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踩了條蛇

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浮着,四周盡是黑暗。

她的眼睛好像是睜着眼的,又好像沒睜開,像是在一塊虛空之鏡中,看不清一切。

一道極其微弱的紅光在她眼前一現。

“你,你一定要,查出真相。”那個聲音非常虛弱,但語氣執着。

“什麽真相?”她疑惑道。

“一切,當年的,掩蓋的真相。”

“你說清楚一點。”

“何潇潇,記住,你一定要找到兇手,查明那個真相……”

被人喚出那個遺忘了很久的名字,朝花吓了一大跳,散開的魂魄又再次聚在了一起,靈臺開始清醒。

“朝花公主?公主?”

腦袋上好像蒙了一層紗,朦朦胧胧從遠方透過來點聲音。

隐約感覺到一種刺痛,從腳脖子爬上小腿,然後滞留在小腿上,那股痛慢慢得真實起來,朝花龇着牙剎那間醒了過來,是哪個家夥在掐她?!

努力地把眼睛睜開,下一秒,朝花又立刻閉上眼裝死。

“公主,醒了?”蕭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鐵一般的事實。

朝花裝模做樣呻|吟一聲,用手指抵住額頭,骨碌從他懷裏坐了起來。該死,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公主。”霜葉沙啞的嗓音帶着哭腔,“是奴婢失職,奴婢犯了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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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眼前還有些重影在晃,等回過神,才赫然發覺腳邊躺着一條蛇,準确的說,是條死蛇。

她張開嘴,用盡全力才壓下了放聲尖叫的沖動。

那蛇身的顏色和周圍的泥土差不多,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來,蛇身細長,但三角形的蛇頭比身體還粗,飛出去道旁老遠,尖牙在月光下閃着光。

朝花哆嗦着,把視線重新移回到蕭琰的臉上,才發現有黑色的血跡沿着他的嘴角滴下。

再一低頭,見自己右腳的繡鞋被丢在地上,雪白的腳脖子腫得老高,上面還有兩個小洞,殘留了一些黑血。

身上披蓋了一件男子的天青色外袍,朝花左右看看,估計還是蕭琰的。掀開那件袍子看了一眼,紗裙的裙擺撩開至小腿,關節處被蕭琰用腰帶緊緊地捆綁了幾道,是阻止蛇毒順着血液流入心髒。

“我昏過去了?是你救的我?”朝花頓覺喉嚨有些幹澀,話也說得幹巴巴的,“謝謝你。”

蕭琰微微挑眉,眼中有異樣的光閃過,很快又恢複了神色,“等會太醫就來了,公主不用擔心。”

說罷,猝不及防把朝花打橫抱了起來。搞什麽?朝花心跳加速,迅速低下頭,任由頭上直冒青煙,烤成焦炭的臉和黑夜混為一色。

蕭琰一言不發地走回到步辇旁,把朝花輕輕放下,“這裏離四公主的柔嘉宮最近,先去那邊休息吧。”

“你什麽意思?”朝花立刻回神,用手指勾住他的衣襟,目光對上他眼睛,過度緊張後的聲音微顫。

被蛇咬這事她暫時沒空想是天災還是人禍,但此刻蕭琰讓她去四公主那裏休息,安的是什麽心。

蕭琰一臉無奈,“難不成你要在這搭個棚子,除了衣衫讓太醫給你診治?”

噢,是這個意思。朝花佯裝無事發生,擡頭看着天空,“今晚的月亮好圓啊。對了,蕭先生這麽巧,也走到這裏來了?”

蕭琰看着她略顯蒼白的小臉,淡淡一笑,“純屬巧合,信不信由你。”

朝花心想,我信你個鬼,你出來遛蛇倒是有可能。

“對了,霜葉,把蛇帶上,讓太醫看看,這是野生的還是家養的。”

霜葉暗自抹了一把眼淚,轉身命令侍從回去揀蛇。

蕭琰冷冷地笑道,“公主恢複得很不錯,看樣子無需蕭某擔心,蕭某就此告辭了。”

“等一下!”朝花揪住他的衣角,“你我談定之事,還有效吧。”

各自不打擾對方的行動,也不透露彼此的計劃。

蕭琰冷淡地拉下她的手,“蕭某不才,也知道信用二字怎麽寫。”

朝花自覺沒趣,扭過頭,抓着霜葉耳語起來,蕭琰直起身,默默地走到一角。

等朝花問了霜葉,才知道事情還真是像蕭琰說的,和他沒什麽關系。當時她從步辇跳下去的時候,正好踩到了一條路過的蛇,結果自己被蛇咬了一口就昏過去了,也不知是吓的還是痛的。

這事發生得太快,霜葉只顧着一刀砍斷了蛇頭,再一扭頭,就發現蕭琰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朝花身邊,一言不發,直接除了朝花的鞋襪,俯身腳面上把毒血吸了出來,啐在地上。

