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穆玄英暗叫不好,真是冤家路窄,居然撞見那被莫雨哥哥找來解藥所救的突厥男子。

“哦,你确定是他?”安慶宗揚起眉毛,“可不要冤枉了好人。”

“那我瞧瞧。”突厥男子走上前。

與其被動,穆玄英幹脆自行轉身,拱手為禮,“在下……莫毛毛,是岳府門客。”

“還真是你!”突厥男子火冒三丈,“你跟你同黨害我差點中毒而亡,說,是誰指使你所為?”他左右的人也跟着吆喝,尤其見過穆玄英從莫雨那邊得到解藥之人無不嗆聲。

岳承志微微皺眉,“莫兄弟,如果有誤會還是說清楚好。”

“他不是你府上人麽?”突厥男子沒好氣道。

“我才剛入岳府。”穆玄英不想連累無辜之人,澄清道:“之前純屬誤會。”

突厥男子一臉無法置信,“你不是用劍麽?岳先生是用槍的,你來岳府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在大庭廣衆的矚目下,穆玄英無路可退,只好硬着頭皮道:“那日在下所持之劍是朋友的兵刃,否則,豈有離身之理?我幼年随叔父學過槍法,聽聞岳先生人稱雁蕩槍王,故而心生仰慕前來投奔。”

“你說你是用槍的?”那突厥男子顯然不信,對安慶宗嘀咕幾句番邦話。

安慶宗輕笑道:“岳先生府邸藏龍卧虎,既然小兄弟說他會用槍,那就讓他們比劃兩下好了。”頓了頓,“點到為止。”

岳承志無奈地道:“莫兄弟,既然安大人有意看看你的本領,那就別推辭了。”

“是。”

如今騎虎難下,穆玄英走到院子裏的兵器架前,拎起一杆七尺長槍,腕骨揮,槍尖點,猶如雨打梨花一陣顫動,展臂橫在身後。

“在下請招——”

說到底,若非父親早亡,他被帶回浩氣盟之後由謝大叔親自教養,并私下面傳心授一套槍法,要他防身備用,今日局面如何收場?這一切,仿佛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安慶宗瞅着院子裏交手的兩人,問道:“岳先生認為他槍法如何?”

“是可造之材。”岳承志雙眼始終盯着穆玄英,點頭道:“若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哈,先生是柔絲力薦之人,如此惜才,将來必為我父攬盡天下英豪,到時何愁大業不成?”安慶宗心花怒放道:“今日乃是親下喜帖,我大婚之日還請先生到府中飲杯水酒。”

“恭喜安大人。”岳承志接下喜帖。

那邊廂,穆玄英槍尖從下挑起,直刺眉心,突厥男子堪堪避開之際,才意識到是聲東擊西之計,剎那槍杆翻轉,走中路,打在他的腰側,突厥男子按着疼痛難當的地方在地上滾來滾去。

“你耍詐!”

“兵不厭詐,你是嫌還不夠丢人麽?”安慶宗沉下臉,下人立刻把突厥男子扶起,誰都不敢再多吭一下。

穆玄英手持長槍,心裏七上八下,見安慶宗親自端着一杯水酒朝他走來,卻又什麽都不說,不得已将之飲盡。

後來,這些人走罷,岳承志将他留下,偌大的廳內只剩下他們兩個。

“謝淵是你什麽人?”他開門見山道。

穆玄英猛一擡頭,攥着槍的手緊了緊。

“勿要多想,我只是問一問。”岳承志懷念道:“當年随恩師到訪天策府,曾有幸見到謝盟主在天策演武大會上連敗二十八名高手,奪得禦賜金牌,當時他的槍法已是出神入化……我也是用槍的,自是印象深刻,你雖不及他的槍法雄渾勁道,但已頗得其神。”

“我沒了爹娘,被一位路過村落的大叔所救。”穆玄英低着頭,緩緩道:“他告訴我,人要先學會自保,才能保護他人……”

“原來你不知他的身份啊。”岳承志沉吟道:“那為何不跟謝盟主在一起,反而到我這裏來?”

“大叔說好男兒志在四方,要我自己歷練一下,想到哪裏就去哪裏。”穆玄英不是巧舌如簧的人,要他為了隐瞞身份來不斷圓話,實在難受。

“也是,那你就留下吧!”岳承志拍拍他清瘦的肩,“日後我會讓你見一見我岳家的槍法……唉……”

聽到那愁緒滿腹的嘆息,穆玄英抓抓頭發,“岳先生無事吧?”

“小兄弟。”岳承志負手問他,“你該知曉大廈将傾則一木難扶,那你會審時度勢還是螳臂當車?”

