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薛瑾從榻上站起來,辋川趕緊遞上外衫給他披上。
眉頭一皺,薛瑾問道:“女的?”
辋川颔首道:“僅僅是穿了身男子的衣裳。”
薛瑾眉頭一舒,又道:“哦,是嗎?都說了些什麽?”
辋川答道:“趙管事。”
薛瑾又問道:“還有呢?”
辋川思索了片刻,道:“吃的。”
薛瑾不解:“吃的?”
辋川答道:“她問府裏有沒有吃中飯,像是,餓了。”
薛瑾對着辋川微微一笑:“這倒是個…是個…實誠的人。”
辋川再要說什麽,卻聽一個小厮在門外叩了兩聲,道:“公子,大人來看您了!”
辋川拿過榻上那個還剩了點藥膏的小碗,正欲回避,薛瑾卻朝他擺了擺手,這時薛成美已經從門外走了進來。
薛成美有很多理由不喜歡辋川。按他當時的說法是這個人妖氣太重,煞氣太重,留着就是個禍害。
當年在丘鳴山辋川也是以一當百救主有功的,可薛成美還是一意孤行差點要了他的命。若不是薛瑾站出來說了一句功過相抵将他保住,估計當下他的墳頭草早已枯敗不知多少撥了。
後來薛瑾便将他帶在了身邊,這麽多年幾乎寸步不離。慢慢就有傳言說二人關系非同一般,這辋川在待诏府裏也再待不下去了,不等薛成美開口,薛瑾已經另開了府邸,便同辋川趁機搬了出來。
說到自己這個兒子,薛成美也是不置可否。薛瑾自小便才貌出衆,可唯獨嫁娶之事讓他這個老父親焦頭爛額。尤其是先夫人病逝之後,他又搬了出去,父子之間更是疏離,偶爾碰到,也連話都不怎麽說了。
不想此次花城之行,這兒子卻挺身而出替老子擋了箭。
此刻雖說是在卧房裏,可薛成美見自己兒子披頭散發衣冠不整,心裏來氣,廣袖一甩就想說一句“成何體統!”可一見那人手裏端着藥碗怯怯的站在一旁,四個字又生生咽了回去。
薛成美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門外的小厮趕緊看了茶。
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薛成美道:“傷勢如何了?”
薛瑾微微一笑,答道:“多謝父親挂懷,皮肉之傷而已,幾日便能好了。”
薛成美還想再說點什麽,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便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薛瑾見狀道:“父親若是喜歡這茶,我即刻讓人給父親送些過去。”說着便朝辋川遞了一個眼神。
薛成美卻站起身,答道:“算了,你就好好待在房裏養傷吧!”說完便背着手出去了。
将房門關上之後,辋川問道:“送,還是不送?”
薛瑾微微一笑道:“還是送些過去的好!”
辋川也笑道:“好!我這就去!”
薛瑾卻道:“這些事不用你。對了,剛才你想說什麽?”
辋川臉色微略一沉,卻道:“沒什麽。”
薛瑾沉思片刻,道:“丹砂就是那樣的人,雖然她是自作主張差點壞了大事,但她跟冬青的恩怨,連紅蠟都懶得管,我們還是不要插手。”輕哼了一聲,他又說道:“一碗水沒端平,也怨不得人家懷恨在心。”
見辋川不說話,薛瑾走上前去拉過他一只手,道:“你也不要老是想着看誰惡心看誰不順眼就要把誰往死裏整,留着她我還有大用處,你就當是為了我,權且先忍忍。至于冬青嘛,得罪了這麽個蛇蠍美人,多少是要遭些罪的,不過這些都不必理會。你先去盯着那個丫頭,我覺得她挺有意思的!”
薛瑾話剛說完,一個人影便從窗戶裏滾了進來。
浮生跟着那小哥哥往賬房走了一趟,卻不見趙管事的影子,更不要說陳常樂。後來她拉着那小哥哥的袖子死纏爛打,弄得人家實在是沒辦法,這才領着她到了竈房,給她舀了一碗熱湯飯。
浮生三兩下吃完一碗還想要,那小哥哥眼神裏滿是不可思議,問道:“你多久沒吃飯了?”
浮生将嘴一抹,道:“別這麽小氣嘛!不就半碗幹飯一勺米湯麽?我都沒問你要鹹菜呢!”
那小哥哥看她可憐巴巴的,便又給她添了一碗,然後叮囑了好幾遍讓她吃完了就在這裏等着,可千萬不要亂跑。
浮生一邊點着頭一邊呼啦啦刨着湯飯,那小哥哥又求了洗菜的大媽盯着她,這才不放心的走了。
兩碗熱湯飯下肚,這下浮生才算才勉強吃飽。坐在門檻上左等右等,也不見那小哥哥回來接她。雖說洗菜的大媽盯她盯得緊,可浮生鬼點子也不少,借口要上茅廁,便趁機開溜了。
走了一段遇到來尋自己的那個小哥哥,見他一臉怒氣,浮生又實在沒地方可躲,瞧着牆角一扇虛掩的窗戶,便翻了進來。
見兩個大男人手拉手站在一處,其中一個還袒|胸|露|乳,浮生沒來得及爬起來便一下捂住了雙眼,嘴裏念道:“我什麽也沒看見啊!我什麽也沒看見!”
