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讨厭鬼
最近幾天鄭婷安份了很多,網也不怎麽上了,小說也不怎麽看了,整個人更呆了。
李慧一連幾天沒她的消息很擔心,又怕她叔叔嬸嬸讓她難受了。卻沒想到這次讓鄭婷難受的是徐然。
李慧隔着電話安慰她說:“這連首長都見過了,也算是見過家長的人了,沒那麽容易分。”
“首長那真的是撞見的。他才沒想過要帶我見誰。”
“這才剛剛開始,也是沒那麽急。”
“什麽剛剛開始。根本沒有開始過。以後別再提他了。”
“你這是氣話。婷啊,你就沒想過先服個軟?”
“我不喜歡這樣,我向往的愛情不是這樣的。我不要這樣動不動就吵架動不動就說分手的愛情,累!我知道他也累,反正也沒有以後,不如就這樣!算了!”
“那你就一直這麽抑郁下去?”
“慧,你等等!我過會打給你。現在有電話進來,可能是我嬸找我有事!”
“好,你先忙。”
“這談戀愛了就是不一樣,這電話大半天都是在通話中啊!”可能是等太久心情不好了,張容竟然也這麽刻薄地說話。
“沒有。是和李慧講電話呢。”
“那個,一職院那筆款還沒到嗎?你不說這個月底能到?也不打個電話去催催?”張容只當她是不想承認不想告訴他們就索性不問了,可是他們當叔叔嬸嬸的真的沒有用心在關心她,整天沒有笑容沒有食欲的鄭婷看上去是像個陷在甜蜜的愛情裏的人麽?不關心也就算了,還不信任,還老是拿工作上的事來膈應她。一職院的這筆欠款已經将近一年了,明明是在鄭婷來之前就有了的,可是卻一個勁地讓她去催債。鄭婷憋着一肚子的氣去催過四五次了,每次都帶着更大的氣回來。這會張容又拿這個事來說,鄭婷真的不知如何回答。
……
“你要打個電話再去問問啊!那一萬多塊錢也是錢,不能連本錢都拿不回來!”見鄭婷不講話,張容明白她是不樂意了。可老板哪裏是好打發的人,就算不樂意你也得幫我幹活,你每天是領了工資的,整天坐在那玩電腦,誰給我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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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鄭婷默默地挂上電話,狠狠地将眼淚逼進去。
整理一下思緒,想想應該怎麽辦。
最終還是拿起電話,打給一職院的財務處處長。
“陳處長,您好!我是之前找過您的鄭婷,我們公司那筆款還是沒到哦,問問怎麽回事!”剛剛還想哭的人這會集中精神用着自認為最得體最容易讓人接受的方式催款。
“哦,你那個事情我知道。我們老總是這樣批的,說等我們接手前的老板彙款給我們之後再第一時間轉給你們。現在他們沒彙我們也轉不了。”
“陳處,其實你們新舊兩任老總之間的債務糾紛真的不關我們什麽事呀。再者,我們就一萬多塊錢,小錢而已,就先轉給我們了好麽?”鄭婷不喜歡做這種事情就是因為她不喜歡這樣去求着人家追着人家,明明是我們該得的,偏偏還要弄得跟自己有多低賤一樣。她不喜歡賺這樣的錢,更憋屈的是,這錢要回來還跟她沒半毛錢關系。
“這個我也做不了主。老總是這樣批的,我也沒辦法。”
“行,那好吧。麻煩您了。”到底是年輕,到底是臉面薄,人家一說沒辦法就不知道怎麽再厚着臉皮請求下去。
挂掉電話,鄭婷又再回電給張容。這是慣例,不管事情有沒有辦成,都得第一時間彙報情況。
“嬸,一職院那邊是說要等以前那個老板轉款到之後才彙錢給我們。現在是還沒有。”
“那你之前又說這個月底能到?你不是說老總已經同意了嗎?”
……
我是說老總同意了簽字,不會賴這筆錢。至于說月底之前能到,那是忽悠我們打發我們的。從來都只是說可能到,從來都沒說過一定到!為什麽什麽事情都要我去做,到頭來什麽事情都還是怪我?你要有本事早就将錢拿回來了,為什麽現在要這樣一次一次地逼着我去要?我已經被他們老總吼過一次了,已經被他們負責的老師很沒禮貌地對待三次了,我是為什麽要一直受這份委屈?說到底還是我無能麽?
明明很多話想說,可是從來都不開口。
“那你要再去找他們啊!”
“嗯!”小小聲應了一句。還沒挂就猛然将手機摔了。
從來都不知道自己也還會發這麽大的脾氣!好多年了,距14歲那次已經快10年了。再也忍不了是麽?這樣的工作還要再做下去是麽?一個明明可以當老師明明可以考公務員的人,一個明明不喜歡做這種費力不讨好的工作的人,是為何還要窩在這領着1500的低廉的工資?你是有多沒用才要賴在這裏?你是有多可憐還要讓人家以為自己是在施舍你?供你吃供你住每個月還發你1500還辦不好事?
