？”

“當然。我沒有必要欺騙他。我之前說的靈魂之力也是真是的。每一次投胎轉世都會消耗一部分靈魂之力。漸漸的靈魂之力減弱就無法投胎成人了。但生的時候做善事會增加靈魂之力，所以做好人會擁有更長久的靈魂延續。”

“那我這樣的……”

“你的靈魂之力十分強大。我不敢說是你以前的輪回裏有做過多大的善事。但能承受抹殺後果的靈魂非常稀少。因為這會破壞相當大的靈魂之力。你是別人比不了的。”

陸青撓了撓頭，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這樣的人到底有什麽是別人比不了的。那現在是不是可以理解自己的前幾輩子至少有一個是個了不起的人？不過現在他也的确沒有更多的想法了。畢竟好友在自己的面前徹底消失，他的心情是非常糟糕的。

不過不管怎麽說任務是完成了。但這一次廉山沒有像在帶走陸青的時候那樣幹脆的直接離開。他需要為自己在這裏幾年的生活給何讓和張明遠帶來的影響做一下後續的安排。大概又過了一個月的時間，兩個人才重新回到了時空網。

雖然只住了幾天的時間，但陸青回到宿舍真的有一種回到了家的感覺。他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鐘，時間距離他們出發去做任務，才過了不到五天的時間。“時間差好明顯。都過了四年多了。所以這裏一天是其他時空的一年？”

“這是趕巧了。之前有一次我在任務裏過了二十三年，回來之後才過了三天。所以不用在意這個。而且回來的時候如果提前設定，是可以選擇回來時間的。只不過咱們這些人的時間本來就要比其他人更長遠，所以沒有人會這麽做。”

這是陸青的第一次任務，但因為當事人的檔案負能量完全清除，危險星級歸零，所以管理局直接将獎金發到了他的賬號上。本來之前請客花了一千多，現在又多了五千塊的獎金，陸青覺得現在賺錢好像比以前容易了很多的樣子。但是想想自己在任務裏過了快五年，廉山也沒有讓自己在用錢上受過委屈，這五千塊獎金自己還是應該請客的。

“出去吃嗎？我請客。”關掉操作手冊的界面，陸青擡起頭看廉山。

廉山笑着點頭：“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過這次咱們吃點兒不一樣的。咱們去海釣，然後在漁船上吃海鮮怎麽樣？”

這可是陸青從來沒有體驗過的事情，正好他也覺得自己需要散散心，好從朋友去世的難過中緩過來。“好啊。那需要先準備什麽嗎？”

“不用。帶着錢就行。時空網最大的好處就是所有東西都可以變成數據，只要操作手冊帶着就行。這可比時空網普通居民的光腦功能都多了。”

從宿舍到海島的距離如果看地圖是非常遙遠的。但數據化傳輸就會讓兩地的路程縮短到幾分鐘。這還是通道排隊的原因。如果趕上時間湊巧，一分鐘內到達的幾率也是很大的。

陸青不是第一次見到大海，在自己的檔案時空裏，廉山帶他去了很多地方。他也上過一次游輪，但是這種捕魚船他還是第一次上。吹着海風，鼻息間滿是海水的味道，腦海裏閃現出伍歸的人和事，竟然這就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了。

甲板上，廉山已經将海釣竿放好了。陸青就坐在他身邊，看着并沒有那麽平穩的海面問：“這樣能釣上來嗎？”

廉山回答得很坦白：“看臉。今天要是臉黑，可能沒收獲。但萬一手氣好，咱們就有口福了。”

陸青坐的位置靠着欄杆，他依靠在欄杆上，半條胳膊都在外面，偶爾有海水拍打船身，濺起來的海水落到他的胳膊上，涼絲絲的，前所未有的感覺。“山哥，你說靈魂消失了之後去了什麽地方？是直接輪回嗎？”

“絕大多數的靈魂都是彙入‘冥府’。這個不同時空不同國度都有不同的稱呼，‘冥府’是我們最熟悉的。其實就跟傳說是一樣的。亡靈進入冥府，然後進行喝下‘孟婆湯’，再根據生前的作為審判。好人增加靈魂之力，惡人會被懲罰清繳一部分靈魂之力甚至直接關押起來絞殺靈魂。然後這些靈魂會重新彙入‘輪回臺’。”

陸青想了一下，覺得這個形容還是非常好理解的：“那伍歸現在應該在奈何橋了吧？”

“應該是。”

