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一次的檢查, 姜明月跟着任清池一起去了醫院,程斐看到她來, 痞裏痞氣的叫了聲“嫂子”。

任清池倒是不知道這兩個人什麽時候這麽熟的,不過姜明月既然知道手術對他沒有好處, 想必也是和程斐深度了解過他的病情,看來他有心隐瞞的東西,全部都藏不住了。

檢查過程中, 姜明月在外面等, 她現在賦閑在家,沒什麽事情,昨天和任清池說了想要去上班之後,他立馬提出自己缺一個貼身秘書, 是最貼身的那種, 姜明月拒絕了這份高薪工作,給一個教輔機構投了簡歷。

工作地點離家裏很近,就在他們所在的小區裏, 暑假的時候很多家長都沒時間看着孩子,交給老人來帶又不放心, 所以小區裏有位退休的老教師辦了個輔導班,接收各個年齡段的孩子,負責他們的一日三餐和學習輔導,還要适當的陪着玩一點。

姜明月博士畢業,沒有什麽宏偉的夢想,只是想要做好本職工作, 以後有機會争取成為真正的教師,這個兼職,對她而言是一個很好的歷練,這種小屁孩她都可以對付的話,大學裏的那些學生,可就太聽話了。

剛才她收到了郵件反饋,對方讓她明天去面試。

檢查結束,程斐讓他們在病房裏面等結果。

任清池躺在床上,膝蓋那裏還纏着紗布,姜明月做在旁邊輕輕幫他按摩小腿,動作很是熟練,雖然沒有伺候過病人,但是對着任清池,她卻像是天生就掌握了這項技能。

醫院的VIP病房很是安靜,姜明月坐在一旁,手上力道均勻,任清池眯着眼睛享受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看她。

到底還是出了一些力氣的,姜明月額頭上泛着薄薄一層汗,任清池起身坐直,拉住她的手:“還記得我們上次在病房裏吵架嗎?”

上次在病房裏吵架,姜明月印象深刻,當初她為了好看穿的極少,看着都冷,任清池軟硬兼施還是沒辦法,最後姜明月高燒40度,躺在宿舍床上給他打電話。

任清池被她吓得不輕,開了飛車給她送到醫院,醫生看他一眼,怎麽難聽怎麽罵:“燒傻了就開心了,以後養個傻媳婦圖樂呵是吧?”

當時的那位醫生是姜明月父親的舊友,看到姜明月躺在床上不知所謂昏昏沉沉,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任清池身上。

除了受着,任清池別無反應。

姜明月醒來之後就被他罵的狗血淋頭,他一邊按着她,怕她萬一哭了又得重新紮針,一邊氣得不輕,讓她下次幹脆裸着上街,那樣更有風度。

然後姜明月就真的氣得脫衣服,一邊瞪着任清池讓他不許幹涉,一邊讓他看好門,有人進來就麻煩了。

然後兩個熱戀中的人一吻泯恩仇,姜明月被親得氣喘籲籲之後就乖乖穿好衣服跟着他回去了。

“那個不算是吵架。”姜明月理虧,“最多算打架。”

當初她失手在任清池臉上撓了三道赤條條的痕跡,後來去公司,一堆人打趣他,問他是不是金屋藏嬌,任清池就看着她的方向,說了句:“藏了只小老虎,母的,撓人的時候有點疼。”

那晚,她在他後背又撓出一長串的印子。

“任清池,我當年那麽作……”姜明月很想知道,他這種男人,初戀遇上一個轉世的作精,是怎麽忍下來的。

“現在也沒好到哪裏去。”任清池抓緊姜明月的手,不緊不慢的來了一句,他抓得牢,怕她生氣了往外跑,如今他不比當年,真是沒辦法追着她跑好幾個小時。

“我不會跑的,”姜明月看着他的臉,說的理所當然,“吵架是要看情況的,根據當今國情,我要是跑了,肯定沒人追,所以以後要是再吵架,我就坐地上哭,讓你看着難受又無可奈何。”

任清池嘆氣:“那我多學學怎麽哄人。”

程斐進來跟他們說檢查結果的時候,兩個人正說的開心,都快黏到一起去了,程斐在門口咳嗽一聲:“我說,這可是醫院,想來段play的話,需不需要我幫忙提供服裝和道具什麽的。”

姜明月又想起任清池買來的那件實驗服,雖然她已經把衣服扔掉了,可是還是覺得羞赧。

“沒什麽問題,還是老樣子,”程斐難得正經,“最近康複訓練做的不錯,拐杖也沒丢,果然靈藥來了什麽都沒問題了啊,反正以後抱孩子沒問題,剩下的還想抱什麽,就再努努力。”

