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人跟丢了
“知春,知春?”朝花連着叫了幾聲,門被推開,知春緊張地走了進來。
“公主,您怎麽還不休息,喚奴婢有事?”
“霜葉回來沒有?”
“她剛回來,在院後休息。”
“讓她來見我。”朝花心急如焚,眼下由不得她慢慢斷案了,連自己的身份牌都看不清楚,怎麽去推兇。
霜葉早就在院子裏聽見她喚了知春,一直站在門外候命,此時聽公主喊自己的名字,一擡腳就走了進去,正要行禮,被朝花攔下,一臉緊張。
“冷宮裏查出人了麽?”
“我又查了一次,裏面确實沒有人,”她又補了一句,“也沒有屍體。”
知春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略帶着愠怒看了霜葉一眼,沒有出聲。
“那名宮女你查了麽?”
“我找了個名頭,說是那貓可能是內務司裏丢的,去了一趟內務司查過記錄,今日并未安排宮人去公主的私苑花園裏修剪花枝。”
從三公主宮裏走出的那名宮女,手持花杵,籃子裏還有剪下的花枝落葉,如果不是內務司派去的,就是夢堯宮內的低階宮人。
朝花有些懊惱,當時黃昏剛過,天色略晚,她分辨不太出來宮人的衣物和服飾,如果此行帶的是知春也許一眼便知,但霜葉一派江湖兒女的氣概,也是不記這些細節的人。
但如果帶着知春,也就沒後面那些事了。
“那是三公主宮裏的人嗎?”
“這……”霜葉一遲疑,知春在旁邊接了話,“奴婢剛才找夢堯宮裏面的主事女官問過了,明日就能知道她們宮裏是不是少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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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說公主人到了門口沒進夢堯宮,只是推辭身體不适,怕對方覺得是栖霞宮怠慢,又聽霜葉大致說了個情況,就借口朝花公主在到達夢堯宮的時候,被一名從宮裏出來的宮女沖撞了一下,人受了驚,托對方查查在那個時辰出去的丫鬟都有誰。
正好也解釋了為什麽朝花的轎子到了夢堯宮卻不入內,以防他人猜忌。
“要鬧這麽大?”朝花抿緊了嘴,她确實沒辦法解釋自己為什麽要去跟蹤那個宮女,還好霜葉她們也不會問。
知春會心一笑,“奴婢說了,如果查出來告訴我一人即可,不讓她驚動三公主。”說了只是小小口頭懲戒一下,下不為例。
三公主和朝花交情淡,眼下三公主大病初愈,當然不可火上添油。
朝花點點頭,擡眼看着知春,若有所思,“你和我從小一起長大?”
知春一怔,“公主有什麽想問奴婢的?”
沉吟片刻,朝花打發了霜葉先出去歇息,又囑咐她趕緊在院中多布下一些機關,防着阿貓阿狗亂闖。
丢畫的事她也沒提,畢竟不知道發生在何時,那東西也不重要,丢了就丢了。
待門合上,她拉着知春的手,“你和我說說,以前的我是個什麽樣的人?”目光殷殷,真心實意地。
相處了這麽久,知春對她的好,她是看在眼裏記在心中的,說話也越來越直截了當。
知春掩住口輕輕咳嗽兩聲,又垂首作了個揖,請朝花先恕她對主子的妄言之罪,想了想,她如實說了起來。
知春口中的朝花,在母後孫娘娘死後,性格就變得軟糯,不喜外出,如果遇見必須要出席的宮裏的活動,總是躲在人群之中,和其他公主從不争搶比較,日子過得淡然随性。
只有在見到蕭琰的時候公主會偷偷臉紅,現出小女兒嬌憨的心思,偶然拉住知春問,蕭琰會喜歡什麽樣的女孩。
蕭質子和朝花公主,相識已經有些年頭了,但除了在宮裏的見面,私下并無往來。
“呃,她喜歡,哦,我喜歡蕭琰什麽啊?”朝花脖子後面一根筋哪裏不對勁,突突直跳,總覺得這話說出口,有點沒羞沒臊。
知春莞爾一笑,“我們都以為公主您是傾慕蕭質子的才華和……”含糊地吞下兩個字,朝花猜,粗俗點就應該是“美色”。
“難道不是?”表面上的蕭琰,不就這兩點拿得出手。
“可公主您和我說過,蕭質子是個可憐人,像您一樣。”
“像我一樣,可憐?”
這個關鍵詞忽然撥動了她的某根神經,朝花公主同情蕭琰?
