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叫孫慶文!”陳森顫顫的問出口。
孫慶文被問一怔。随後笑面如花的低頭摸着尾戒:“小桃夢裏叫的麽?呵,小東西總喜歡這樣兒。”擡頭看陳森,孫慶文覺得也不是多厭惡這人了。
孫慶文說的,陳森聽不懂。也不想弄懂了。
就知道這男人叫孫慶文,別的什麽都不用了。陳森心裏的疙瘩。潘桃剛被撿回來的一年時間裏,陳森總是能在折疊床上聽他的小桃夢魇。
孫慶文,孫慶文,我愛你。孫慶文……
一聲聲兒的嗚咽。動靜小,可陳森聽的清楚。
陳森倒退着一步磕到桌角兒,扶住桌子,陳森差點兒倒到地上。冷汗出了一脊背。陳森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冷是熱了。
孫慶文抖抖白皮鞋上的微塵,語調兒輕快帶着笑:“陳先生,我知道你把潘桃當弟弟喜歡。也不想他走。但是……”
“你知道小桃以前的生活麽?”
孫慶文渡到陳森面前強迫陳森擡起頭,身後黑衣人遞上來的牛皮袋子裏裝滿了潘桃的照片:“看,你說,這兩年,是你的愛的用心,還是他委屈的多?”
孫慶文的話正撞上陳森心裏的傷口上。他沒錢。
看着還小小的潘桃坐在一位老者懷裏,大眼兒那時候就很大了。陳森把照片從孫慶文手上拿過來。只是孫慶文向後退了退:“你不洗洗手麽?”說着寶貝的把照片在自己手裏磨蹭。
陳森沒再去拿。
那照片算一算得都十五六年了,背景豪華。軟床闊枕,燈光柔和,老者身後一大排陳森都沒見過的架子。
上面擺滿了一些青花瓶子和五彩盤兒。
照片十幾張,有潘桃穿着制服在學校的講臺上拿着稿子的,有潘桃在明黃床單兒上睡着的。那料子,陳森不敢細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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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桃五六歲在國外埃菲爾鐵塔的合照,還有外國人。陳森笑了。
最後一張是潘桃的自拍,陳森擡頭看了看孫慶文。這男人在裏面安靜的看書,他的小桃以他從沒看見過的明媚的笑摟着男人。
笑眯眯的大眼兒完全成了一道縫兒。
閉上眼睛,陳森去扶桌子,手在桌上胡亂的摸,碰倒了醋瓶和辣椒油。
陳森慌了。
“陳先生?呵,陳先生?
陳森猛的睜開眼睛,對不上對面孫慶文眼神的視焦。
這時門外的黑衣男人進來對着孫慶文耳邊兒說了些什麽。孫慶文眼睛驟然陰狠:“沒用的東西。”
看看表,孫慶文回過頭對陳森笑笑:“陳先生,小桃不适合這裏。希望您好好想清楚。我明日再來拜訪。”
一行經過嚴格訓練的人不出兩分鐘便魚貫而走出冷面店,開出了美食一條街。
抱着鴨鴨的潘桃虎着小臉兒跑回來剛擦過別克。潘桃眼睛冒火,就手從路上扣下塊磚頭就着別克車屁股撇了過去。
哐……車大燈碎了一地。別克不見停,更加了一檔慌忙拐出小道兒,駛上馬路不消一會兒便沒了影子。
潘桃回到冷面店時屋子裏滿是人。
陳森攤在椅子上跟讓人下了蠱似得。
“回家去都回家去。”潘桃拉扯着一屋子人往外推:“湊,出去出去。”
屋子裏就留着三人一雞。
潘桃也不跟陳森說話,拿起牆上的糖葫蘆就開造。
片刻,陳森緩緩站起來疲憊:“小紅你回家吧,今天早點兒關門。我有點兒來病兒了。”
石榴紅不知道什麽事兒,瞅瞅陳森再瞅瞅,直是陳森也不說話,石榴紅才拿上自己的小包兒一步一回頭走了。
強拖着疲倦的身子,陳森給潘桃摸摸頭。蹲下來墊着潘桃的小腿兒不敢擡頭看他眼睛:“小桃,那啥,你家人來接你了。”
陳森話聲兒顫顫兒,鼻子酸到通不了氣兒。帶着整個人都跟窩在潘桃兩腿間的臉一樣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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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小天從被窩兒裏爬出來揉揉眼睛迷瞪。
晃蕩兒晃蕩兒的出裏屋兒,小天從碗架子裏掏出一袋子爸爸給預備的酥餅吃了兩個墊墊肚子。小天前兩天給張浩裝好袋兒的黃瓜鹹菜都皺的不成樣子。
小天的小黑臉兒本來就黑,這會兒在外屋搖曳如古老的煤油燈般顯得更看不太真切了:“這都不好了……”
眯眯眼兒,皺皺眉的。手蹂.躏袋子。自言自語着說。
壇子裏的鹹菜小天已經早上給爸爸裝走了些。現在裏面兒也就只剩了兩根兒。可給小天愁的吶……
怎麽愁也不行,小天最後還是把兩根兒黃瓜放到案板上仔細的切成一小條一小條的方便吃。
然後從碗櫃裏洗幹淨只小碗把黃瓜整齊的碼進去。
捧着碗走在街上,小天不停的笑。
爸爸回來讓他很開心。真的很開心。現在小天也想趕緊見着張浩。小天感覺自己有點兒想他了。一路都可以說是蹦蹦噠噠了。
這時候時間還早。不到八點。小天站在張浩家小鐵門外往裏瞅瞅,張浩的車也不在。嘆了口氣,小天有點兒失落。
可能他把車借出去了也說不定。決定了推開小門兒。以前張浩也都老把車借去給沈朝接他馬子。小天繞過小塊兒的草坪走上石子路。
院子裏的一盞小馬燈滅着,從窗戶看進去屋裏倒打着吊燈。
越過三層臺階,小天喘喘氣摸了摸自己手裏已經捂得溫熱的小碗。敲擊門扉輕輕的,心跳都快了。小天漲紅着臉發熱。
心想馬上就能見到張浩就讓他無措。
小天有點兒楞了,他本來想就算張浩不在家來開門的也應該是保姆媽媽才對的啊?
