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授課(六)

保持原狀就好……我暫且将這話視作誇獎吧,畢竟小寧此時是微笑着的。

“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我關心地問道。

小寧雖然口中說着有錢,其實過得挺拮據的。回家要坐三十多個小時硬座,往回返是靠最原始的交通手段,在公路上狂奔。我知道現在社會上天師在某個圈子中還是很賺錢的,可小寧只是個見習天師,畢業任務也莫名消失,H市消費不低,留在這裏一定過得不容易吧。

“我想夜間多在H市轉轉,順便想旁聽一下你的課,可以嗎?”寧天策的眼中除了迷茫外,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東西。

“當然沒問題!”我用力點頭。

我的課基本都在晚上,想想月黑風高,我和小寧孤男寡男兩人坐在校車上……

再想下去就要不好意思了呢。

“你住在哪兒呢?”我等着小寧說暫時沒找到長久居住的地方,現在小旅店湊合兩宿,盡快找房子。

只要他一說,我就立刻邀請他住在我這裏!我的卧室是404最大的房間,再加一張單人床綽綽有餘,到時候小寧住大的雙人床,我住單人床。

“住處倒是不必擔心,”小寧說道,“我們茅山派在這家國際酒店有個常年的包房,足夠住十幾位弟子,前段時間我便一直住在那裏。”

他從懷中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我,我接過一看險些胃疼。

這是H市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一個普通的标準間就要2000起步,小寧所說的能夠住十幾位弟子的房間,起碼是個套房,這一天的價格……

我這種貧窮大學生根本不了解啊!

原來小寧說自己有錢是真的!

“天色不早了,”小寧看了下太陽,對我說道,“你昨夜大概也沒休息好,我便不再打擾。日後若是有課,請一定要告訴我,我很想聽沈老師講課。”

“完全沒問題。”

依依不舍地送走小寧後,我随便吃了口飯便坐在床上發呆。之前我一直想要破除封建迷信,讓小寧學習數理化,做一個新世紀的好青年。可現在一想到茅山派抓鬼天師這麽賺錢,我就有些……

哎,說到底我還是個庸俗的人,一聽說賺錢就動搖了對科學堅定的信心。

一分錢難倒男子漢呀。

我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想着英俊的寧天策在五星級酒店中泡澡休息的樣子,不知不覺進入夢鄉。

張校長曾對我說過,學校的課程并不緊張,不是每天晚上都有課,她會在前一天将課表發給我,給我充分的準備時間,讓我不用太擔心。

既然昨夜她沒有告訴我課表,就代表今晚沒有課。說實話我昨天也是挺累的,半夜四點多坐在太平間的地板睡一晚并不是很舒服。躺在熟悉的床上,我一覺睡到午夜十二點才被餓醒,打算起床泡個面接着睡。

走出房間燒水時,看見譚曉明的房間亮着燈,而且好像有人說話的聲音。我挺擔心小明的,趁着燒水的時間,跑過去敲敲他的房門:“小明,你搬過來了?”

過了好半天,譚曉明的房門“吱呀”一聲自動打開,我見譚曉明坐在床上,劉老師坐在我送給李媛媛的馬桶上,兩人正在促膝聊天。

小明見我進門,便往床裏縮了縮,抱着膝蓋看我。我知道他是在給我讓地方,就坐在床板上,自然地說:“這個床板太潮了,我今天放到外面曬了曬,這回睡着能舒服點。”

“我知道。”譚曉明慢吞吞地說道,聲音有些啞,像是渴了。

應該是在我睡覺時與劉老師聊得太久,說得口幹了吧。

“劉老師也認識小明?”我看向劉思順。

劉老師一開口也有些沙啞:“我是語文老師嘛,你不帶班的日子裏,就有我帶班的時候。”

他一邊說,一邊抖抖身上的衣服,我在他衣服上隐隐聞道一股臭味,有點熟悉,好像……

好像田博文張嘴時噴出的口臭哦!

說實話,我對學生是一視同仁,一碗水端平的。可人總是有私心,我實在是不太願意靠近田博文,他太不講衛生了,為了吓唬我竟然敢把蟲子含在嘴裏,一張口就是一股臭氣,蟲子身上也帶着這股臭味。

“劉老師剛見過田博文嗎?”我不由問道。

“嗯,是見過。”劉思順臉色不太好,“還被他的蟲子糊了一身。”

我聽後挺生氣的:“田博文太過分了,我是新老師,與他們不熟悉,他吓唬吓唬我也就算了。劉老師你是老老師,他為什麽還要這麽對你!下次上課我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聽到我要教育田博文,譚曉明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大概也是受過田博文的欺負。

我用力拍拍小明的膝蓋,給他勇氣:“小明不怕,老師一定能夠引導田博文走上正路,我明天就去買殺蟲劑。”

劉老師也抖了一下,他對我說:“那個,沈老師啊,你教育田博文沒關系,但能不能不要用筆記本打蟲子了,我、我真的……”

劉老師珍藏的筆記本送給我,我卻随手打開打蟲子,不夠珍惜,是我的錯。

“劉老師,你放心吧,今天有一個非常帥的年輕人已經提醒過我,以後我一定會好好保護那個筆記本,絕不用它做不屬于筆記本的事情。”