知春頓時覺得自己失了言,撲通跪在地上,“奴婢亂說,該掌嘴。”
朝花把她扶起來,嘆氣道,“知春,我說過了,我沒有姐妹,你們幾個就像我姐妹一樣,不要老是這麽輕賤自己。”
知春心中湧起感激之情,輕輕抓起朝花的手,“公主,您以前就是想得太多,總覺得,總覺得孫娘娘死得冤屈……”
什麽?朝花緊皺眉頭,孫娘娘的死,這又扯到哪裏去了。
知春輕聲說道,“因為娘娘那時候心情不太好,和公主您說過一些心事,可是您那個時候太小,就以為娘娘在宮裏受了委屈,然後娘娘又出了事,您就覺得……”
“我覺得我母後是被人害死的?”朝花恍然大悟。
知春不敢應她,垂下頭輕輕點了點。
“我可有證據?”
知春搖頭,“您就是自己瞎想,娘娘中毒那事,掌禁司都查得清清楚楚,下毒的賊人是敵國探子買通的宮人,原本就是對聖上下的毒,可憐娘娘誤服……”
“那我說蕭琰和我一樣可憐,是因為什麽?”朝花打斷了她,前任這句話着實古怪,一個金枝玉葉,一個落魄質子,能有什麽地方同病相憐?
知春一愣,蹙眉思忖,“您沒和奴婢說過原因,就是有一次有感而發。”
“那一次發生了什麽?”
“也沒什麽特別的,好像就是上完蕭質子的課後。”
那一次是朝花公主去禦書房上了一堂蕭琰的大課,在座聽課的除了六公主和她,還有一些大臣們的世子,那節課是讓大家每人解讀一句詩,題面是,“休對故人思故國”。
據說朝花的回答是,“一生一死方知交情,而貧富相交,貴賤相交,可見人心,相識滿天下,知心無一人。”
她當場還被蕭琰點名表揚了,課後兩人多聊了幾句,聊了什麽也沒對知春她們說。
實際上皇上會安排這種大課,是想讓未成年的公主多多接觸同齡男子,沒料到那次的課之後,朝花公主對蕭琰倒是情根深種,堅定不移了。
朝花摸摸下巴,靠這樣瞎猜還是不行,得找點證據。
“我是不是從不寫手記什麽的?”
知春嗔笑,“哪裏,公主您會寫詩作畫。”
“那我寫的詩呢?”
“您寫完都送去給蕭質子啦。”
是情書啊。朝花扶額,這下麻煩了,要查朝花本花的身世過往,還是繞不開蕭琰。
門外霜葉輕輕叩了叩門,打斷了她二人,“公主休息了嗎?”
寒梅這些日子家中有事告了假,霜葉接了她的活兒,幸虧還有知春分擔了一半,才知道宮裏內勤的事瑣碎繁雜,心中叫苦。
朝花一擡手,知春走去門口拉開了門,霜葉低着頭走進來。
“掌禁司派人給公主傳了句話。”
“哪位大人,是張大人還是劉大人?”
“我大舅……”霜葉不假思索地脫口。
“哦,張三思大人,是三驸馬案子?”
“是。”
“說什麽?”
“三公主今日午間去認屍了,确認那具無頭屍是三驸馬無誤。”
“哦……”
“張大人還說,明日請您和他一起再去夢堯宮找三公主問詢。”
朝花點頭,表示知道了。
想起丢畫卷的事,又多問了幾句栖霞宮的安保問題,霜葉手指朝天信誓旦旦,說小院裏布下了天羅地網,若小賊再來,必然不會輕易進得了公主閨房。
知春在一旁聽到曾有賊人進入,眉頭緊鎖,差一點沒把霜葉的耳朵擰斷,這事她們瞞着知春,她并不知曉。
霜葉疼得吱呀亂叫也不敢反抗,朝花公主躲在一邊,展開知春做的那簿冊子,裝模做樣地看着。
知春把霜葉推出去問了幾句,又很快趕了回來,帶來一件披風給公主披上,輕手輕腳地走到香薰爐邊,撒了點安神的香料,點了起來。
淡淡的香煙缭繞,她定下心來,看着看着,又随口問了知春幾句,漸漸安下心來。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朝花看了一會兒,實在困得不行,爬上床榻就酣然入睡。
知春守在床邊,見她沉沉地睡了,才悄悄退出去,到底還是不放心,在門外守到天色發白。
夢裏,朝花好像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但是太困了,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就當是做夢吧。
第二天一早,她一翻身,悉悉索索,睜眼一看,枕邊壓着一張紙,上面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字。
“我來了,公主您沒醒,讓我問的事我去問了,沒有。”落款是秦九。
朝花咬牙切齒,大吼一聲,“霜葉——!”
這是做的什麽安防工作?昨夜剛保證完就火速啪啪打臉。手腕一抖,把紙翻過來,發現背後還有一行小字,“下次來,你把荷包還我。”
她摸了摸自己的亵衣,夾層口袋裏那個荷包安然無恙。心裏哼了一聲,還好秦九算是個正人君子。
霜葉跌跌撞撞跑了進來,哭喪着臉,“公主,怎麽了公主?”
朝花托着下巴,揮了揮手中的鐵證,“你家公主就快要節操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