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滿滿一香鍋小米碎蛋粥,今個兒秦包子來陳森店裏串門還似不經意的給潘桃帶了五個酸菜肉包。

潘桃不愛咽藥片兒,陳森就把消炎藥混在了米粥裏。出鍋兒灑下一湯匙的白糖,黏稠着甜,撲鼻的香……

小天支着二郎腿兒坐爐臺上嘎叽,五官都是打趣:“呦,老板咱們可也沒吃飯呢?我看那還剩不少生小米子,再不咱們今天就點兒小鹹菜吃吧?”

陳森不好拒絕,也壓根不會拒絕,只是埋頭給潘桃把碗筷再洗淨,沉沉的嗯了一聲兒。

石榴紅進來一把就給小天拽了下來,嗓門賊大,喉嚨還粗:“吃,吃,一天就知道個吃!”回頭看看陳森狠剜一眼:“那是你能吃的嗎?不要臉個小兔崽子。今個兒就吃豆角!!你給我掐線兒去。”

這要都自家人還行,小天受兩句也就受兩句,可這秦包子可還擱廚房門口笑呵呵杵着看戲呢。小天那點兒男人的尊嚴也像受到了侵犯似的,臉子讪讪的難堪:“你說我嘎哈,我不就開個玩笑麽。真是的……”

推開石榴紅,小天抱着一袋子豆角跑門口生悶氣去了。

身上系着跨脖兒圍裙歪出去老遠。

石榴紅也有些覺得自己是過分了些,可也不好低頭。就站在那看陳森:“帶你份兒不?”

陳森被問一愣:“啊?”

石榴紅就又有氣了,這男人看起來老實巴交的,還真就長了個榆木腦袋。笨點兒就算了,這人反應還遲鈍!

氣的石榴紅一雙眼睛一瞪一瞪的。

秦包子适時的上來打哈哈:“帶,咋不帶呢,順道給我也帶點兒,陳兄弟我今天就擱你這吃了。”說完還給陳森把米粥端了出來:“等會兒你也親自給我做碗你這的熱湯冷面。天天吃你嫂子的我這都膩歪壞了。”

陳森被秦包子一岔過去便把身後的石榴紅抛到了一邊兒:“行,你等會兒的秦哥,吃完了給我嫂子也帶一份回去。”

秦包子目送陳森上了樓,這才對石榴紅嚴厲起來:“你也這麽大的人了,那小天做啥錯事兒你天天老損得他?也不怕叫人笑話。”

石榴紅自知理虧,也沒再辯駁,只是看着陳森消失的樓梯拐角發呆,然後心思更重了。诶,這日子可真真兒的沒法兒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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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做小凳兒上掐豆角,一會兒就是一大白盆。心裏有些委屈,有些酸。到底才十七,還沒成年呢。早早出來打工的感覺自己個兒知道。

他也想上學,可升初二那年他爸爸撞死人了,雖說不是他的責任,可機動車車禍,又出了人命的。小天家裏也是把能賣的都賣了。現在他爸都還是獄外服刑。這事兒以後爸媽就都去一線城市打工,除了爸爸三個月一要回派出所報道,除去這樣兒的一年都見不着一回。

家裏樓房賣了,在不遠的屯外租了一個小平房。

本來好好的一個家,雖說不是大富大貴,但也是隔三差五也能吃上肉的家庭。原本開的小賣店關了,甚至小天連自己退學的消息也沒告訴過爸媽。

就為了這一個月一千塊錢,至少自己也夠花。爸媽也就不用老往回給自己打日常花費。他們在那邊兒也不至于吃的太辛苦。

全年都是小天一個人,回家一人,再回家還是一人。

手裏豆角一折兩半,無比脆生。

淚珠子在眼睛裏轉啊轉的,小天就板着小臉兒死犟的不讓它掉下來。

其實根本不是事兒,不就兩句話兒麽,還有什麽受不得的。自己也不是多尊貴。這麽想小天心口就松快兒多了。

“吃不?”

一聲兒爽朗的男音兒,聽着帶笑。

小天紅着眼眶擡頭瞅,眼瞳緊了緊,呼吸就有些急。是他。

“啊,不吃,不吃。”小天忙推拒面前這大男孩兒給自己的東西,臉有些燙。

男孩兒硬把手裏的紅毛丹往小天圍裙裏一扔:“吃吧,我也吃夠了,扔了也怪可惜的。”

小天聽着才低頭擦擦手,看着男孩兒進屋。心裏有點不舒坦。

“那小孩兒,你來給我做。”男孩兒在屋裏沖小天喊話:“你比這大姐做的味兒正。”

石榴紅正好心情缺缺,看着小天進來有些臉讪。出屋兒去串門了。

屋兒裏就剩下陳森和秦包子在吃早飯。小天手洗的格外淨,燙面,切蛋,倒湯……

平日習慣的一系列今天卻做的格外不順手。

擺好辣白菜,小天又拿自己平時擦臉的手巾給冷面碗周邊擦淨。這才小心翼翼的端了出去。

男孩兒打電話也不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麽,給男孩兒樂的嘴角大開,眼睛都笑合了。長腿一伸屈出多老遠。

