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月光
季衍坐在病房的沙發上,身後靠了一個軟墊,沙發前是一個小桌子,洗好的水果就擺放在上面。
于晶坐在季衍身邊,嘴就沒停過。
他手裏拿着一顆鮮紅的草莓,一口咬下去尖道:“我經紀人讓我少吃點,我好久都沒吃水果了。”
水果含糖量高,減肥期間要少吃。
不過娛樂圈沒有減肥期間一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要控制飲食。
季衍聞言又把果盤向于晶那裏推了推:“先吃,吃完再去健身。”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着于晶,唇微微勾着,瞳孔黑白分明,語氣很有耐心,一樣的話由他說出來都會顯得更加誠懇。
于晶擺了擺手:“別,我這麽懶只能管住嘴了。”
季衍作罷,拿着遙控器搜索了一部電視劇,指了指裏面的主角問于晶:“他怎麽樣?”
一部當紅偶像劇,上映後好評如潮,主角一夜爆紅。
娛樂圈人設泛濫,有的人真正性格和所扮演的人設毫無關系,他怕以後翻車了對公司品牌不利。
于晶知道季衍公司最近在談宣傳人,翻着腦海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道:“換一個,這個不太行。”
他十八線小演員,位低言輕,所以很多人對待他根本不會去僞裝。
看一個人真正是怎樣的有時候要看他對于地位比他低的人的态度。
季衍了然,手指在遙控器上輕觸了一下:“那就換掉。”
輕飄飄地一按,電視屏幕被切換,于晶知道,被換到的不只是眼前的屏幕。
他擦了擦手望着季衍,沉思一瞬後道:“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有種被你寵愛的感覺。”
說換掉就換,妥妥的霸道總裁範。
于晶摸了摸下巴道:“你說咱們像不像娛樂圈糊咖和他的金主?”
于晶畢業後闖蕩娛樂圈的時候不要父母幫助,一沒資源二沒人脈,全靠一個熬。
熬了幾年沒有任何起色,妥妥的糊咖。
結果一個名不經傳的小演員就能讓人輕輕松松的換掉一個當紅小明星。
于晶越想越覺得契合,遂用一種極富感情的語氣抑揚頓挫地開口:“他,娛樂圈小糊豆。”
于晶雙目含淚:“他,護膚品霸道總裁。”
于晶嗓音哽咽:“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過去。”
尾調突然拔高:“直到那日,當紅明星被雪藏的時候,人們才恍然,原來他早就寵他入骨。”
季衍:.
他一臉黑線地開口:“差不多得了。”
他們自小相識,卻只是單純的關系好,相處起來類似于兄弟親情,沒有半點風月之情。
于晶戲精附體,一秒代入,深情回望:“可是我——”
話未出口,只聽一聲響動,自傅斯淵床上傳來,後者震驚地望着于晶,滿臉驚詫來不及掩飾。
原來這世間真有別人道侶在身邊就明晃晃訴說自己愛意的人。
當真是.無恥至極。
傅斯淵受到了震撼,眼珠子都要落了下來。
于晶瞬間尴尬了。
他看向季衍,後者淡淡地望着他,滿臉寫着‘你繼續演。’
傅斯淵臉上神情實在太過震驚,一副三觀碎了又重組的樣子,讓于晶原本一句‘開玩笑’顯的弱小又無力,仿佛他真成了啥人似的。
于晶弱弱開口:“我演戲中,都是假的。”
真都是假的,他性別男愛好妹子,季衍雖然愛好男,但他兩人是純純的兄弟情!
有的玩笑心裏坦蕩才會說,要是心裏有一丁點別的念頭,于晶憋死自己都不會透露。
這就像是學生時期班級裏玩的好的男生們,每天摟摟抱抱,其實都是直男純純兄弟,真的有一點心思的反而會疏遠很多。
傅斯淵略微收斂了一下神色,眸中難掩複雜,最後開口:“我懂。”
于晶:我覺得你不太懂。
他尴尬中夾雜一點羞恥,羞恥中含着悲憤,最後只彙集成了一個思想:趕緊離開這裏。
于是于晶腳底抹油,匆匆離開。
季衍看着于晶又戴好口罩和帽子,把自己包裹嚴實後離去,而這個過程傅斯淵一直盯着于晶,直到他身影消失後才收回視線。
傅斯淵眼神和他眼神冷不丁地對上,前者立馬低下頭。
好家夥,動作還很迅速。
季衍頗為無語:“你低頭幹什麽?”
傅斯淵又把頭擡起來。
本座為什麽低頭,還不是為了給你留點面子?!
瞧瞧剛才那人,當着本座的面赤.裸.裸地言愛,簡直是.不堪入目!
雖然本座一點都不在乎,但是這殼子是你道侶的。
他難道就沒有一丁點羞恥心嗎?!
傅斯淵心裏幾乎在咆哮。
他臉上的表情實在是太過精彩,季衍沒法無視。
他想着剛才的對話,走上前去碰了碰傅斯淵的臉:“你失去記憶了不知道,我和他認識很久了。”
傅斯淵心裏逼逼:知道知道,他還說你們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季衍心裏斟酌了一下話語,給傅斯淵解釋:“我們就像是親人似的,而且他不喜歡男人。”所以沒有任何可能,一丁點都不會有。
傅斯淵心道:不喜歡男人還寵他入骨,要是喜歡男人了你不就要他成你道侶嗎?
雖然本座不在乎,但還是那句話:本座現在還在這個殼子裏,就有理由保護原身你道侶這個身份。
試想一下,要是真正的傅斯淵回來了,突然發現自己失去了道侶這個身份,又或者雖然還是道侶可已經失去了寵愛比如說你有了二房三房什麽的,豈不是要怪罪與本座。
本座一世英名豈能容下這點平白遭人議論?!