“也不用太保護,你就放在包裏就可以了,別沒事拿出來曬個太陽什麽的……本子挺舊的,萬一曬得紙張揮發就……”劉老師一臉苦澀。

也對,我用力點頭,拍胸脯向劉老師作出承諾。

劉老師和譚曉明在房間裏穿得也很保守,小明昨天還是背心裝呢,今天卻是長褲長袖,連手掌都遮住了。他腦袋上還帶着個帽子,垂頭不語,專心聽我和劉老師說話。

“劉老師,小明怎麽了?好像有點低沉啊。”昨天我見小明還不是這模樣,雖然帶着惡意的調皮,但很活潑,不像現在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哦,是這樣的,我在勸他上正常學校。”劉老師解釋道,“繼續上你的課不是辦法,還住在環境這麽差的出租屋中,長此以往我怕他魂飛……我怕他熬夜身體承受不了。”

劉老師說得太有道理了,小明的确需要正常教育,如此熬夜對他的身心成長沒有好處。

“還是劉老師想問題比較全面,”我感慨道,“我這種剛入職的新教師,只能做一些陪他睡覺安慰他這樣的基本工作,而劉老師卻能夠從根源上解決問題。我以後要再接再厲,争取早日……”

“你可千萬別再接再厲了!”譚曉明猛地擡頭,厲聲打斷我的話,“你這樣就可以了!”

我這才看清他的臉上有很多傷,似乎是燒傷。

“你怎麽了?”我拉開他的衣袖,果然用衣服擋住的地方也都是燒傷。

“誰虐待你了?我要告他去!”我很憤怒地說道,“你今天不是去看心理醫生了嗎?”

譚曉明的眼神中滿是仇恨,他咬咬牙道:“是你……”

劉老師飛快地拽了下他的衣服,譚曉明這才稍稍冷靜下來,說出了心裏話:“我自己用開水燙的,是你逼我這麽做的!”

為、為什麽啊?

我備受打擊,難道我昨晚将小明從床下拉出來的行為太過激進了嗎?對于他來說,是床板下更安全嗎?

“不不不,”劉老師連忙安慰我,“沈老師你別激動,你把小明的床板翻過來是沒有做錯的,曬床板就……呃,不是,是我,我的錯,我勸小明走入正軌,他生氣之下虐待自己的。”

拉扯間我看見劉老師手上也有燒傷,不過沒有譚曉明那麽嚴重。

“劉老師你的手……”

劉老師立刻将手縮回去,想了下解釋道:“沒事的,就是阻止小明的時候被誤傷了。我年紀大,皮粗肉厚的,傷得比較輕,不像小孩子道行淺,稍微熱一點就容易受傷。”

我真的又生氣又傷心,對譚曉明說:“小明,你有氣對我出,我身強力壯的,你就是打我撓我咬我都沒事。但劉老師一心為你好,怎麽能傷害他。最重要的是,每個人都是自己的寶貝,你先要愛自己,珍惜自己,不要因為一點挫折就傷害自己的身體啊!”

譚曉明不說話了,扭頭看向牆壁。

劉老師拉着我走出房間,溫聲勸道:“你也別太生氣,我正在勸他不是嗎?其實小明昨天晚上已經解開心結了,再加上今天白天你幫他搬家,對他那麽……好,他是願意走入正軌的。就是還差一股勁兒,我好好勸勸他,相信過兩天他就願意上學了。”

“好吧,”我知道自己繼續勸小明也只有會反效果,便失望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連方便面都沒泡。

臨走前我還聽到劉老師細聲細語地對譚曉明說:“你別沖動,他不知道你是……都這樣了,萬一知道……那我們……”

他聲音斷斷續續的,我聽不清楚,而且也不好聽別人牆角,這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我餓着肚子失落地躺在床上,拿出手機給小寧發了條信息:【譚曉明反抗期自殘,用開水燙自己,把他和劉老師都燙傷了,我該怎麽辦?我太沒用了。】

小寧也是個很能熬夜的人,收到我的信息後,立刻回複:【讓劉老師勸吧,相信譚曉明很快就能想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劉老師原話:他一身純陽正氣,不知道我們是鬼都能把我們折騰成這樣,萬一真的知道是鬼,他一劃胳膊,噴你一床板純陽之血,你就直接魂飛魄散了。聽老師一句勸,學習媛媛,自我超度吧。你看看水龍頭裏那個鬼,生生被他放了好幾天血,放得陰氣消散,人形都維持不住,已經搬家了。

寧天師、劉老師、譚曉明:我們三個聯手瞞着沈老師世界上有鬼,實在是怕他破壞力太大……

上一章有人問為啥小寧不讓沈老師在劉老師筆記本上寫字,艾瑪小寧說得可是這段時間道家驅鬼的感悟啊,真讓沈老師寫在劉老師身上,劉老師直接死翹翹就好了。而且就以沈老師這麽盡職盡責每個字都記下來的樣子,萬一看到小寧身上的符咒直接畫劉老師身上可怎麽辦!

寧天策:我以前都是畫符後想辦法拼命貼在厲鬼身上,從未見過直接在鬼身上畫符的,莫名心疼那個民國厲鬼(就是劉老師啦,前面有說的,劉老師是建國前的鬼~~)

劉老師:我最近有個困擾,其他學生我可以勸他們搬家或者投胎,可我自己是學校的工作人員,我還是那個人的室友,我該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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