一手玩弄着打火機,長的特怪。要不是男孩兒一會兒開蓋兒打火,一會兒又合上。小天都不知道原來那精致的東西是打火機。

照樣坐在的後廚案板上。小天手裏啃根兒黃瓜,眼睛不自覺往外頭瞄。

小天對這男孩兒有些莫名的好感,說是莫名,就是小天自己也不知道。就是忍不住想去看看他。或許是小天想以後自己也能像他那樣兒。

全身上下都是整潔的,幹淨的讓小天感到接觸他的東西都不得有一絲污垢。都想幫他把桌椅板凳擦一遍再讓他坐。

再低頭瞧瞧自己,小天看着自己那都刷不出白了的白球鞋。有些些自卑。

就一絲絲,細微到小天都不曾發覺。

那男孩兒還很開朗,看着就很健談,很招人喜歡。

以前來的幾次都是帶了很多朋友,跟他一樣幹淨。可是小天就喜歡他。在男孩兒那幫朋友說他家冷面埋汰的時候,那男孩兒卻喜歡呢。

小天感覺就跟那男孩兒也喜歡自己一樣。

手摸進圍裙裏的紅毛丹,就笑了。兩頰邊兒的酒窩可甜了。

小天想跟他做朋友。

“小孩兒,走了啊。”

小天擡頭就見男孩兒瞅他笑,邊往門外走。一手還架着電話,回頭出了門那高揚起的頭:“操,滾你媽的吧。”說完又是張揚的笑。

小天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味兒:“啊,過,常來啊……”男孩兒早就走遠了。

中午一直忙過了兩點,小天好不容易才得找個空檔到樓上去上個廁所。

出來的時候往側門偏頭一看,小天立馬給逗樂了。潘桃還撅着屁股,嘴裏邊兒含着根兒棒棒糖閉眼兒聽收音機呢。

小天小心翼翼的問:“潘桃?我進去行嗎?”

小桃回頭倪眼小天,沒吱聲。

小天知道這就是得到批準了,又小心的脫了鞋才繞過八格走了過去。

潘桃歪歪脖兒,伸手從枕頭下面兒扯出根兒水果棒糖扔給小天。還是不吱聲。

小天經過兩年的掙紮,終于忍不住問了:“潘桃,你這,到底聽啥呢?我咋聽不着呢?”

潘桃哪也不瞅,閉眼睛就嘴唇嘎巴嘎巴:“誰告訴你我聽了。”

“那你這是嘎哈呢?”小天不解:“那你把收音機貼耳朵上幹嘛啊?”

“樂意。”

小天識趣的不吱聲了。

片刻,陳森探進顆腦袋來看,臉上的憨笑大了:“小天你在這啊。就這麽的把,你就陪小桃在這說說話。樓下不忙。”

“不了,我就是蹲廁所腿麻了,來歇歇腳兒。”小天忙到門口穿鞋。

陳森一把又給小天推了進去:“去把,去把,有我跟你姐人手夠用。你好好陪小桃玩會兒。”

小天只能一步又一步蹭回去。

“老板對你真好。”小天想打破這個詭異的氛圍。摸摸後腦勺似自言自語。

“呵,你咋那孬呢,讓紅夜叉這麽欺負。”像沒聽見小天說的。潘桃大清早就讓石榴紅在樓下的大聲兒吵醒了。

也從窗戶口看見了小天垂頭喪氣的蔫兒。

沒出息!!潘桃心裏道。

小天回過味兒潘桃說的,硬是給逗笑了:“沒事兒,姐也不是外人。”心裏把石榴紅又往以前在書上看的夜叉圖上帶帶。

笑的酒窩兒更深了,別說,還真像。

尤其是在那一板臉,一瞪眼的神态,更是尤其像!

潘桃哼兒了一聲兒也不再搭理小天。

耳朵緊貼收音機,閉合着眼,要不是嘴裏的棒棒糖時不時的就換一邊兒,小天真就以為潘桃是睡着了。

小天就不懂了,怎麽潘桃的屁股能一撅撅這長時間呢??

費解。

潘桃屁股好的時候也入秋了,初場的秋風刮過,接着滿世界便都是飛揚的風沙。

陳森給潘桃備了滿滿一櫃的穿戴,棉襪子五雙,外套的毛襪子也是五雙。這是再冷一些的時候在屋兒裏也要穿的。

日子漸漸轉寒忽然有一天美食一條街上的所有住戶都不再晚上大開着窗了。紗窗也都卸了下來,洗幹淨收好。

也就是入秋這不久,小天就發現已經有快半個月都沒見到那男孩兒了吧?

家裏的紅毛丹都已經爛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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