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情敵見面
賀祁第此番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直起身,僵硬地轉過去,岔開話題:“電影都開始, 我們還是坐下看電影吧。”
他指了下沙發。
“不, 我不坐沙發。”孟之舟走到放映機旁,貼牆站着, 直視前方,随着影片的播放, 時明時暗的光映在她的眼瞳,她露出心滿意足的笑, “小時候,我老想站放映員的位置來着, 但一靠近, 他就趕人。”
賀祁第将身轉回,看着她這副像被罰站的樣子,笑了。
邁開步子, 朝她走去,和她一起“罰站”。
孟之舟站在放映機的右邊, 他則站在左邊,就這麽貼着牆,偏過頭來看她:“那你的夢想怎麽是當幼兒教師,而不是電影放映員。”
孟之舟也偏過頭來看他:“倒也不是沒想過。小學剛開始放電影那陣,我是有過當電影放映員的念頭。可後來……”她頓了下, 繼續,“想法變了。”
賀祁第笑:“幸虧你想法變了,否則,你怕已經是失業人員, 沒處給你放膠片電影。”
“不過可以把膠片賣給你這樣收藏的人,賺一筆。”
“哈哈哈,你現在倒不傻。”
孟之舟倒豎起秀眉來:“這是什麽話,以前你覺得我傻?”
“我可沒有。”賀祁第嘴上這麽說,唇邊卻浮起一抹竊笑。
孟之舟輕瞪他一眼,轉開目光,看電影去,不理他了。
不過電影看到中段,她似乎就忘記自己正在不理賀祁第這件事,問他:“你說你收藏了上百部,那有《羅馬假日》嗎?放完這個,可不可以放羅馬假日?”
“沒有。我沒收這部片。”
“啊,為什麽沒有收?這麽經典的電影,也是我們看的第一部 膠片,多有紀念意義。”孟之舟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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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祁第緘口,沒回答。
他不喜歡這部電影,從第一次看時,就不喜歡。不是這部電影不好,他只是,不喜歡離別。
以前不喜歡,現在更深惡痛絕。
默了不知多久,他轉過頭來,唇邊勾起玩世不恭的笑:“沒有《羅馬假日》,可以看別的。我還收了不少恐怖片,要不要看?”
“你自己看吧,我才不要看。”孟之舟用全身心表示拒絕。
記得以前,她被賀祁第忽悠到家裏看了《午夜兇鈴》,吓得她連續好一陣子,晚上睡覺都不敢關燈。一關上燈,就覺眼前有影子在飄。
“我一個人看多沒意思,你陪我看呗。”賀祁第企圖像以前一樣,開啓軟磨硬泡的忽悠模式,“這種東西,看多就不怕了。”
“你找別人陪你看,我不看。”經驗在前,孟之舟才不會落入他的圈套,“你要是敢放,我立刻就走,再,再也不來你家。”
她怕自己的話不足以使賀祁第信服,板起面孔,鄭重地道,“我說真的。”
賀祁第被她那嚴肅的模樣逗笑:“看來,我帶你看《午夜兇鈴》,給你幼小的心靈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害。”
孟之舟瞪他一眼,意思像在說:你還有臉講。
隔着放映機,賀祁第的身體朝孟之舟探過去,似笑非笑地沉吟道:“既然我傷害了你,那,我來負責好了。”
賀祁第突然的靠近,讓孟之舟全身的肌肉反射地繃緊,僵住。
放映機透出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似乎有種令人眩暈的魔力。
她避開那盯視,垂睫,看着地面。仿佛從罰站,變成認錯檢讨。
“只是被你騙看了恐怖片而已,哪用你負什麽責。”聲音很輕很細,幾乎要被影片的音量掩蓋,但賀祁第離得近,還是聽到了。
他說:“我想負責。”
“真不用。”孟之舟還是說。
賀祁第有點要被孟之舟的執拗氣笑:“你這個人啊。”
“我這個人怎麽了?”孟之舟擡眼,視線重新落在他臉上。
她注意到,賀祁第的眼眸變得愈加深邃,只一個對視,就覺自己仿若要被吸進去,又有了那種眩暈的感覺。
這種暈眩讓她無措,她的目光再次垂落。
額前一縷發,也飄落,擋住她的眼。
她沒去理會。可是,賀祁第的手伸了過來,為她拂開那縷發。
那挑着發絲的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了她的肌膚,過電般,帶來一陣蘇麻。
“傻得可愛。”在那蘇麻中,賀祁第落下這樣的注解。
孟之舟:“……”
怎麽又說她傻。
注解完,賀祁第收回手,直起身,專注于看電影。
不知過了多久,孟之舟隐約聽到賀祁第喃了句:“對這樣的人,暗示是不是不夠啊。”
似是而非,不确定自己是否幻聽,她偏過頭,疑惑地問賀祁第:“你說話了嗎?”
得到的是賀祁第的反問:“我說話了?”
“沒有嗎?那就是我聽錯?奇怪。”她咕哝着這句話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媽媽打來的。
她恍然發覺,跟賀祁第在一起,都忘記時間。天早黑透,沒回家,也沒有向媽媽報備。
急忙接起,果然,媽媽的焦急的聲音立時傳來:“你怎麽還沒回來?在哪裏?現在是安全的嗎?”