傅斯淵想到了這,又覺得自己做得對。
他心裏對自己所作所為滿意極了,卻看向季衍誠懇開口:“我知道了。”
傅斯淵臉上帶着笑,聲音都是和善的,他善解人意地開口:“你們沒什麽,今天是我善妒了,還讓他看了笑話。”他垂頭腼腆:“希望你不要怪罪,我日後定當常常自省,不失你顏面。”
退一步更顯得大度,不能不依不饒,反倒失了體統。
以退為進才是硬道理。
季衍今天已經不知道‘.’了幾回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傅斯淵。
總覺得這人某部位不太好.
季衍視線不由自主地看向受傷的地方。
傷口包紮的很好,外傷也在好,怎麽說的話這樣……詭異?!
季衍強迫自己視線從傅斯淵頭部移開,不動聲色道:“這幾天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
季衍試探性地開口:“用不用再做點檢查?你的身體最重要。”
傅斯淵搖頭:“不用,我覺得已經好多了,每天都在康複。”
季衍:……
他覺得并沒有好很多,甚至某些方面更嚴重了。
先在這家醫院治外傷,等到外傷痊愈後再找別的醫生。
季衍心裏這樣想着,又看了一眼電視:“你還想看電視嗎?”
傅斯淵點了點頭,電視真是個好東西,從這裏面能了解異世很多事情,只要原身一天沒回來,他便要在這裏代替,多學點東西總沒壞處。
季衍将遙控器遞給傅斯淵,教他使用:“這個鍵是調節頻道的。”他指腹微微向下:“這個是調節音量的。”
簡單教了一下後對傅斯淵道:“你自己試試。”
傅斯淵拿着遙控器按,一會調大音量一會調小,從中央頻道調到地方衛視,看得眼睛都移不開。
這種場景一直持續了一下午,到了晚上的時候才關了電視睡覺。
季衍晚上本應該照例給傅斯淵一個晚安吻,但是當他想起下午這人下午的行為時一個晚安吻取消了。
他改為輕輕rua了一下傅斯淵的頭。
從腦前到腦後,手法輕柔,掌心溫暖,動作與季衍在家rua雪白薩摩耶頭的時候一模一樣。
季衍道:“晚安。”
傅斯淵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面容:“晚安。”
醫院的晚上很安靜,一輪清輝洋洋灑灑地落下,室內猶如被鍍了層銀漆,淺薄而又靜谧。
再這萬籁寂靜的時刻,床上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目光清明,毫無睡意。
傅斯淵躺在床上從窗戶向外看去,漆黑天幕上一輪皓月當空,呈現出淡黃色,像是一抹圓盤挂在窗外,室內一切清晰可見。
他蹑手蹑腳地從床上下來,接着打開窗戶,整個人擡起手臂沐浴在月色之下。
太陰本身蘊有靈力,如果能借着這股極陰之力修煉的話,不需多時他必能重回巅峰,到時候踏破虛空回到他的地方,那時候再尋原身‘傅斯淵’的魂,讓他們道侶團聚。
傅斯淵借着月光去看熟睡的人,閉着眼睛的時候很好看,怎麽看都好看,讓人怦然心動。
睜開眼時一雙眸子琉璃似的,黑的黑白的白,很純粹的幹淨,就是有點愠怒,定定望着一個人的時候似乎在生氣,還挺可怕的.
等等!
睜着眼睛?
傅斯淵定神去看,發現季衍真的已經睜開了眼,目光中沒有初醒的茫然,撐着頭看着他。
季衍語調很清,半支着頭,聲音像是珠玉墜地:“你在做什麽?”
聽不出什麽喜怒。
傅斯淵這一刻覺得心跳得飛快。
他在季衍視線下手腳都有些僵硬,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睡不着,看看.看看月亮。”
淦!
這原身的意識又出現了,連帶着本座都心虛了。
季衍閉了閉眼睛,他這人有點起床氣,睡眠也不是很好,大晚上的被風吹醒後只覺得一股怒氣上來了。
傅斯淵剛才還是泰坦尼克號的經典姿勢,現在雙手垂着放在身側,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
季衍從床上坐起來:“現在是淩晨.”他看了一眼手機道:“三點半了,你把窗戶關了睡覺。”
傅斯淵把窗戶關好,慢慢地走到季衍面前。
他用手碰了碰面前人的臉,臉頰微涼,大抵是被冷到了。
傅斯淵掌心覆在季衍臉上,慢慢道:“打擾你休息了。”
眼前人身高很高,半跪在床上的時候還比他高出一頭,現在給自己捂臉的時候垂頭耷腦,可憐兮兮。
季衍其實沒有多生氣,只是有些被打擾到睡眠的郁悶。
他看了眼傅斯淵,默念:算了算了,自家愛人為保護他傷了腦子,不和他計較了。
季衍輕輕拍了拍傅斯淵的手:“我沒事,你快去睡吧,別着涼。”
傅斯淵小心翼翼收回手,抿唇看着他。
看起來一副做了錯事的小可憐樣。
季衍這人心軟,于是他像以前一樣在傅斯淵臉頰上親了一下:“睡覺吧。”
別露出小狗一樣的神情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多嚴苛。
傅斯淵重新回到床上,他捂着自己被親的地方欲輾轉反側,但怕鬧出聲響,于是只能內心撒歡。
被親了!
本座果然手段了得!
哎,傅斯淵,本座為你日後之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你可要學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