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難眠

“你說什麽?”經紀人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賀祁第懶洋洋地癱在座椅上, 聳了聳肩,意思,就是你剛才聽到的, 不用我再重複。

經紀人努力克制住即将噴發的怒火:“你們戀愛多久了?”

“十個月。”

“十個月?你們居然已經戀愛十個月了!我卻被蒙在鼓裏!”經紀人瀕臨失控, 聲音都高了幾度,“你事業正值關鍵時候, 怎麽想的你!現在有大批粉絲,在網上吵着要脫粉。你知不知道!”

“脫粉就脫粉吧, 我也沒辦法。”賀祁第攤手。

粉絲嚷嚷脫粉的事,早上賀祁第已從小熊哪裏聽到。不止女友粉、老婆粉在嚷, 還有他和程阮的cp粉。

cp粉不能接受賀祁第和程阮外的女人在一起,對賀祁第口誅筆伐, 說賀祁第背叛了程阮。

背叛……呵, 賀祁第覺得好笑又無奈,他都解釋過多少次,自己與程阮只是朋友, 這些粉絲根本不信,只堅定地繼續着自己的臆想。

因為他和程阮即将合作拍一部戲, 就是先前程阮要他幫忙提建議的那本《戀戀長空》,程阮作為監制和女主角,邀請了他飾演男主角。

一些激進的cp粉甚至在《戀戀長空》官博留言,要求劇組換掉賀祁第。

賀祁第不想影響程阮,主動對程阮說自己可以退出。程阮沒同意, 她不會因為網友的幾句抵制,換掉自己的朋友。

經紀人道:“什麽沒辦法。你趕緊發個澄清,說她不是你女朋友。”經紀人大腦飛速運轉着,“單說不是, 沒證據的話,未必能說服粉絲們。這樣好了,就說她是朋友的女朋友,你們三個人在房間裏一起聊天吃飯。我再找個人充當這個朋友,和你同時發聲明,這樣更穩妥些。”

賀祁第的臉陰沉下來:“這樣的聲明,我是不可能發的。她明明是我的女朋友,為什麽要說成別人女朋友。”

“權宜之計,懂不懂。”經紀人又提出另一個方案,“行,不說是別人女朋友。這樣,說是小熊的朋友,她是來看小熊的,你跟她并不熟。”

“總之,還是讓我否認她是我女朋友?”賀祁第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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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否認,難道承認?得先把輿論平息,穩住粉絲們才是最重要的。反正你已經隐瞞了那麽久,不如繼續隐瞞下去。”

可對賀祁第來說,孟之舟才是最重要的。

“我一開始隐瞞,是為了保護她,防止她受到關注和打擾,但那建立在沒被發現的基礎上。既然已經被拍到,如果我再否認,說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根本是在傷害她。”設身處地,如果孟之舟對全世界宣布,他不是她男朋友,他會氣悶死,“這種事,我是不會做的。”

“你這個人!”經紀人惱了,失去耐心,“或者發否認澄清,或者發個已分手聲明,你來選。”

“兩者,我都不選。”

“你瘋了嗎?為了個女人,毀掉自己的事業!”經紀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你在公司多年,應該知道,公司只想要聽話的,能為公司源源不斷創造利益的藝人。你不聽話,公司很可能會雪藏你的。

你在公司還有三年的合約,作為偶像派演員,這三年,可是你年華中最好的三年,正是演偶像劇的黃金年紀,一旦被雪藏,等于斷送自己的職業生涯,你要想清楚。”

“我本來就不是個聽話的人。”賀祁第從座椅中起身,無所謂道,“斷送就斷送好了,合約到期後,我正好可以轉型演技派。”

說畢,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瘋了,為了個女人瘋了。”經紀人在他身後,重複了這句話。

瘋了?賀祁第勾唇。

他清醒得很。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以前年齡小,無力掌控自己命運,已失去過她一次。難道他現在還要被人擺布,再失去第二次?