夢想有多大,努力就需要多少。

任清池在程斐說完的第一秒扔了個枕頭過去:“趕緊滾。”

庸醫的出現,打擾了他們的二人世界。

程斐帶着病歷本跑了,果然禁欲多年的老男人心火一般都比較旺盛。

***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親自下廚,姜明月讓林安幫忙買來了十分大補的骨頭,打算親自熬一鍋湯,她已經在廚房忙活了大半天,在佐料的映襯下,肉湯的味道十分好聞,小月亮已經迫不及待的來來回回跑了好多趟了。

姜明月生理期剛剛結束,任清池就拄着拐杖把她的東西都搬到了他這邊,現在看着人在廚房裏為了他洗手作羹湯,他覺得還沒吃到,胃裏就暖呼呼的。

任清池一個人住的時候,從來沒覺得這屋子有這麽熱鬧過,相反,他覺得這屋子面積過大,空曠的要命,有時候一個人坐在搖椅裏發呆,好幾個小時過去了,他才意識到,哦,家裏就他一個。

可是現在,這屋裏都快有些擠了,東西還是那些,可是感覺卻截然不同,每一立方米的空氣裏,都帶着她身上獨有的味道,那是什麽都複制不了的美。

姜明月在廚房裏盯着鍋的時候,淩風打了電話過來,他問她昨天出什麽事情了,怎麽沒去實驗室。

姜明月看着鍋裏咕咕冒出的熱氣,笑着說了句:“師兄,昨天我去找他領證了。”

電話那頭的男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兩個人都沒挂斷電話。

良久,姜明月聽到淩風說了句:“Best Wishes。”

他最喜歡的祝福方式。

“看來我還是沒來得及,出場順序太重要了啊,”淩風在那邊感嘆了句,“以後我還是會在桐城待着,我父親對我這次的到來很欣慰,沒想到我沒機會用另一種方式向他介紹我來到這裏的契機。”

所以,他果然是喜歡她的麽?姜明月愣住,沒再做聲。

“不用跟我見外,以後就當我是普通的師兄吧,畢竟有這麽多年的情分在,”淩風的話裏,是強撐着的輕松,“新學期再見。”

“好,再見。”姜明月挂了電話,看着那鍋湯,悄悄吐了舌頭,還是不要告訴任清池這件事情比較好,免得他又嘚瑟。

對了,姜明月記起來,自己忘了去補辦戶口本了。

任清池喝湯的時候,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透露着舒爽,盡管他不得不承認,這湯的味道很一般,甚至還過分的鹹。

可是這好歹是姜明月第一次動手為他熬湯,他不能不給她這個面子。

姜明月看他喝的開心,又去幫着盛了一碗,她拄着胳膊在那裏感嘆:“這個鍋太小了,我們下次去買個大一點的吧,就可以多熬一點了,今天熬的太少了,我都舍不得喝。”

幸虧她不打算喝,任清池皺皺眉,一口氣又喝下去一小碗。

姜明月心滿意足的再幫他盛滿。

……

事情差點敗露,姜明月給小月亮盛的湯,小家夥只是聞了聞,壓根兒就不往上面湊,任清池趁着姜明月去對面找東西的工夫把小月亮碗裏的都給倒了,這才放下了心,他想,未來任太太這廚藝,還是做做早餐熱熱現成的菜就好,不然他們家人早晚都得被齁死。

任清池今晚的親密計劃再次失敗,原因很是讓他惱火,本來姜明月都已經洗漱完畢,身上穿的那麽清涼,就差最後一步了,可是任成鵬忽然來了電話。

對于這個父親,任清池早就沒了感情,母親還沒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任成鵬就帶着林語等在了手術室門口,手裏還拿着離婚協議書。

他的父親,為了那個後來居上的小三,幾乎抛棄了他們的家,大哥這幾年一直在部隊待着,難得遇到假期,也只是去外公那裏住一兩天,或者來他這裏湊合一下,除此之外,生生死死,都與任成鵬再無關聯。

他也和大哥一樣。

剛才任成鵬打電話告訴他,林安然回國了,林安然出國這幾年,在外面結婚生子,被任清池斬斷了回國的路,任成鵬動用關系将人帶了回來。

大哥明天要休假回來,任成鵬讓他們兄弟到時候都過去看看,一家人這麽多年了沒湊齊過,難得有這麽一個機會,任成鵬說是,想要團團圓圓的吃個飯。

呵,任清池心裏嗤笑,他們的家,早就再也團圓不起來了。

姜明月聽到了他打電話的聲音,湊在他懷裏慢慢安慰:“沒關系,都過去了。”

