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下面
男士的頭發較短,吹起來幹得很快。
向溱看不到葉矜的表情,卻能感受他指尖若有若無的溫度,在發間跳躍滾動。
吹完頭發,體溫也量好了。
向溱本來準備自己看溫度,結果葉矜直接拿了過去:“……三十八度二,還好。”
葉矜轉身再次摸了下向溱額頭,不出意外看見他透紅的脖頸。
他笑了聲,收回手:“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向溱猶豫了下:“有點暈。”
到了葉矜眼裏,他這點猶豫,倒像是不想讓人擔心所以說的委婉了。
“困不困?要不要睡一會兒?”葉矜放輕聲音,“因為體溫不是特別高,先不吃藥休息看看。”
向溱搖搖頭:“不想睡。”
“嗯……”葉矜沉吟幾秒,“找個劇陪你看看?”
向溱迅速點頭:“好。”
現在下午四點,做飯吃飯都有點早,只能找點別的事做。
葉矜問:“有投影儀嗎?”
向溱點頭:“有的,在客廳。”
“那你坐一會兒,我去開投影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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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矜剛轉身,向溱就偷偷拿過體溫計聞了聞……嗯,還好,沒味道。
雖然知道自己沒有體味,但還是擔心在葉矜面前出醜。
即便最後的結局是分道揚镳,他還是想留個好印象。
影片是葉矜選的,一部恐怖懸疑片,不是鬼片,但勝似鬼片。
投影儀正對面的沙發不大,剛好兩人位。
影片開頭就是暴擊,一個超大號的鬼臉占滿了屏幕:“哈——”
偏偏這時候葉矜還去卧室了,給他拿毯子。
葉矜怕向溱凍着,拿完毯子還調高了空調溫度,他瞧了眼向溱蜷縮的指尖,狀似無意地問:“溱哥怕嗎?”
“不怕……”向溱遲疑了,“你要是怕的話,可以離我近一點。”
葉矜怎麽可能怕這玩意兒,先不說根本不是鬼片,就算是真的鬼片他也能淡定自若。
但向溱都送上門了,他怎麽能不抓抓緊呢?
“是有點怕怕的。”葉矜挨着向溱,盤腿坐在沙發上,“我很少看這類片子。”
向溱眨了眨眼:“那要不要換一個?”
葉矜忍着笑意:“不了吧?我覺得這個還挺好看的,再說,有溱哥在,我怕什麽?”
向溱:“噢——”
乖巧的狗勾努力坐直身體,讓葉矜依靠着點。
“……”
葉矜發現向溱真的是自己的快樂源泉。
每次都是這樣,無論心裏有多煩悶,壓着多少事,面對向溱的時候,總還能輕松的笑一笑。
這部劇的節奏劇情都很精彩,高能畫面很多,值得讨論的伏筆一個接一個,兩人一邊看,一邊也有很多話題聊。
唯一的問題是,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每看到一個‘前方高能’,葉矜就會光明正大地靠近向溱一點。
一開始只是想逗逗人,後來慢慢的是真心想靠近一點——向溱身上太暖了,很舒服。
向先生腿腳都繃直了,感覺自己可能不是發燒三十八度,而是四十度以上。
他很想躲一躲,但一想起來葉矜是害怕的,又不舍得了。
只好繃着身體,一面忍耐着和喜歡的人親密的棉長癢意,一面悄悄做出保護者的姿态。
“這腹肌不錯。”
這部劇的主演還挺出名,很少有衣着不整的劇,這部裏面竟然露了上半身。
向溱幹巴巴問:“你喜歡?”
葉矜随口一說:“還行,主要是我沒有。”
葉矜身材自然是極好的,腹肌倒不是沒有,但只有薄薄一層,因為身形單薄的緣故,肌肉發達不起來。
向溱過了半晌,小聲說:“我也有的。”
“……”
葉矜直接笑出了聲——
“有也沒用啊。”葉矜靠着向溱,慵懶道,“人家明星給看,溱哥也給看嗎?”