賀祁第繼續如常地做自己應做的工作,三天後,綜藝第二季的拍攝結束,他回到明城。行李放在家裏,洗漱整理一番,稍事休息,便驅車往公司去。

按照約定時間,到達公司,迎接他的,是來自高層領導的狂風驟雨。

無非還是那些話,否認戀情,立刻分手。

車轱辘似的輪番出面,恩威并施,試圖讓賀祁第妥協。

直從白天說到了晚上,卻只是徒然。

賀祁第軟硬不吃,高層拿他全無辦法。

他怎麽進來的,又怎麽離開。

車子臨近小區時,賀祁第看見,小區門口,徘徊着不少端着相機的狗仔。

意識到自己的住處已然暴露,他蹙眉,怔了片刻,調轉方向,往孟之舟家去,想知道她家有否暴露。

到達後,放下心,她家周圍還沒有記者。

打電話給她。

“喂,賀祁第。”孟之舟溫柔的聲音傳來,讓賀祁第的心也變得溫柔。

“我在你家樓下。”他說。

“那怎麽不上來?”

“嗯,現在就上來。”

車停在離得稍遠些的地方,他戴上帽子口罩,在夜色中穿行,踏進孟之舟家小區,匆匆上樓。

孟之舟在六樓的樓門口等他,他走到五樓和六樓連接的拐角,一看到她,笑容便從嘴角漾開。

“工作結束了?”孟之舟問他。

“結束了。本來想約你去我家的,但我家現在不太平。”

“有記者?”

“嗯。”賀祁第跟随孟之舟上樓。

“我這裏偏,他們估計得花些時間,才能找到。”孟之舟道。

“原本我還覺得我那裏更安全些,打算租了我樓下的那層空屋,讓你和阿姨住來着。幸好還沒租。”

孟之舟開門,走進去:“城中村有城中村的好處,雖髒亂卻也有一定的隐蔽性。”

等賀祁第踏入後,她關上門,鎖住。

“吃過飯了嗎?”

“沒有。”

“剛好,我也沒吃呢,正準備做飯。”

賀祁第娴熟地在單人沙發落座,看看左右:“阿姨呢?”

“媽媽跟她的朋友們,參加了個老年團,春游去了。”孟之舟先用電飯鍋,焖上米飯,而後從冰箱拿出食材,走向角落的竈臺。

“春游啊。”賀祁第仰頭,把腦袋枕在沙發背,驀然想起去年和孟之舟春游抓螢火蟲的事,說道,“等哪天有時間,我們也去春游吧。”

“去哪裏春游?”

“還去螢火蟲那裏?”上次只顧拍節目,都沒多少時間和孟之舟相處,這于他,是個遺憾。

孟之舟莞爾:“可以。”那個地方很美,她也想再去一次。

“那就這麽說定。”

孟之舟在忙碌,身上圍着件粉色的草莓印花圍裙,透出股子甜美的可愛。

賀祁第定定地凝視她,看了會兒,起身,走過去,“我來幫你吧?”

“不……”用字沒出口,她人已經被賀祁第從身後抱住,臉頰忽變得比圍裙上的草莓還紅,“你不是要幫忙,幹嘛……妨礙我。”

“先抱一會兒,再幫忙。”

賀祁第蹭着她的耳朵,讓她癢癢的,縮了縮脖子:“公司有沒有處分你?”她還惦記着小熊說過的那句,他會被公司處分的話。

“沒有。處分我做什麽。”賀祁第松開孟之舟,幫她洗菜,“還有什麽需要洗,都給我。”

孟之舟把一旁的番茄遞給賀祁第:“沒有嗎?”

“真沒有。”賀祁第把菜洗好,放在流理臺,“你切還是我切。”

“我來切。”賀祁第的刀工實在讓人不敢恭維,怕他切到手。

孟之舟推開賀祁第,拿過刀來,先切土豆,速度很快,不多時便切成均勻的絲。

“我來炒吧。”賀祁第在她身後道,“上次阿姨教我時,我炒得不好,你再指導我一下。”

