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中毒?此般良辰吉日,新娘子還未過門,哪來如是不懂事的丫頭在此瞎嚷嚷?宴席上竊竊私語的騷亂還未掀起波瀾,就見于氏猛然站起身,大驚失色的望着來人:“蘭翠?”
“是,夫人,正是奴婢。”帶着哭腔的嗓音乍起,滿臉懼色的蘭翠直接飛撲過來跪在了地上,“夫人您可得為我家小姐做主啊……”
“到底怎麽回事?你且一五一十的道來!”早不出事晚不出事,莫思詩怎會挑在此時此刻中毒?于氏的臉色霎時變得難看起來,下意識的望向了神情未變的秦悠悠。
這些日子秦悠悠一反之前的抵死抗拒,好似終于認命般安分守己的開始服侍季大福就寝。莫非,為的就是今日的發難?她以為秦悠悠頂多在季大福耳邊吹吹枕旁風,也就根本沒把秦悠悠這個不值一提的威脅放在心上。沒想到……是她太過掉以輕心了……
“回夫人的話,我家小姐上花轎前還好好的。誰料不過是拿了一下香包,不知怎的就突然面色發青,眨眼間便不省人事。眼下花轎已經到了大門外,您……您還是趕緊過去看看吧!”手忙腳亂的比劃着門外擂鼓齊鳴、唢吶聲響起的方向,蘭翠不知所措的叫喊道。
莫思詩出了事?不是季箴安?聽着蘭翠沒頭沒腦的述說,季婧茜條件反射的扭頭看向安好無恙的季箴安。有那麽一剎那的恍神,卻又很快的拉回分散的心思。
無暇顧及其他,季婧茜不由分說的起身追上急忙走向門外的于氏。只是匆匆閃過秦悠悠身邊之時,季婧茜終于想通了秦悠悠眼底那波瀾不驚的一汪死水為何而生。
“表哥咱們也跟過去瞧瞧。”毫無征兆的丢下這麽一句話,來了興致的冷昊拓飛快的起身,大搖大擺的跟在了季婧茜的身後。
聽聞新娘子中毒,季家嫡女的反應居然是驚詫的扭過頭望向身旁的季箴安?難道她早就知曉會出事,只是防範錯了對象?他就說好端端的嫡女小姐,沒事護着一個傻掉的庶出少爺是為着何故。原來早就有所算計,真是有意思……
“昊……”蕭堯晖制止的話語還沒說完,冷昊拓已然走遠。無力的垂下意圖拉住冷昊拓的手,認命的一邊跟着起身一邊向季箴末道歉,“箴末,恕我等唐突了。”
“蕭家表哥盡管陪同七爺左右,無礙的。”季箴末鋒利的冷芒掃過被留下來的一衆事不關己的姨娘,最終定格在了微微低下頭瞧不見神色的七姨娘秦悠悠身上。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季箴末便收回視線轉身迎向了停下熱情寒暄的季大福,“爹爹,花轎那邊有娘看着,這裏……”
“這裏交給你了。”甚至來不及跟身份尊顯的蕭堯晖寒暄,虎着臉的季大福晃動着肥胖的身軀,滿眼陰鸷的随後跟了出去。狗膽敢攪和知府衙門的親事,他決不輕饒!
季大福說的心不在焉,卻是無意間為季箴末長了臉。四姨娘當即眉笑顏開,挺直了腰杆擡高了下巴。二姨娘、五姨娘和六姨娘的臉色眨眼間變得扭曲,陰沉的厲害。而三姨娘,則是面帶憂愁的看着茫然懵懂的季箴安,無措的咬住了下唇。
其中最為淡定的,自是始作俑者的秦悠悠。原本她确實打算從季箴安身上下手的,畢竟他是最好對付的。沒想到于氏突然轉了心性要教季婧茜管家,季婧茜又沒事找事的對季箴安另眼相待,看護的甚緊。
找不着機會對季箴安動手,其他幾位姨娘和姑娘又毫無利用之地。毫無疑問的,秦悠悠的目标就定在了看似最難接近實則最好動手腳的莫思詩身上。說她铤而走險也好,說她引火燒身也罷。就算所有的明眼人都猜出是她動的手,只要季大福不發話,誰也拿她沒轍。更何況,她沒那麽容易暴露出來,更不會讓人輕易抓着把柄說事!