不管過去有過多少是是非非,現在都已經成了往事,日後他們在一起,這就已經足夠了,至于其他的,都不足為懼。

任成鵬拿着離婚協議書等在手術室門口的那一幕給任清池留下了太大的陰影,他抱緊姜明月,想要努力抹去那些記憶。

他從小就知道父母關系不好,感情不佳,據說是因為這是商業聯姻,兩個沒有感情的人因為父輩的事業走進了婚姻殿堂,後來過的自然就一般,可是任清池也記得,母親曾經無數次為父親落淚,他的母親是真的傾注了感情在那段婚姻裏。

無論愛不愛,既然選擇了婚姻,就該負責到底,任成鵬的做法,太令人不齒。

姜明月仰頭吻他下巴,知道任清池是想起了當年的事情,她往他懷裏縮了縮,想要轉移話題:“我都還沒見過你大哥呢,等你們忙完了,讓我見見他吧。”

“大哥脾氣比我還冷,”任清池抓着她的手,一根一根手指頭的摩擦,“他是真的喜歡部隊,也喜歡那些風裏來雨裏去的日子,這輩子就想數着軍功章過日子。”

“他還沒結婚嗎?”姜明月好奇。

任清池搖搖頭:“他今年32,正是男人在部隊拼命的好時候,加上部隊裏也幾乎沒有合适的女孩子,所以連個女朋友都沒有過。”

怎麽覺得有股幸災樂禍的味道,姜明月又問他外公的事情,任清池才慢慢的轉移了注意力,跟她一件一件的講。

***

早上,姜明月早早的出門,她今天要去面試,還要去補辦戶口本,任清池說是晚上來接她吃飯,他們兄弟二人帶着她,一起陪陪外公。

姜明月答應了。

面試的過程還算是順利,那位老教師說是看到她的學歷就打算定下來了,可是這畢竟是要跟小朋友們相處的課程,所以還是見了一面,兩個人說定了薪酬和工作時間,很快就敲定了暑假工作的細節。

等到再從派出所辦完手續出來,姜明月在商場裏犯了難,大哥和外公都是第一次見,大哥倒是可以先放放,可是總要送外公一件禮物吧,她沒有和長輩相處的經驗,看着商場那些東西,完全不知道買些什麽。

姜明月正糾結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是蒼老,卻是和藹異常,她下意識的直接叫了“外公”,老人更是開心的哈哈大笑,問清了她的位置,說是馬上就讓人過來接她。

完了,她得空着手去見外公了。

相比于姜明月這邊的輕松氛圍,任家卻是不太平。

任清池去的時候,任成鵬正和他的現任太太林語一起,拉着林安然說話,幾年不見,這家人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讨厭啊,任清池扔了拐杖,走的潇灑如風。

林安然看見他的時候就笑開了顏,還在那裏激動的沖他招手:“清池哥哥。”

任清池沒搭理,林安然尴尬了一下,很快自我開解:“清池哥哥我們都四年沒見啦,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啊。”

林安然和姜明月是大學室友,兩個人曾經是很要好的朋友,當時任清池請姜明月的室友們吃飯的時候認識了她,那時候就覺得林安然看他的眼神太過赤.裸,不是什麽安分的人,沒想到這女人還是林語的女兒,果然母女二人是一路貨色,偏偏還都盯上了任家的男人。

任清池冷哼了一聲,指揮身後的人上樓:“去我房間,把該拿的東西都拿走,在這裏放了這幾年,打擾各位生活了。”

這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踏入這個家了。

保镖領命,按照之前任清池吩咐過的,上樓去拿東西,任成鵬在那裏氣得發抖,連連說了好幾句胡鬧,任清池像是沒聽見一樣。

林安然攏了攏頭發,還是想和任清池說些什麽:“清池哥——”

“怎麽,還想爬上我的床?”任清池冷冷看了她一眼,問的輕佻,“不管我願不願意承認,現在我們好像在法律上有點兒關系,林小姐不想要的這張臉,我還是要的,藍天集團畢竟靠信譽活着,我做不到這麽沒臉沒皮。”

“……”林安然青着臉後退了一步,當初姜明月在校外實習釣到了金龜婿,宿舍裏的人都挺開心,她自然也是開心的,可是那天吃完飯之後,她就發現自己不受控制的愛上了這個男人,不管哪個方面,她都不比姜明月差,憑什麽這麽好的男人時時刻刻都只關注着姜明月一個人。

後來她想盡辦法勾引過任清池,奈何任清池對着她無動于衷,媽媽跟她說,任清池的爸爸,會是她未來法律上的父親,等到他們成為了繼兄妹,親上加親有什麽難,反正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就不信她不能嫁給任清池。

任清池母親過世那一天,她親眼在醫院見到任清池和姜明月鬧掰,當夜她就去了任清池的公寓裏,可惜功虧一篑,姜明月在最後關頭出現,她的計劃毀于一旦,後來任清池想盡辦法送她出了國,不許她再回來,可是不管怎麽樣,她現在還是回來了,以後怎麽樣,可還不好說。

“呦,都在呢,”任清遠進了門,直接過來站在任清池旁邊,“到處找你沒找到,弟妹正和外公等着呢,菜涼了不好,我們早點過去,說來我還沒見過弟妹,第一次的見面禮,送什麽比較好?”