孟之舟點頭答應,兩個菜——酸辣土豆絲、番茄炒雞蛋——都交給賀祁第來炒,最後青椒炒肉,她自己的炒。

賀祁第是新手,耗費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菜終于上桌。

兩人坐下吃飯。孟之舟首先夾起番茄炒蛋放進口中,品嘗。

賀祁第沒動筷,凝着她,靜等她的反應。

“好吃。”她說。

“真的嗎?”賀祁第将信将疑,拿起筷子,吃了塊雞蛋,的确好吃。他又忙去嘗土豆絲,土豆絲稍微有點鹹,也不難吃。

賀祁第笑笑地湊向孟之舟,“這次的菜做得還算成功,完全得益于我女朋友教得好。”

孟之舟抿唇,壓不住唇邊的笑意:“你,油嘴滑舌。”

“我實話實說。”賀祁第無比真誠地道。

“吃飯。”孟之舟把他貼過來的臉推開。

賀祁第來的路上,略煩悶,沒甚胃口。可此刻,他已經在吃第二碗飯了。

吃完,和孟之舟一同收拾好桌椅,他又坐在沙發,随手拿起孟之舟的書看。那是一本講幼兒教育的書,極具催眠作用,看了沒兩頁,他就覺得眼皮發沉,在往下墜。

孟之舟洗好碗筷,把竈臺和碗櫥都擦幹淨,回來,發現賀祁第臉上蓋着本書,人一動不動。

“睡着了?”孟之舟輕手輕腳走到他身旁,想把書拿下,以免書自己滑落,驚醒賀祁第。

手剛觸到,突然,一只強有力的手攥住了她的腕,猛地一拉。

下一秒,她飄飄地落入賀祁第的懷,被他擁住。

“你沒睡着啊。”

“還沒有,不過開始困了。”賀祁第重又把眼睛閉上。在孟之舟這裏,他覺得很溫馨,渾身的壓力似乎全消散,感到輕松惬意。

見賀祁第閉着眼,很困倦的樣子,孟之舟道:“那你快回家休息吧。”

賀祁第掀開眼皮,挑眉:“趕我走?”

“不,不是趕你。”孟之舟忙解釋。

“今天我不想走。你別趕我走。”賀祁第把孟之舟壓進胸膛,撒嬌似的晃了晃,“我想和你呆在一起。”

孟之舟的心都要被他融化:“好,不趕你走。”

“你真好。”賀祁第撫着她的發,問她,“有新牙刷嗎?”

沒帶換洗衣物,所以不打算洗澡了,但牙還是要刷的。

“有。”孟之舟起身,去幫他拿。

随後,兩人一起在浴間裏刷牙洗臉。

到這時,孟之舟還沒覺緊張,不過緊張的時刻很快到來。

若幹分鐘後,賀祁第躺在床上,并拍了拍身側:“快過來。”見孟之舟遲遲沒動,他補充,“放心,單純睡覺,我什麽都不會做的。”

孟之舟緩神,挪過去。

一米二乘一米九的床,她和媽媽躺時,還有些餘量,但賀祁第高大,只他一個人躺,都覺局促,稍不注意,腳都要掉到床外去。

她再躺上,就更顯局促狹窄。

兩人中間幾乎沒有縫隙,若有似無地挨着,孟之舟不自控地,愈加緊張了,眼睛不敢看他,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賀祁第也看向天花板:“上次這麽并排躺着,還是在沙漠的玻璃屋。”

聽着賀祁第沉緩的聲音,孟之舟仿佛又看到了銀河繁星,連眼睛都亮起:“是呀。”

兩人以此為話題起點,你一言我一語,聊起天。

聊着聊着,孟之舟的緊張感漸然消失,眼皮也開始緩緩合閉。

可還沒完全閉上,樓下突然響起的吵架聲,讓她倏地睜開了眼。

賀祁第也聽到,問她:“是在吵架嗎?”

“好像是的。樓下住着對小夫妻,估計鬧矛盾了吧。”

吵架聲有增大的趨勢,不斷傳入兩人耳中。

半個小時過去,賀祁第道:“他們不會吵一夜吧。”

“不知道,應該不會。”

“希望。”

賀祁第這兩個字說畢,沒多久,吵架聲漸弱,最後趨近于無。兩人似乎和好,終于可以安靜睡覺了,當賀祁第這麽想時,忽又聽到別的響動——某種悶悶地碰撞牆體的聲音,帶着奇怪的喘。

他霎時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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