今日的混亂,權當她送給季箴赫大婚的賀禮,對于氏的小小回敬!他們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她定會千倍萬倍的讨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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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大嫂怎麽樣?”一走進屋內就瞧見莫思詩緊閉雙眼躺在床上,季婧茜敏感的察覺到哪裏不對勁,可一時又說不上來。
“她的手在動。”跟在季婧茜身後的冷昊拓以着只有他和季婧茜兩人聽到的聲音,好心的自背後提醒道。見慣了後宮的陰暗,他引以為傲的眼力勁乃梅妃一手教導出來。即便是深谙權術争鬥的二哥和三哥,也比不上。
手在動?無暇顧及所謂的貴人為何始終盯着她不放,季婧茜快走幾步來到床前,卻并未發覺莫思詩的身上有任何異常。除了……莫思詩隐在床內側的手,以着不太自然的姿勢捏緊了身上的大紅嫁衣。
等等,不省人事的人會有意識的捏緊嫁衣?季婧茜的眼神游移了一圈,隐晦莫測,起伏跌宕。莫思詩早就料到秦悠悠會對她下毒手?抑或……這本身就是一場醞釀已久的陰謀?
沒有急着揭穿莫思詩的作戲,季婧茜慢慢的走到一旁。眼角餘光斜見桌上的繡籃,随手拂過上頭的鴛鴦戲水絲帕,一根繡花針便不着痕跡的夾在了指縫間。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還沒拜堂就繞過正廳将新娘子送進喜房,像什麽話?好端端的怎麽就被下了毒?你到底是怎麽打點這門親事的?”怒氣沖沖的推門而入,滿腔怒火的季大福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所有的錯怪到了于氏的頭上。好事變禍事,他的顏面往哪裏擱?難道……于氏這是成心讓他出醜?
枉他還當于氏是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不僅溫柔賢惠,還寬容大度的主動将美貌動人的七姨娘送到了他的面前。沒想到,沒想到于氏竟然包藏禍心,等在這裏算計他!最毒婦人心!最毒婦人心啊!
“老爺先請稍安勿躁,今日是箴赫親自去迎的親,大紅花轎又已經擡到季家大門外,府裏府外多少雙眼睛盯着咱們的一舉一動?便是再不情願,咱們也得先把遭了橫禍的新娘子迎進門才能給莫師爺、給宴席上已然知曉內情的賓客一個合理的交代不是?大夫已經在過來的路上,思詩這丫頭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好似沒察覺到季大福的懷疑,于氏抹着淚擔憂不已的坐在床前拉着莫思詩的手,滿臉心疼的模樣絲毫看不出歹意。
也許是他想岔了?也對!要真不想他納七姨娘為妾,于氏沒必要撺掇着他去跟莫靖定下這門親事。頓時心覺愧疚的季大福神情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粗大的嗓門降低了不少:“那……那趕緊的,多找幾個大夫過來瞧瞧。”
嗤……這樣的男子,居然也配為人夫、為人父?原主記憶中的爹爹,好色貪財、自私自利、踩低就高、阿谀谄媚……本該是個殺千刀的貪官、惡官,偏生又膽小怕事、欺善怕惡,純粹一扶不起的阿鬥。
好在有莫靖看着,以致季大福直到死,都沒機會喪盡天良的幹出魚肉百姓的事來。季婧茜偏過頭撇撇嘴,對季大福令人所不齒的為人處事,說一千道一萬的不屑一顧。
她是在不屑自己的親生爹爹?冷昊拓眨眨眼,越發的對季婧茜好奇起來。只是剛準備上前探聽一番,就被及時趕到的蕭堯晖給拽出了喜房。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不安撫偶,偶自己尋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