向溱不說話了,大概是生病的緣故,情緒比平時還外露一點。
葉矜偏頭看過去,向溱就像是一只正在生悶氣的大狗勾,郁郁的,但又找不到反駁的點。
向溱是不介意給看的。
可普通朋友看腹肌顯然不合适,他們又不是那種關系,也不會是那種關系。
葉矜樂了會兒,用自己都沒太在意的哄人語氣說:“其實我也有的,就是不太明顯,溱哥要看嗎?”
向溱心髒猛得一跳,差點不會說話了:“不,不用了。”
影片劇情還在繼續,人物說着各自的臺詞,場景不斷轉換,節奏刺激又精彩。
而沙發上的兩人心思卻都不在劇上。
葉矜莫名覺得向溱剛剛的小眼神有點委屈,不知道給向溱看腹肌這個點怎麽委屈到他了。
但直接問吧,又不好開口。
葉矜琢磨着,不能跟病人計較,病人的腦回路都是無厘頭的。
向溱這會兒也确實在無厘頭地糾結一件事——腹肌原來是可以随便給人看的嗎?
沉浸在思緒裏的向溱聽見身邊人說:“有點冷。”
“那溫度再調高點。”
向溱說着就要去拿遙控器,卻被葉矜攔住。
“再調高就太幹了。”葉矜帶着星點笑意,提議說,“不如溱哥把毯子分我一點?”
“好——”
毯子并不大,橫過來也只能勉強把兩人腰腹與腿都蓋住。
于是他們只能更靠近一點,幾乎是肩膀抵着肩膀,腰胯抵着腰胯。
哦,也不完全這樣。
因為抵不到葉矜的腰,他的腰很窄,是內收進去的。
向溱身上越來越燙了,覺得這個發燒明天之前是不能好了。
葉矜突兀地說:“其實我手比較冷。”
向溱頓了一秒,猶豫地捏住他手心,就在葉矜以為他開竅了的時候,向溱把他手直接塞進了自己外套兜裏:“我口袋暖和,你揣一會兒?”
葉矜:“……是很暖和。”
其實他是準備牽一下向溱的手來着。
不過這樣也行,牽手這種事在向溱眼裏可能太越界了。
萬一把人吓跑了可不太好。
外面的天色越來越陰,他們看完第四集的時候,大雨就嘩啦啦砸了下來,窗臺上噼裏啪啦一陣響。
小公寓裏倒是暖融融的,所有的寒意都被玻璃隔絕,
雙人沙發的另一端空地也越來越大,向溱被擠杳杳症理在扶手與葉矜之間,還不敢亂動,慘兮兮的。
“溱哥餓不餓?”
向溱先是搖搖頭,随後又意識到葉矜可能餓了。
“晚上想吃什麽?”
“我想吃什麽不重要。”葉矜輕緩的聲音就在耳邊,“重要的是你得吃清淡點。”
向溱:“沒關系,我們可以分開吃。”
葉矜的手還窩在向溱口袋裏:“那多不好,向先生喝粥,我大魚大肉……”
“——我哪裏舍得?”他笑着對上向溱視線。
紅暈直接從脖頸蔓延到耳根,連向溱的臉都沒放過。
這要換身經百戰的鐘不雲在這,他不僅能一眼看出葉矜什麽态度,說不定還會順暢的反撩回去。
但偏偏是向溱,他完全分不清葉矜哪句話是暧/昧的,哪句話是正常的。
又或者說,在他自我設定的‘葉矜絕對不會喜歡自己’的前提下,就算有些話單拎出來很暧昧,但因為由葉矜說出,他都會覺得是尋常話。
“今天換我來做飯吧……”葉矜思忖一秒,“下面吃怎麽樣?”