孟之舟看一眼賀祁第,嗯了聲,回答媽媽:“我在賀祁第這裏,怎麽會不安全。”
孟媽媽揪起的心,瞬間放下:“跟小賀出去了呀,那你也不跟我講一聲,害我擔心。”
賀祁第轉過頭,低聲問她:“阿姨打來的?”
孟媽媽聽到賀祁第的聲音,撒開喉嚨喊道:“小賀啊,我今天戴着你送我的耳環去工作了,哎呦,你都不知道,我抱孩子到公園散步時,好多人都說好看,還問我多少錢,在哪裏買的。
我跟他們說,不是我買的,別人送的,他們非要問我誰送的。不過,小賀,你放心,我可沒說是你送的。這點阿姨拎得清,不能給你添麻煩。”
聽到媽媽喊出小賀兩個字時,孟之舟就很“貼心”地踮起腳,把手機推到了賀祁第耳邊。
只不過,這番“貼心”過于“震耳欲聾”。
賀祁第稍稍撤開些,等孟媽媽說完,貼回聽筒:“謝謝阿姨為我考慮得這麽周到。”
“這謝我什麽,不都是應該的嘛。”
孟媽媽工作完,回到家,發現女兒不在,等了陣,還沒回,天越來越晚,她心慌,趕緊打了這通電話。既然已确認女兒無礙,她就準備做晚飯了,于是順便問賀祁第,“晚飯吃了嗎?”
“還沒有。”
“那到家裏來吃,我正要做晚飯呢。先這樣,一會兒見啊。”孟媽媽說完自己的話,就爽快地挂了電話,開始忙碌。
賀祁第這邊還沒說答應不答應,通話已結束,他有些失笑,對孟之舟道:“阿姨讓我到你家吃飯。”
孟之舟收回手機:“我聽到她問晚飯吃沒,就猜到她接下來要讓你去我家吃飯了。”她莞爾,“哦,忘了件事。我替媽媽問下你,你願不願意當我媽媽的幹兒子?”
“幹兒子?”賀祁第眉梢跳了下,“你希望我當你媽媽的幹兒子?”
“我無所謂,看你意願。”
“你無所謂?”賀祁第沉下目光,“如果我成為你媽媽的幹兒子,我們豈不成了兄妹關系。”
“什麽兄妹,我們同齡好不好。”
“同齡也有大小,我比你大……”賀祁第伸出三根手指,“三天。”
“才三天而已。”孟之舟抗議。
“三天怎麽了,別說三天,就是早出生一個小時,也比你大。”
話畢,賀祁第覺得自己被孟之舟帶偏,問題在于三天不三天嗎?而在于他們會成兄妹,雖然只是幹親,但也怪怪的。
他不喜歡,而孟之舟居然覺得無所謂。
這讓他莫名氣惱。
“電影還有多久?”孟之舟放棄跟賀祁第争論三天的問題。
“不知道。”賀祁第悶悶地過去打開燈,“走吧,送你回去。”
“還沒看完呢,你能不能把燈關上,讓我看完。”孟之舟那雙漂亮的眼,無比純澈地凝着賀祁第,柔柔地吐出兩個字,“好嗎?”
下一秒,燈被關上。
賀祁第還站在開關旁,倚向牆壁,抱着胳膊,沒往孟之舟那裏走,這是他最後的倔強。
這倔強直到他送孟之舟回到她住的小區門口,也還在延續。
他淡聲說:“我不去吃飯了,你上樓吧,晚安。”
“怎麽不去?”
“有點累,想回家睡覺。”
孟之舟想了想,表示理解:“也是,你今天開了那麽久的車。”
“記得拿上你的草莓和飯盒。”氣歸氣,賀祁第不忘提醒她。
草莓和飯盒在後備箱,孟之舟下車,去後備箱拿了,跟賀祁第道聲路上小心,往小區裏走。
她沒走幾步,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
回頭,看到裴言正盈盈笑着,向自己走來。
“裴言哥。”
裴言回頭看一眼小區門口的車:“跟朋友出去了?”
“嗯。”
“是我認識的人嗎?”
“你不認識。”
裴言說着話,垂眸,看到了孟之舟手裏的草莓:“你也買了草莓啊。我路過一家水果店,看到草莓品相很好,也買了些,給你送過來。看來買重複。”
“這,怎麽辦?”
“能怎麽辦,總不能讓我再拎回去吧,讓阿姨煮成草莓醬好了。”他灑脫地笑,“走,上樓,我順便陪阿姨聊會天。”
裴言當先走出,招呼孟之舟跟上他。
孟之舟正待邁步,又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
再回頭,這次竟然是賀祁第。
這半天來,賀祁第只要下車,都會戴上口罩。此刻,他連口罩也沒戴,大踏步走向孟之舟。
到她身邊,拿過她手裏的草莓和飯盒,勾起眉眼,閑閑地說道:“阿姨喊我吃飯,我不上去似乎不太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