“希望他下輩子可以有一個美滿的家庭。他這短短的二十多年人生，真的很悲哀。”不過想想，自己又何嘗不是。

猜到了陸青心裏的想法，廉山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說着殘忍，但過去了也已經過去了。做我們這種工作的，雖然可以享受無盡的生命，去揮霍別人的人生。但要經歷無數次生離死別，如果不硬起心腸，不讓自己盡量不要對當事人掏心掏肺，可能會很痛苦。”

“我知道，你之前不是也說過麽。就是第一次面臨這種事，總有些難受。我沒事兒，過幾天就好了。哦對了，我們可以休息幾天？”

“半年之內都是被允許的。當然更久一點也可以，只需要提交一個申請就行。”

“那倒不用那麽久。就半個月吧。我想半個月左右我的心态就可以調整好了。順便也可以好好研究一下那些檔案。”

當天廉山的臉不算太黑，總算是有三條魚和兩只螃蟹入賬。魚都不大，三條也就夠做一鍋湯的。不過兩只螃蟹個頭不小。廉山不喜歡剝螃蟹殼，所以都給了陸青。

在他們還是何讓和張明遠的時候，廉山每次買螃蟹他都不怎麽吃，對于這一點陸青是很清楚的。也是那時候，自己生前沒怎麽吃過螃蟹的陸青練就了剝螃蟹肉的熟練手法。今天也不例外。廉山說他不吃，但陸青還是給他剝了一只的肉。

看着熱氣騰騰的米飯上擺滿了蟹膏蟹肉，廉山忍不住笑了起來。“自從我進入了時空網，你是第一個這麽照顧我的人。”

陸青問：“你之前的搭檔呢？”

“他們可都不是懂得照顧人的主兒。”說這，廉山給陸青舀了一碗魚湯。如此新鮮的海魚處理幹淨之後是沒有什麽腥味兒的，只需要鹽和一點點酒就可以吃出魚肉本身的鮮甜。而湯自然也是鮮美的。這對于一個喜歡吃魚的人來說，絕對是一種享受。

“你有過好幾個搭檔？”

“從我進入時空網開始到遇到你之前，有兩個搭檔。不過他們都不做這個了。”

“能說說他們嗎？”

“當然。我的第一任搭檔就是我師傅，現在在上面工作。很多事我不好說。而且我跟上一個搭檔合作的時間要更長一些。他跟咱們不是來自同一個位面。但也屬于同源時空。長相和語言是沒什麽太大差別的。但他們那個位面屬于魔法時空。他本身是一個很不錯的魔法師。”

“真的有魔法師？”

“你在路上看到那麽多相貌奇怪的人都接受了，有魔法師也不奇怪吧？”

陸青愣了一下，随後笑了：“說得也是。那是像電影那樣可以飛天遁地呼風喚雨？”

“那倒不能。他是一個土系法師。但我們做任務是不可以運用非檔案時空能力的。所以他有時候明明有能力迅速解決問題卻不能那麽做，就會比較暴躁。不過人非常有愛心。收養了很多不同時空的流浪生物。但是也因為太有愛心，做了兩多百年的管理員就不得不進入深切靈魂治療階段了。之後他也就辭了管理局的工作，現在在時空網上開了一個寵物店，有機會我帶你去認識認識他。”

“靈魂治療？是受傷了嗎？”

“就是類似于心理治療。或者清理沉積數據。因為每一次都跟當事人一樣義憤填膺，這樣久了負擔太重，就需要治療了。“

“那為什麽不經常進行心理疏導呢？”

“也不是不可以。但這不是強制性的。比如我，基本上兩三年就去治療一次。但效果也是因人而異的。如果你還是心理特別不舒服，我可以帶你過去看看。新手去的都比較勤。”

“我倒不是病忌諱醫，就是覺得還不到那個程度吧。再做一個任務看看。如果還是這樣不能将自己的身份抽離出來看待，就可能需要治療一下了。”

“不然我們換一個特別一點的位面吧。同源時空的确很容易讓人代入太真實。”

“我就怕完全不熟悉的地方自己再搞砸了。”

廉山笑道：“放心。無論你挑什麽樣的地方，都有我呢。“

陸青笑了：“你是我遇到過的最可靠的人了。”

“能有這麽一個優點也不錯。年底管理局優秀員工評選什麽的，別忘了給我投個票。雖然得獎這事兒咱也撈不着，但有一張票也能榜上有個名。咱倆互相投，過個眼瘾。”

這話把陸青逗得笑意更濃了。“沒想到你還在意這些。”

“重要的是儀式感。來，為了優秀員工幹杯！”說完廉山舉起手中的湯碗。

陸青哭笑不得，也跟着舉起湯碗兩個人碰了一下。“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