辋川趕緊往後退了一步,薛瑾拉了拉衣裳,呵呵笑道:“嘿,自己倒是送上門來了!”
浮生一驚,趕緊爬起來,道:“打擾了二位爺的雅興,我馬上走!馬上走!”誰知一轉頭就與身後之人撞了個滿懷。
薛瑾道:“急什麽!既然來了,就坐下來喝杯茶,聊聊天!”
浮生道:“我看今天就算了,咱們還是下次再聊哈!您二位接着忙!”說完又要往窗戶外面翻。
薛瑾一聽,樂了,道:“姑娘,你可能誤會了!”
浮生擺擺手,道:“不誤會!不誤會!我理解!我理解!”
薛瑾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道:“姑娘,你理解什麽?”
浮生道:“反正,就是,那個,我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天生的,會喜歡什麽人有時候也是由不得他自己做主的!”
薛瑾哦了一聲,問道:“那你覺得我喜歡什麽人?”
浮生瞥了一眼身後的人,胸有成竹道:“反正不是像我這樣的人!”
薛瑾往後退了一步,道:“也不一定啊!”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目光停在她胸口,啧啧兩聲,薛瑾又道:“以姑娘的容貌,換身衣服的話,還是可以的!如果有耐心再等幾年,養胖一點,那可是絕色啊!”
什麽?!
這人怎能這麽厚顏無恥!不僅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還是男女不論見者通吃!做人怎能這般輕薄多情搖擺不定!?關鍵是還這麽堂而皇之對她評頭論足!這世上除了陳常樂還沒人敢這樣!!
浮生擡腳就要給他踹過去,奈何身後那人将她一把揪住,她就這樣被提了起來。
浮生蹬着雙腿,伸手去抓那個提着自己的人,嘴裏念道:“你放開我!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子你們還要不要臉?!”
薛瑾坐回榻上,道:“哦,是嗎。可明明是你一個女孩子家翻窗戶到我房間裏來的,不要臉的到底是誰啊?”
浮生終于怒不可遏道:“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誰?別怪我沒提醒你,我爹在花城可是出了名的,你要是招惹到他,他不僅能把你家拆了,天靈蓋兒他都能給你揭下來!還不趕緊把我放了!”
看這小妮子個頭不大口氣倒不小,薛瑾朝辋川遞了個眼色,辋川一擡手擡,浮生便一屁股摔到了牆角。藏在袖子裏那個物什也掉了出來,咕嚕嚕明晃晃的在地上滾了幾圈。
不等浮生去撿,辋川已經一步搶上去将那物什拿起來遞給了薛瑾。
薛瑾也不去接,只斜着臉瞟了一眼,便道:“是嗎?不過你說要是他知道你往男人房間裏鑽,是不是會先拿他那根破笛子打斷你的腿呢?還有,你翻窗戶進來,莫不是偷東西的吧?”
再次從地上爬起來,知道那個一直都沒說話的人不好對付,浮生也不敢上前去搶,只得道:“挨不挨打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而且我可不是來偷東西的!它本來就是我的!還給我!”
薛瑾眯着眼道:“是麽?還給你,也可以,不過…”薛瑾又開始上下打量起浮生。
浮生往後一退,道:“不過什麽!”
“不過…”薛瑾哈哈笑道,“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浮生道:“憑什麽!我都沒問你是誰!”
薛瑾微微一笑,道:“住在這趙府的,你說我是誰?”
浮生一想,确實聽說過這趙府還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少爺,好像是趙夫人的姐姐同王城哪個大官的私生子,親媽死後便一直寄養在這裏。
今日看來,浮生算是明白他爹為什麽遲遲不來認這個親生兒子了!
雖然有些人的審美和口味與旁人有點不一樣,有些特殊的嗜好也是正常的。而且這些人裏大多都是達官顯貴,有大把的時間和大把的錢財去折騰,只要不涉及到哪個更厲害的人的利益,誰會去管這些閑事!
可是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接受啊!
呵呵一笑,浮生道:“哦,原來是你啊!略有耳聞,略有耳聞!”
薛瑾道:“既然這樣,姑娘可否自報芳名啊,咱們相識一場,也算交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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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薛瑾那兩段話改來改去改的我自己都要傻了,要做到收放得當,精準拿捏側面描寫的度,對我來說還是有點難,最後定下來這個版本,多少還是有一點點不滿意。
不過呢,暫時就這樣吧~
薛瑾*辋川?我不保證!
薛瑾*浮生?絕對沒有!
謝謝鐵钰兒關于修文的建議,也請大家多多關注她的佳作《這個福晉命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