“即便獨木難支,倘使無那一木,不是立即壓住了所有人?至少……我能多撐一會兒吧。”穆玄英不假思索道:“世上總有強大之人能夠力挽狂瀾,待到那時,我便不枉了。”

就算沒人知曉那在英雄之前犧牲的人是他?岳承志似是無法直視他澄澈的雙眼,悄然別開面龐。靜默下來,穆玄英也開始糾結了,雖是初衷為善,但始終對欺瞞一事耿耿于懷。

夜裏穆玄英做了一個夢。

他見到淤血而戰的仁劍穆天磊,雖然離得很遠,他沒有辦法過去幫忙,但清楚得聽到父親在喊——

好孩子,求仁得仁便無愧于心!

穆玄英驚醒,看窗外月行中天,随手摸了摸枕畔,不禁臉紅,這麽大了還哭鼻子怎麽得了?

11

六月的洛陽比落雁城炎熱。

這裏沒有那麽多草木,只有一片片的屋檐瓦楞,離開浩氣盟這些日子,也不知蘭亭書院外面那群鹿怎麽樣了,它們是小月從南屏山帶回來的,說是被阿裏曼祭壇的紅衣教剜了鹿眼,十分可憐。

小月從小就有愛心,常給莫雨哥哥與他治傷,後來入了浩氣盟,更是裏裏外外忙個不停。近幾年,謝大叔常念叨,女孩子大了要嫁人,不能這麽耗着,小月看可人,可人看月弄痕,最後月弄痕回看盟主。

謝大叔只有哀嘆的份——

一想起他們,穆玄英忍不住發笑,此時,一道影子溜着牆邊去往西廂,他蹑手蹑腳出了屋,緊随其後把那人擒下,轉過來,居然是莫采薇。

“是你?”

莫采薇趕緊去捂他的唇,“噓噓噓!恩公小聲點啊。”

“可——”她比他嗓音還大啊。

“我見到那個女人了。”

“在哪裏?”他拉下她的手。

“跟你說小聲點啦!”

這小姑奶奶越說聲越大,穆玄英也不好跟她争執,比了比手勢,讓她在前帶路,偷偷摸摸往西廂房去。果然,西廂最靠裏的那間屋子點着油燈,窗棂紙上映出兩道影子,看得出一男一女,男的不用說肯定是岳承志,而那個女的……注意到他們靠近了一下又很快分開,莫采薇催促道:“何時捉奸?”

“捉什麽奸?”穆玄英按着她往回走,“他們各自沒有婚配,不犯法。”

“那我怎麽辦?”莫采薇還在盡職盡責扮一個被抛棄的女子。

“從長計議……先查一下她為什麽三更半夜來。”倆人蹲在草堆裏,掩去身形,穆玄英才道:“你白天打掃屋子,有機會接觸西廂的話,進去看看?”

“哦。”

“還有別沖動。”穆玄英不放心道:“那女人很厲害,硬碰硬吃虧的是你。”

“哦哦。”

“還有……”

怎麽還有啊?莫采薇犯困了,“那我回去睡覺,保證不亂來。”

“也好。”

目送她回住處,穆玄英遙望黑壓壓的西廂,心知那邊也不會有什麽動靜了,遂沿原路返回。一大早,他被岳承志派往城外風雨鎮取物,說那裏有一家鐵匠鋪,鑄工在中原一帶有口皆碑,可到了鋪子裏,鐵匠說這兩天熱,夥計怠工,他一個人忙不過來,岳府訂的槍最快也要酉時才能出爐。

穆玄英只好留在風雨鎮,邊等邊溜達,不想信步到河邊,見一少女裸足在水裏嬉玩,下意識轉過身,默念道:“非禮勿視。”走兩步,又轉回去朝她一伸手,“把劍還給我!”

那少女愣了一下,認出是他,笑臉盈盈道:“呀,真是天下無處不相逢。”

“我的劍。”穆玄英左顧右盼,岸上除了女孩子的靴子,沒有其他東西。

“什麽你的劍,我不知道。”少女一臉無辜地眨眼。

“你再不還給我——我——”沒跟人對賴過,穆玄英撿起地上的靴子,“我就把你的靴子拿走了。”

少女捂住笑嘻嘻的姣好面容,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姿态,“嗚……你欺負我……嗚嗚嗚……”

“姑娘,你別哭。”

穆玄英實在不知拿女孩子怎麽辦,正在發愁,一道霸氣十足的勁道襲來,他不敢遲疑,當下迎風回浪向後疾退,再擡頭,面前站着位穿戴明教高層衣飾的壯碩男子,手裏那把兵器恰是他的佩劍。

“閣下哪位?”

男子正眼也不願瞟他,輕嗤道:“大男人欺負小姑娘,要臉麽?”

穆玄英面紅耳赤道:“在下一時不得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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