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阿頌,你多大了?”……
韓其回到春舞川的別墅時管家冬姐已安排提前放好了洗澡水,他在綿密泡沫中漸漸松軟,順手端起旁邊的酒杯一飲而盡。
寬敞的房間裏,落地窗前白紗翻滾,間隙能看到南邁深夜帶着淡紅的夜空。
一只米色喀布爾犬長嘴長發跑進來,它腿上和身上的毛都做了打理修剪,只留下頭上的長發紮成一個小辮子,辮尾束了一個小蝴蝶結,看起來如此漂亮而又華貴。
這是韓其母親以前養的狗的後代,陪着韓其長大的。
狗将從一個外面撿到的漂亮塑料球吐在地上,看着韓其搖尾巴邀功。
“魯克。”韓其看了一眼地上的球,叫它。
狗不過去,反而坐在了地上。
“我這回不潑你水,過來。”韓其柔和了一點聲音。
狗看了看他,試探着慢慢走過去,果然韓其沒動,它膽子大了兩分,畢竟還是太久沒有見主人了,再上前了一步。
韓其伸手摸它的下巴,舒服中狗仰起頭,吭哧吭哧伸舌頭,然而下一刻,水順着它的臉落到了腳上。
狗一下跳起來,受騙的模樣看着韓其。
韓其看它那人一樣委屈的臉,忍不住笑起來:“怎麽每次被騙?不長記性。”
狗低聲嗷了一聲。黑沉沉的眼睛看着韓其。
恭敬,節制,漂亮,帶着小小的狡黠,那一瞬間的眼神,他心裏微微一動,眼前閃過少女那雙烏沉沉的眼睛。
不,不對,她怎麽可能和魯克比——
看着看着,韓其臉上的笑停住了:“你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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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右去看浴巾,嚴肅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
話音未落,狗直接跳進了浴缸。
……
冬姐要将魯克拖出去的時候,魯克使勁掙紮着不肯走。
韓其揪住狗臉,冷臉看它的眼睛,狗眼睛裏面都是乖巧和依戀,還有貨真價實的喜歡。
“別跟我來這招。”
狗伸出舌頭,乖巧想舔過去,被韓其兩根指頭夾住了舌頭尖。
他哼了一聲。
“下不為例。”
~*
房間裏已一塌糊塗,到處都是人和狗腳印。韓其去了二樓的半露天小餐廳,等着工作人員收拾。
風從花園吹來,南邁的夜風帶着淡淡海味。
院落中有大片的鳳凰花樹,夜幕中含苞欲放,赤紅熱烈。中間夾雜着一棵光禿禿的木棉樹,木棉花。
韓其走到料理臺,先淨手,取出一只漂亮的骨碟。
旁邊的水箱養着九只漂亮的海魚。他從裏面撈出來一條不大不小的,将魚按在平整冰冷的砧板上,另一手握住鋒利的小刀,麻利地切開魚皮,清理魚腹,然後将白嫩的魚片肉一片一片起開,厚薄相同,晶瑩剔透。
那魚雖死,卻還頭尾搖擺個不停。
刺身做好,用尖頭筷子夾起,一點點芥末醬油。
堪稱人間美味。
他看着那翕開張合的魚嘴,又夾了一筷子,喚躲在門後的魯克:“過來吧。”
魯克這回學乖了,慢吞吞走過來,它新吹幹了頭發,長長垂下來,柔順漂亮極了。
吃了一口,它舔着舌頭眼巴巴等着。
“貪心。”韓其罵,卻又伸手夾了一筷子給它。
貪心的又何止是狗。
關于韓費凡的事情,母親陳缪的确什麽都沒親口對韓其說,但并不代表韓其不會查。
當年,韓費凡來南邁花光了全家甚至弟弟娶媳婦的錢,來時一無所有,連個歇腳的棚戶都租不起,後憑借救了陳缪的機遇,成了她的私人保镖。
他很聰明,死死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
陳缪後來在回憶中眷戀的那些美好回憶,或多或少是以韓費凡的卑微匍匐而來的。陳缪圖韓費凡對她好,卻不知道,對彼時的韓費凡來說,所謂的好啊、尊嚴啊、甚至舍命相護的愛情都是他拿來賭一把的資源。
韓費凡賭贏了,成功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婚姻和寶貴資源。卻又并不滿足于此,或者從頭開始,他的目标就不僅僅如此。
至于今天韓費凡那場苦情戲中提到的結紮手術,韓其冷笑了一聲,那是當年陳缪發現韓費凡在外偷吃還讓那個女人懷孕,他自己作為贖罪主動去做的。
他先逼着那個女人流産,又跪在陳缪面前指天發誓:“如果我韓費凡再對不起你,叫我韓家斷子絕孫。”陳缪哭着捂住了他的嘴,卻不知道這時候韓費凡已開始準備離婚材料了。
最後樁樁件件,都變成了陳缪的逼迫。PUA技巧娴熟至極。
同樣是男人,韓其太知道男人在想什麽。母親死的那個下午,他站在ICU窗外,看着她手腕一道道傷疤,看着心電圖變成直線,一切就跟這尾只剩骨架的魚,清晰,醜陋。
魯克吃完了又舔嘴望着韓其。
韓其笑了笑,他轉頭看向那魚缸中還剩下的八尾魚,目光漸漸陰鸷。
“一條一條,慢慢來,不急。”
東姐站在門口,很和藹地回複說房間收拾好了。
韓其微微颔首,洗淨了沾着魚血的手,将刀放回原位。
進房間的小客廳裏,挂着各色名畫的牆上,中間夾雜一張陳缪年輕時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子活潑俏麗的女子仰臉笑着,青春動人。
報複一個人,向來最好的方式,便是奪取他最珍視的一切,摧毀他擁有的所有,碾碎他即将獲得的希望。
韓其忽然有點好奇,如果韓費凡看着自己曾費盡心思苦心孤詣創造的一切,在他手上土崩瓦解會是什麽表情?
