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他從後牆跳進去的,直奔西廂,引走了一男一女還有不少護院。”謝曉元始終放心不下只身引走那麽多人的莫雨,“要不我再去接應一下?”

“別妄動,尚不知他有什麽計劃,到時反成拖累。”

兀地,躺在那裏的穆玄英喊了聲莫雨哥哥,腦瓜一沉歪進枕頭裏。莫采薇如夢方醒,立即往他口中喂莫雨的血。

阿布過來診穆玄英的脈,不覺皺眉,“看來要快點解毒了。”

“怎麽了?”謝曉元問。

“這毒比想象中霸道,那位兄臺的血怕是撐不多久。”說完,阿布一瞥謝曉元,“方才我應該沒聽錯,他在喊‘莫雨’。”

那這人與惡人谷也脫不了幹系。

“是。”謝曉元倒是沒太大反應,“裴叔叔主持萬花弟子入門之試都要對他們說,我為醫者,須安神定志,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恻隐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若有疾厄來求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

“停停停。”阿布啧啧有聲,“我何曾說過不救,只可惜謝道長沒入我萬花門下啊。”

謝曉元臉紅道:“我是每次去落星湖都趕巧遇到而已。”

“那也說明你有上心。”

莫雨是天亮前回來的。

确定他沒受傷,謝曉元稍稍寬心,繼續跟阿布一起到裏間屋研究解藥。莫采薇圍着莫雨轉來轉去,一刻也不消停,“少爺,那小道長的朋友說,盒子裏裝的是一種西域毒蠍,輕則噬血,重則腐肉,越是喂食身子好功底深的人,蠍子越厲害。好在穆少俠只是被蟄了一下……看來岳承志招攬英豪是假,用活人喂蠍子才是真啊!”

莫雨擦擦穆玄英額頭上的汗,“那也未必。”

“啥?”她茫然。

“岳承志指點穆玄英槍法之時你不都看到了?”莫雨白她一眼,“我看他至今被蒙在鼓裏,還不清楚韋柔絲是個怎樣的女人。”

若非韋柔絲一心想要拉攏自己,以期達到不可告人的野望,沒注意到謝曉元之行才是真正目的,今晚沒那麽容易全身而退。即使如此,他們回去發現蠍子丢了,也不會善罷甘休。等毛毛略微好點,必須帶他離開是非之地。

莫雨正低頭沉思,聽榻上有了動靜,穆玄英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

“莫雨……哥哥……”

莫雨激動地兩眼發紅,嗓子一陣哽咽,好半天才發出聲,“毛毛,莫雨哥哥在這兒,你好點沒有?”

穆玄英擡不起手,想要指哪裏都很困難,只能眯着眼舔舔幹澀的唇,“我渴。”

莫采薇手忙腳亂斟杯茶送過來。

莫雨取來吹涼,待水溫差不多攬起他慢慢喂水。先前飲下去的都是毒血,穆玄英胃裏有股火在燒,口幹舌燥,一飲清水頓如久旱逢甘霖,喝了還要。連着幾杯下肚,口是不渴了,身子卻不舒服了,倒在莫雨懷裏滾來滾去,抑制不住的痛吟脫口而出。

“毛毛!?”手心的血有點凝結,莫雨在傷口補了一道,往他嘴裏送血。

穆玄英意識朦胧,偏過頭怎麽都不肯飲下去,弄得到處都是刺目的鮮紅,“我……不要……莫雨哥哥……別……”

莫雨又急又氣,扳過他的臉頰,冷然道:“你不飲就流光它吧。”

威脅果然奏效。

穆玄英嗚咽着開了口,喉嚨微動,咽下去這比黃連海苦澀的血。

莫雨另一只手撫過他蓬亂的發,心裏五味雜陳。他從未想過要挾毛毛,這是他最親的人,不管世事如何改變,他對他的愛惜都沒變過。如今為了救他,反而看到那委屈又受傷的眼神,不可謂不令莫雨百感交集。

“少爺、少爺你看!”莫采薇驚得魂飛魄散,“穆少俠他……”

那一嗓子把莫雨從沉思中拉回現實,再一瞅,穆玄英耳眼鼻口都往外滲血,已是氣若游絲,奄奄一息——

莫雨抱起穆玄英直奔裏間。

20

阿布黑着臉執起空杯,嗅了嗅,放回原處。

“之前不是好好的,怎麽一下子又嚴重了?”謝曉元百思不得其解,“以毒攻毒怎麽說也能撐幾日才是。”

“你們給他喝了多少我這裏的茶?”阿布突然問。

莫雨跟莫采薇面面相觑,誰都沒吱聲。那會兒穆玄英口渴,他們只顧着一杯接一杯喂他,誰還數着幾杯?