·這股橫掃千軍的氣魄,把霜葉吓得釘在原地,舌頭打結,半天說不了話。

“我怕他不是好人,但知春姐姐之前又和我說,蕭質子和您交好。”霜葉左右為難。

“沒事,你沒錯,知春也沒錯。”朝花嘆了口氣,憂傷的看着自己腫得老高的腳脖子,鞋子是穿不上了。

看來還是得找醫生看一看。

蕭琰所言不錯,此地方離四公主的柔嘉宮最近,眼下回到栖霞宮反倒是浪費時間。霜葉遣擡轎的侍從趕到柔嘉宮門口送了口信,朝星公主聽聞之後同意了,安排宮女給她們開了門。

朝花被人擡進去的時候,努力轉動脖子,一看,發現蕭琰已經走遠了。

進了一處偏殿,躺在床上歇着,不一會兒禦醫到了,又過了一會兒,知春也趕來了。

朝花看着一群人圍着自己大呼小叫,十分無語。禦醫檢查完傷口,又看蛇,松了口氣,還好不是劇毒蛇。

又說幸虧毒血被及時袪除,一擡頭看見霜葉脖子上挂着的大蒜,伸手扯下一個,讓宮女切成蒜片放在腳踝的傷口上,又用艾灸拔餘毒。

太醫又逼着朝花生吞了幾瓣蒜下去,全然不顧嬌弱的公主連連幹嘔了好幾聲。

知春趕緊遞上熬好的湯藥,慶幸道,“虧得公主有先見之明,帶上了大蒜。”

朝花吃完一嘴巴蒜味,只覺得腦門芯突突直跳,托辭自己身上汗濕了要換件衫子,讓知春送太醫出去,順道帶走了一屋子的鴨子。

今天這件事實在太背了,她看了看放在床衾上的外袍,有些恍惚,蕭琰真是巧合遇上了,順手救一下自己?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燭臺上的燭花呲呲作響,朝花回過神,思索着是不是現在大喊一聲秦九,這位顯然玩忽職守的保镖就會出來。

門外腳步聲響起,朝花一怔,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四公主款款走了進來,轉身讓侍女們先出去,自己端着一碗糖水,走到了床邊,放在案臺上,從上俯視着朝花。

“你到底想幹什麽?”朝星公主站的地方背光,臉上的神情暧昧不明。

朝花一下反應過來,她應該問的是自己跑去冷宮的事。

“我去審一審宮女,不,我想查出這幾樁案子的兇手。”

“就憑你?”

“為何不可?”

“嘁,你有這麽大能耐?”

“你能耐大,要不你來查?”

“你!——”

朝星公主張嘴結舌,五官扭曲起來,“你有那麽好心?”

朝花不動神色看了她一眼,“什麽意思?”

朝星公主冷哼一聲,負手背對着她,似乎不想和她對視,“三位姐姐家門不幸,我又無心皇位,此時這不正好便宜你?”

“哇”,朝花撫掌,“說起來,這話是不是同樣可以送給你?”

“你!”朝星公主驀然間轉身,眼中的怒火盛放,“你不要以為激怒我會有好下場。”

朝花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是,四公主會武功,殺個男子都不費力,何況是我?”

“你胡說什麽?”

“你不是去找過二驸馬?”

朝花故意放慢了語速,餘光瞥見梁上的黑色衣袂一閃而過,秦九到底還是趕來了。

明明四公主是來質問她的,卻被她這麽一将,朝星的臉頓時像打翻了染缸,五顏六色的,“說得好像你看見了一樣……”

“我看見了。”朝花把心一橫,詐人這事她确實擅長,“二驸馬死的那天,我看見你進了升平宮。”

朝星公主的身體輕晃幾下,“你胡說。”話這麽說,但是語氣明顯慌亂起來。

“除了我,還有別人看見你,不然你以為劉大人為何屢次要找你?”

朝花眯起眼睛,金牌的事她暫時不打算說出來。

朝星公主陡然睜大眼睛,“我沒有殺人,你少誣陷我。”

朝花搖頭,只說沒殺人,卻不敢否認和二驸馬見過的事?孩子真是不經吓。

此時四公主陣腳已亂,再繼續追問下去,一定會有契機。

偏在這時,門外響起知春的聲音,“公主,您要是沒有大礙,我們就回栖霞宮去吧,剛才皇上聽說了這事,派人送了一些補品……”

知春這麽一出聲打岔,朝星公主的臉上迅速恢複了鎮定,朝花看的仔細,心中嘆了口氣,還差一點,就能被她詐出來了。

“你不要以為憑你一人之言就能誣陷我,我還不了解你嗎?你不就是嫉妒蕭……景和和我親近,居然借這樁案子給我潑污水。”

朝星公主挺直了腰,目光灼灼,“景和是不會喜歡你的,你死了這條心。”

天雷滾滾,烤的她外焦內嫩,四公主到現在還在和她争風吃醋!以為她破案是為了博君一笑?

朝花頓時頭疼起來,琢磨着要不要辯解幾句,舒緩一下她對自己的敵意,就發覺朝星公主的眼神不太對。順着她的目光一看,正落在枕邊那件天青色的罩袍上,估計她認出了這件衣服的主人。

“呃,那個,叨擾四公主這麽久,實在不好意思,我這就回去了。”立馬從床上跳起來,眼神若有似無地往空中瞟了一下。

門外的知春等得也急了,不顧禮節附在門旁輕聲催促,“五公主,您不會睡下了吧,您可別在這裏睡啊,我們回去……”

門開了,朝星公主的臉沉得像墨色夜空,惡狠狠地瞪了知春一眼,知春噤聲,趕緊俯身行了個大禮。

“奴婢有罪,奴婢不知道四公主在房中……”

“行了!看好你家公主,別出了什麽事都賴到我頭上。”

說罷哼了一聲,牽起裙擺跨出了房間,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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