向溱還沒從那句‘哪裏舍得’抽出神來,根本沒聽清什麽就點了點頭。
見他答應,葉矜便掀開毯子,踩進拖鞋去了廚房。
身邊的溫度突然離開,向溱莫名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他不是不喜歡和葉矜親近的……只是怕葉矜日後反應過來自己喜歡他,會覺得這些親近很膈應。
向溱也不管影片劇情發展到哪了,只呆呆地看着廚房方向。
廚房是半開放式的,門一拉開,會露出一個島臺,在客廳裏可以看清廚房的上半部分方向。
向溱的視線剛好能落在葉矜不斷移動的腰上……真的很細了。
他和葉矜算是朋友了吧?
會在他說生病時趕過來,也會給他下面條,還會不介意靠近他。
只是向溱很苦惱,葉矜和所有朋友都這麽親密嗎?
“叮——”
手機突兀響起,向溱看了眼時間,八點多了。
他連忙掀開毯子走進衛生間,跟偷/情似的關好門,确定葉矜沒過來後才敢聽語音信息。
發語音的是一個備注為丙強的人:“向哥,今天可累死我了,不過有點收獲——得加錢。”
第二條語音很快發來:“我照你說的,去尚秩路蹲着,确實看到兩個男人在廢工廠門口,像在等什麽人。”
向溱一頓,立刻打字問:看清楚臉了嗎?
丙強回複:“沒看清臉,不過據我觀察,他們像是工地上的人,是受人囑咐等在這的,一直到下大雨了都沒等到人,兩傻.逼在雨裏瑟瑟發抖哈哈哈哈哈——”
那個廠是廢棄的,正門鎖着,他們進不去,得從側門走。
但又怕要等的人來了看這裏沒人轉身就走,所以他們也不敢亂動。
顯然是沒看天氣預報的鍋。
“後面就是重點了,要加錢哦。”
向溱回複:好。
丙強複述着他所看到的:“這兩人等到八點多沒等到人,打了個電話,我沒聽到內容,之後他們就坐公交走了。我想想也今天好像沒啥收獲,就開車跟了上去,結果他們進了一個小區。”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他們家,後來才發現不是,他們在一戶人家門口塞過小紙條,說‘十六號晚八點到南郊尚秩路1380號見’,這個戶主應該就是他們要等的人,但這戶主壓根沒回家,根本沒看到紙條。”
向溱默然,還好電話打得及時,葉矜沒來得及回家。
他問:門牌號是多少?
——二十一棟一單元1202。
向溱将這個住址背下來,丙強又發來一條語音:“向哥,這個小紙條怎麽辦?”
向溱快速打字:拿走,扔掉,扔遠點。
打完他想了想又删掉,重新打字:
——你重新寫一張小紙條,別留指紋,內容就寫‘葉溫哲的兒子現在就住這種地方?想知道你父母怎麽死的嗎,十六號晚八點到南郊尚秩路1380號,一個人來’。
丙強:寫完了,然後呢?
他習慣随身帶本帶筆,方便記錄一些觀察到的東西,向溱也知道這點。
——然後報警。
正在葉矜家門口的丙強人傻了,報警是什麽牛逼轟轟的操作?
不過他琢磨了會兒也就懂了,這是怕後面有人繼續塞小紙條,那這個戶主遲早有一天會看見,不如直接報警一絕永患,還能讓警方去深入調查這件事。
他向哥的信息又來了:記得,要打昭和警區的電話。
丙強拿了錢,辦事十分利索。
他裝作鄰居打了報警電話後立刻就溜了,也不擔心監控拍到自己,他還打着傘,剛好遮住了臉,就算警察在監控看到他,也只會當他是居民。
但那兩個鬼鬼祟祟連傘的工人可不一樣,只要一看監控就會覺得可疑。
他向哥就是聰明。
還有錢。
還很大方——
雨中,丙強還穿着他那件破舊的格子外套,好幾年沒換過了。舊衣服穿着就是舒服。
向溱有點想抽煙。
亂糟糟的記憶蜂擁而入,讓他一時間都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沒關系,只要再堅持半年就好了,他就不用再去想這些。
其實向溱從前并不怕鬼,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
向溱呼了口氣,感覺額頭的溫度還是很燙。
不枉他從早上開始就洗冷水澡,本來是覺得效果不明顯,準備在葉矜來之前再用冷水洗個頭,讓發燒的時間持續久一點,最好是能讓葉矜今晚留下來,沒想到被抓了個正着。
應該沒懷疑吧……向溱有些忐忑。
但現在是冬天,用熱水洗頭頭發也會很涼,跟冷水洗頭擦幹後的溫度應該差不了多少。
卧室裏傳來了腳步聲,向溱收拾好心情,走過去打開洗手間的門,直接和準備敲門的葉矜面對面撞上。
葉矜揶揄地說:“二十分鐘了,便秘?”