與其說是生誰的氣倒不如說是對自己失望透頂。
鄭婷一直默默地掉眼淚。李慧一直沒再等到她的電話。
***
自從講完電話聽到那砰的一聲響,張容就知道鄭婷可能生氣了。
第一時間打電話跟鄭秀斌講了情況,還委婉含蓄地說鄭婷脾氣大。
是的,別人脾氣都大,只有自己脾氣好。每個人都會或多或少存在這樣的想法,就像一旦遇到什麽事情我們都是覺得自己沒錯,自己總是有理由的。在我們眼裏,自己總是完美的。只是,并不是太多人能意會到這一點,其實我們都是這麽地自戀。
下班時間,鄭秀斌果然打不通鄭婷的電話,一個人先回了家。
到了飯點鄭婷還是沒有消息。所有的人都被騷擾了一遍,鄭婷爸爸,鄭婷媽媽,阿紅,吳月,結果都是不知道,聯系不上。
這是鄭婷第一次這麽任性,任性得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在哪,在幹嘛。
其實她哪裏有在幹嘛。她就坐在公車站附近的公園裏。她只是不想回那個地方。
叔叔嬸嬸先吃了飯,留了很多菜給她。像以往每次一樣。鄭婷一直都知道,這不代表有多關心,這是表達他們的慷慨、他們的高尚、他們的有禮的一種習慣,所以并不需要感動。
鄭婷是沒地方可以去的。在公園裏坐了一個小時,還是走出來。又在公車站等着。
36路車來了又走了,如此三次,她還站在那裏。
拿出錢包找零錢,終于準備走。左翻右翻才确定,确實沒零錢了。
就像以前一樣,走到賣烤面筋的攤位買根面筋吃,換零錢。
“大姐,要一根,多辣。”
“姑娘,說了別叫我大姐!我都夠當你媽了!又沒零錢了吧?給,拿着坐車去!別明明不喜歡吃還買。”
“不不不,我喜歡吃。您烤的是最好吃的。”
“那行。一串給你。最後一串留給俺閨女。錢就別給了。快去坐車。”烤面筋的阿姨将錢和面筋都塞給鄭婷後推她走。
“您每次都這樣…”謝謝…
這聲謝謝終于還是沒能說出口,已經哽咽難成調。最後一串留給俺閨女…俺閨女…
如果是在自己家,如果是在A市,是不是也能每天都有媽媽疼着愛着?
真的還是沒長大嗎?還這麽戀家,還這麽想媽媽。都要長大了,都要自己撐起一個家了,還這麽脆弱,真的不應該。
鄭婷蹲在公車站地擋雨屏下面,一口一口地咬着面筋。之所以不喜歡吃,是因為怕路邊的東西不衛生。可此時,哪還有什麽心思講衛生。一口一口地咬着,眼淚吧唧吧唧地往下流。
如果有人發現的話,肯定會覺得特別好笑。這麽高大一女孩,還蹲在路邊邊吃東西邊掉眼淚。還以為自己是三歲小孩麽?
徐然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的鄭婷。
兩個月集訓開始前的最後一個周末,還可以再放松放松。漫無目的地開着車在路上逛。卻在不知不覺間将車開到了這裏。這個曾經在周末接送過她很多次的公車站。
将車停靠在路邊,隔着三四米的距離,看着她。
烤面筋吃完了,可是烤面筋的阿姨也跟她女兒一起笑嘻嘻地回家了。
鄭婷丢掉插烤面筋竹簽,再次蹲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臉,任眼淚放肆地流。
五分鐘過去,徐然終于坐不住了。
下車走過去,熟練地抱起她。
驚慌過後是放心。
流着眼淚說:“徐然,我想我媽媽了。”
“你可真厲害!想媽媽可以想到在大街上不顧形象地大哭!可真是一點都不丢臉啊!”
鄭婷不理他的諷刺,咧着嘴問:“你怎麽來了?”
“路過!”徐然吝啬地吐出兩個字。
“那你幹嘛理我?”鄭婷不依不饒想确定一個答案。
“看不下去了。你蹲在路邊大哭的傻樣很影響市容!”
“喂!你怎麽這麽讨厭了?”
“我看最讨厭的是你!”
伺候她坐好,幫她系上安全帶,繼續問:“讨厭鬼,你要去哪?送你回去?”
鄭婷想了想,稍微點了下頭。回吧,總還是要回的。
徐然也不多問,一路認真地開車。
“你都不問問我發生什麽事了?”倒是鄭婷忍不住了。
“反正不會是因為我。”徐然有自知之明,當然他也是知道原因。除了她那勞什子破工作還有什麽可以委屈到她。
“你也不關心我,你們都不關心我。”
“那你關心別人了沒?“徐然本來是想提醒她沒有關心自己,卻不想鄭婷舉一反三地想到自己叔叔嬸嬸那去了。
難道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是因為自己沒有用心去了解他們關心他們?難道自己又錯了,只想着他們應該要關心自己照顧自己的情緒而忽視了其實是自己應該要先關心他們嗎?
當所有的不對又推回到自己身上,這又是個死結。
這就是鄭婷。她可以大度地把所有的不對都歸結到自己身上,她寧願自己背負一切也不願弗了別人的心願。就像她寧願委屈自己也不想讓他叔叔嬸嬸失望一樣,現在她又在想是不是真的還是自己不對所以才把事情搞成這樣。
如果在與徐然的事情上她也能這般冷靜理智地再三思考和分析的話,他們早不是今天這種原地踏步的關系了。
只是愛情不是這樣計算的,鄭婷也不願意這樣去計算她的愛情,她只想随她的本心。
心裏下不了的決定,嘴裏說不出的話,她也沒辦法逼着自己。
有時候所謂的傲嬌所謂的不在乎,只是因為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