“不少。”最後,莫雨只能如此答。

“咔……笨笨笨!”小鐵人連連跺腳,“茶能解毒……咔咔咔……何況這茶葉是我萬花谷的上上品……”

“難道說茶解了其中一邊的毒,使另一邊毒性發作?”謝曉元猜測道。

“如果幾杯茶就能解毒,天下用毒的門派如何立足?”阿布嘆道:“不過飲多了,确實會淡化毒性,從穆兄弟的情況看,是茶沖淡他才飲下去不久的毒血,致使蠍毒反撲。”

“我的錯。”莫雨凝視着懷裏苦不堪言的穆玄英,“是我魯莽,若是毒性淡了,多喂些我的血能不能補回來?”

“即便你不怕失血,他也喝不下去了吧。”阿布挽起袖子,“罷了罷了,瓦力留下,其他人全都到外面去,誰也不準進來!”

“咔咔……是瓦力前輩……”

萬花弟子發話了,謝曉元旋即對莫雨嘀咕,讓他們安置好穆玄英到外間等候。莫雨再放心不下,也不好拂了醫者之意,只得在外枯坐。這一等,從東方魚肚白直到日上三竿。期間,謝曉元到掌櫃的那裏點了幾樣飯菜,端到屋裏讓他們吃,可那對主仆都沒胃口。如今,也只有以穆玄英的安危來勸說那固執的兩人,“大家都餓壞了誰照顧穆兄?”

立竿見影。

莫雨跟莫采薇默默地坐在桌前,一口一口扒着飯,味同嚼蠟。謝曉元苦笑兩聲,倚在窗邊瞅着外面火辣辣的日頭,也有幾分沒底。

華燈初上,瓦力先從裏間踉踉跄跄出來,到謝曉元跟前抗議,“咔……發條……”

謝曉元知道這個小鐵人舊了,發條有點問題,時不時就會卡住不動。活人不醫又是個念舊的人,沒把它送到天工弟子那邊回收,還是留在身邊使喚。不過,阿布沒有管它,多半是分身乏術或是累得無暇顧及它。

想到這裏,謝曉元把小鐵人的發條重新擰好,問它,“怎麽樣了?”

“咔,有瓦力在,不怕!”小鐵人在小道士跟前拍胸膛保證,“不像阿布……”

它一說起來就滔滔不絕,完全忘記別人還在等消息,莫雨等不及往裏面走,謝曉元也跟了上去,只剩下莫采薇跟那小鐵人大眼瞪小眼。她還沒見過這麽靈巧的東西,會說話,會動作,跟真人似的,一時懵了。

大約是沒空撥燈芯,裏面有點暗,牆上映出萬花弟子的倦然身姿。

“明日起按我的方子飲藥,他三五日便可痊愈……”阿布微微轉過頭,“曉元,你給瓦力上發條了?”

謝曉元點點頭,“上了啊。”

“唉……”阿布悵然輕喟。

“怎麽了?”

阿布扶膝而立,“出去再說,這裏交給人家吧。”

待他們魚貫而出到了外間,這裏複歸平靜。莫雨站在角落,瞅着幽影深處的穆玄英,偏偏邁不出步子。總是希望在意的人能好,卻在不知不覺中害了他們,曾經的稻香村,現在的洛陽城,也不知那夢魇何時會再度降臨成為又一樁遺憾……

躺在那裏的人動了動,可能想翻身,幾次都沒成功,最後沒了動靜。莫雨上前探視,原來穆玄英身上紮過不少針,四肢百骸酸麻脹痛,怎麽躺都不舒服,于是迷迷糊糊地蹭來蹭去,以此緩解周身不适。怕他翻騰下去栽到地上,莫雨索性坐到旁邊,将穆玄英挪到自己腿上枕好,兩手輕輕地揉着他的各處關節。

老實說,這人就在跟前,但若不是真真切切觸碰到,若不是那偶爾發出的舒坦低吟在耳邊響起,簡直無法置信一天前他生息全無。

“閻王不收你,誰還敢碰你一下?”

這筆賬,他遲早要跟韋柔絲算,她不是想借外人之手除掉蕭沙?她不是想得到山河社稷圖?行,那便推波助瀾成全她,然後,再當她的面一點點毀去——

最可怕的不是失去,從來都是得而複失。

再醒來時外頭有點刺眼。

穆玄英勉強擡起一只手遮了遮,好半天聚清視線,看看周遭的境況。他卧在莫雨的腿上,而那人則坐得筆直,阖上的雙眼周圍布滿陰霾,眉宇間褶皺頗深,緊緊抿着唇,怎麽看都是陷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難以自拔。

“莫——”穆玄英剛要去推他的手,眼波一動,注意到莫雨掌心有兩道交叉的溝壑,盡管纏了幾層布條,依舊透出淋漓血色。

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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