向溱臉一紅:“沒有……我抽了根煙。”
葉矜知道很多人都喜歡在衛生間抽煙,他爸也是,因為他.媽媽不喜歡煙味,他爸在家搞了個專門抽煙的衛生間,每次都煙霧缭繞。
但他這會兒并沒聞到什麽煙味,可能向溱抽得不多。
“溱哥原來還抽煙?”葉矜轉身,“還是第一次知道。”
“抽得少……”
向溱想說,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可以戒掉,但又覺得這話太過頭了,怕葉矜察覺什麽,只好憋回去。
“面條好了,快來吃。”
葉矜确實不會做飯,面條也不會。
但他只是不會,并不是傻子,上網搜一搜也就知道怎麽弄了。
荷包蛋他煎得磕磕盼盼,還有點焦,他把稍微好一點的那只蛋放在了向溱碗裏,配了幾根青菜,還挺像模像樣。
下面條并不難,難的是不好把控面條的量,還有水多水少。
跟着網上搜來的比例下完,面條少了點,但好歹沒糊一鍋。
“第一次做,溱哥擔待點。”
向溱:“很好吃。”
葉矜:“真的?”
向溱肯定道:“真的。”
向溱是真覺得好吃,雖然有點淡了……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能吃上葉矜做的飯菜,哪怕只是面條。
葉矜信了。
他心情不錯地吸溜一口:“……好淡。”
向溱裝傻:“淡嗎?我覺得剛剛好。”
他說得認真,葉矜一時間沒分清向溱是哄自己還是真覺得剛剛好。
難道病人的味覺和平常人不太一樣?
一頓面條吃完,兩個人都暖融融的,向溱還出了點汗。
葉矜準備去洗碗:“要是困了跟我說,睡覺之前得再量一次體溫。”
向溱乖乖應聲:“好。”
葉矜沒忍住又貼了下他的額頭,其實還很想捏捏向溱通紅的耳根,不知道觸感怎麽樣。
上次喝多了捏過一次,但忘記什麽觸感了。
向溱在他注視下,臉上也越來越熱,但很快就被別的事吸引了注意力——
離近了他才發現,葉矜臉上多了幾個小紅點。
向溱有些懊惱:“被燙到了?”
葉矜一愣,摸了下臉側:“應該是被油濺到了,不礙事,不疼。”
他先前沒注意,鍋鏟上有水就直接拿着翻蛋了,油炸了幾滴出來。
向溱覺得有事,他按住葉矜不許動:“等我一下。”
然後去陽臺側邊櫃子裏拿了個燙傷膏,再在葉矜面前彎下腰,将燙傷膏擠在指尖,一點一點地抹在葉矜白皙的皮膚上。
兩人離得很近,都能看清對方臉上的細小絨毛。
葉矜:“……”
這時候向溱倒是不害羞了,臉色難得嚴肅。
葉矜隐晦地勾了下唇。
在向溱塗完藥膏時,突然裝作不經意傾了下身體,唇角擦着向溱的呼吸過去,就那麽一厘米……可能更近一點。
向溱整個愣住,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寸寸變紅了,動也不敢動,可憐兮兮地僵在原地。
葉矜背靠椅子,好像什麽都沒發生,笑問:“向先生怎麽不塗了?是塗好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三十三個随機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