任清遠壓根就沒打算理那幫人,要不是任清池來了這裏,他今天根本就不會進來。

林安然被任清遠吓得後退好幾步,任清遠當初可是舉着凳子把她媽媽揍進了醫院的人,她現在看到任清遠,還能想起她為了母親去讨說法,結果任清遠直接舉着槍抵在她頭上,問她想怎麽死的情景。

“行了,”任清池把拐杖遞給任清池,“趕緊過去吧,過了飯點兒都,這家裏的破爛玩意兒,你有什麽舍不得的。”

他說那句“破爛玩意兒”的時候,眼睛還盯着屋裏其餘的幾個人,罵人罵的毫不遮掩,任成鵬已經捂着心髒靠在沙發上了。

房間裏有個小姑娘,看着也就一兩歲的樣子,中美混血,長的倒是不錯,只是可惜,投錯了胎,不知道被這麽一家子教出來的孩子,以後會是什麽樣子。

小姑娘叫安娜,梳着一頭漂亮的小辮子,看到眼前的兩個叔叔沒有笑也不害怕,以前她的爸爸也不會笑,爸爸總是打媽媽,打到流血都不停手,所在在她眼裏,這兩個叔叔已經算是十分溫和的了。

外婆和媽媽教過她,見到叔叔要問好:“揪揪~”

安娜還小,說話并不流暢,她走過來,挑選了一陣,抓住了任清遠的褲腳:“揪揪,我們要一起吃飯嗎?”

她知道,這兩個人是她的舅舅。

任清遠自問不是什麽好人,對着林安然的女兒,也給不出好臉色,他只能盡量控制自己不發脾氣,任清遠蹲下身子,拿開了小朋友的手:“你以後都跟媽媽在一起,今天是你認錯人了,你沒有舅舅。”

安娜聽他這麽說,吓跑了。

等到兄弟二人離開,林語上樓,發現二樓已經被人砸的稀巴爛,站在那裏都快哭出來,她指着任成鵬,豎起的中指讓她整個人都顯得歇斯底裏:“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啊,看看你生的那兩個好兒子啊……”

***

姜明月和外公聊完,眼睛都是紅的,那些她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任清池的事情,那些她不知道該怎麽提出來的問題,老人全部了然于心,還在溫和的問她要不要他來出手解決。

姜明月搖搖頭,擦幹了眼淚:“外公,我自己會跟他說的。”

不管怎麽樣,這是他們兩個人的問題,不該再麻煩外公了。

“你們兩個孩子,都委屈啊,”外公喝了口茶,拍拍姜明月的肩,“以後再遇到什麽事情,外公來幫你們解決,他要是敢欺負你,我來撐腰。”

“這到底是誰的外公啊,這麽快就被人收買了。”任清池和任清遠進來,看到坐在那裏喝茶的兩個人,臉上都帶了笑。

任清池走湊到姜明月身邊,伸手給她擦了把眼淚:“外公跟你說什麽了,這怎麽還哭上了,不給見面禮就算了,把人惹哭了算是怎麽回事啊。”

後面那半句,是故意說給外公聽的。

老爺子撈起身旁的拐杖,想要去敲他,卻被任清池也拿着拐杖擋回去了:“你怎麽就知道我沒給!”

姜明月晃了晃胳膊上的镯子給他看:“外公說這是權利的象征,以後我可以對你使用家法。”

“……”可不是權利的象征麽,藍天集團多少股份在裏面呢,任清池在一旁假意不滿,“我這做牛做馬多少年也抵不上小姑娘哭兩聲啊。”

“那你哭,哭了就把我的都給你。”任清遠在一旁打趣,然後順勢跟姜明月做自我介紹,“弟妹,我是任清遠。”

“……”他們家人自我介紹怎麽都是這個畫風,剛才外公也是開門見山的來了句,“外孫媳婦啊,我是外公。”

“來,跟他要見面禮。”任清池早就看見了大哥車上的那個盒子,慫恿着姜明月要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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