小妮子也愣了,打探這敲門的小黑孩兒眨眨眼睛:“你是?”小妮子身穿着家居睡服。外頭罩了一件輕薄的晨披。
手握着馬克杯裏,裏頭熱騰濃郁的卡布奇諾散出陣陣膩人的香。看着門外愣神兒的小天納悶兒:“額,你有什麽事嗎?”
小天腦袋晃了晃緩過神兒:“嗯,嗯,那個,我,我找張浩。他在嗎?”無措的大眼兒望向小妮子身後去瞅瞅。輕聲着問。
“啊。”小妮子笑笑:“張浩不在,你進來吧,給他留紙條兒麽?”
“奧,不了不了。”小天慌忙從讓開的小妮子擺手:“我沒事。我,我還是過幾天再來吧。”
“進來喝杯水嘛。張浩要是知道我怠慢了他的朋友會不高興的。“小妮子勸住愈發走的小天道:“進來吧。”
“我叫李香,你可以叫我妮子。”小妮子給小天倒了杯水。笑意滿滿的順順自己的長發:“喝水吧,你是張浩的朋友麽?”
小天唔唔的點點頭,随後把手裏一直緊攥着的小碗放到茶幾上:“嗯,我叫小天,這個,這個送你吃。”
“小天?”小妮子不可知的皺皺眉,心裏想着的是那天那個在飯店鬧事兒的小男孩?好像說的就是?
小天?男孩兒?
“你叫小天。呵呵,這是什麽?”小妮子垂着頭嘴角的笑一直不變。只是顫抖着指尖打開小天放在茶幾上塑料袋子包住的小碗:“呵呵,嗯……腌菜!”
小妮子湊近深深吸了口:“真好。”小妮子青白細嫩的手拿起一片,送進嘴裏。聲音兒咯吱咯吱。小妮子笑深了:“謝謝你小天,張浩買回來的腌菜都沒你這個好吃。”
小天鼓鼓腮幫子,大眼兒有些無神:“你是張浩的朋友哦?”
小妮子擡起頭表情有些意外,小天馬上又不知所措了。不知道自己是說錯話了還是怎麽。睜大了眼睛,小妮子音調兒都高了些:“張浩沒跟你說?奧,也是。他的朋友裏除了沈朝我是都不怎麽熟。”
“我是張浩的妻子。不過我們還沒有領證喔。他說等我留學回來的。”小妮子不好意思的順順頭發,笑容溫柔。
小妮子的笑容太刺眼了。小天從張浩和張爺爺吵架那天後就知道張浩有孩子。現在反倒也沒表現出什麽驚訝。
只跟着小妮子也笑了笑。
笑過三巡。倆人間都有了些別的什麽氣氛。不止是尴尬。小天也坐不住了。屁股地下蹭蹭的不舒服。想起身告辭。
只是還不等小天說,小妮子便有拿起條黃瓜吃,咯吱咯吱。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走,也叫小妮子的舉動磨沒了。
“小天。”
“啊?”讓小妮子突然的一聲兒喚吓了一跳。小天擡起頭眨眨眼。
小妮子這短短的一段時間經歷了心緒上的起起伏伏。他不想傷害眼前這個看着很樸實的小男孩兒。但如果說,不傷害就要自己受傷害。
小妮子想自己倒是無所謂。他也早就習慣了張浩這幾年的所作所為。只是她的孩子不行。
況且,小妮子想。或許吧,小天早點兒看清楚張浩也不見得就不是好事。張浩太愛玩兒。這小孩兒根本不是個兒。
現在早早離開,也省得将來他被張浩強行離開的傷害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