~*
韓其今夜的到來影響的不只是韓費凡。
此刻的老宅主卧裏。
晚娜心神不寧,晚上洗完澡塗抹頸霜,鏡子裏面的女人保養得宜,暖色燈光下仍舊稱得上一聲明麗,但脖子上幾道痕跡卻還是暴露了年紀。長期的是試管和生育準備壓榨了她太多的精力和健康。但是很可惜,即使付出這麽多,仍然沒有一次成功,要不是她還有個女兒。
……幸虧她還有個女兒。
但韓其如果順利回來韓家,韓真真一旦出嫁,就沖着當年她在韓費凡離婚上面做的那些事,韓家怎麽可能還能有她的位置?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今天十二號,月事還沒來,說不定這一次能成……
但要是懷孕了,起碼有近一年不能陪韓費凡。男人的生理需求這件事,她體會太深,連盛況時的陳缪都做不到,她可不信自己能有魅力讓韓費凡為她守着。
她摸着摸着,只覺肚子上面好像真的鼓出來一團肉跟真的懷孕似的,心裏越發不安,便擡頭叫周媽。
周媽是負責家裏衣服清洗熨燙的,晚娜叫住她,低聲問:“這兩日給老爺洗衣服,可又有看見什麽?”
周媽左右看了一眼,便從包裏摸了摸,好一會摸出一根長頭發,低着頭遞過去,晚娜一看,頓時面色一變,一面給了她一把零錢,一邊拈了那根長發過來。
很長的黑發,很直,一看就是屬于一具年輕的身體。她坐在位置上仔細看那根長發,幾乎能想象出那年輕姑娘的模樣,漸漸生出切齒之色。又過了一會,卻又嘆了口氣,沉默起來,忽的,她向周媽:“去把阿頌叫過來。”
阮頌走進來一瞬,晚娜目光一定,細細從她的臉一直看到阮頌的頭發。
眉頭再度微松。
臉上也開始顯出和氣的神色:“阿頌,你多大了?”
阮頌低頭:“十六。”
“不是十六吧,馬上就要十七了是不是?我記得你比真真小一點,她上上月滿十七。真好啊,這麽年輕。”
阮頌沒說話。
晚娜又說:“咱們南邁的姑娘十七就可以結婚,你也不小了,等後年真真畢業了,你也該為自己打算了。”
阮頌有些意外擡起頭。
晚娜笑問:“還是,你想一直待在這裏嗎?”她的音調在這裏上面頓了一下。
一直呆着?能在韓家一直呆着的方式只有一個。
阮頌脊背慢慢僵硬,她放緩了呼吸,讓臉上露出疑惑又不安的無辜表情,漸漸帶了委屈:“是夫人覺得阿頌什麽地方做的不夠好嗎?……想阿頌走了嗎?”
晚娜見阮頌那呆呆的樣子,看起來真是簡單到了極點,叫她無端端想起當年那個同樣天真的陳缪,當年在看到自己跪在地上的時候,也是這個表情。那時候陳缪一手抓着韓費凡,一邊顫抖着問晚娜:“怎麽可能是懷的我們家的孩子呢?”我們家?那都到了那時候,陳缪還是以韓家人自居。
過了兩秒,晚娜噗嗤一下笑出聲來:“瞧你,這膽子怎麽這麽小。吓得臉都白了,真是小孩子氣,去吧,給我熬一碗銀耳蓮子湯,熬好送過來。”
阮頌這才“一臉不安”地去了。
晚娜看着她的背影,年輕的姑娘身段亭亭玉立,細細看來如此動人。假以時日,如果讓她□□一下,那還了得……畢竟,如果真的韓費凡身邊非要有新人暫時接替她做某些事,那一個知根知底的而且又沒有能力反抗的是最好的了。
只是,這孩子到底還是嫩了點,一團稚氣,不谙世事。
還得看韓費凡的想法。
她垂眸,心情略微平靜了些。
韓費凡回房,晚娜将燈仍點的亮,門也不肯掩,她迎上去,替韓費凡脫衣服,手不安分隔着衣服移動。韓費凡今晚心情不錯,見狀也起了性質,誰知剛剛挨過去,晚娜輕輕按住他的手:“別的,我這兩日身上沒來,也不知道是不是……”
韓費凡有些意外:“更年期不是這麽早吧?”更年期時女人就會開始絕經。
晚娜氣得心口一堵,又不敢發脾氣,只委屈柔聲:“是懷孕啊。我上回不是吃了那玉龍寺的泉水了嗎?最近感覺身體困困的。”
韓費凡扯她衣服:“別那些有的沒的。”他身體覆蓋上去,将她按在了妝臺上,晚娜終究是由不得,只好懇請他輕些。
“這就受不住了?”韓費凡看着鏡子裏那豔麗的臉和落在桌上的白兔,聲音不覺低啞了兩分。
晚娜眼裏微微一動,笑看着韓費凡,将自己彎曲成更動人的模樣:“老爺的身體自然是好得很——那以後想不想多一個人為您……”
曲意奉承的時候,再過界的事晚娜都為韓費凡做過,這具開發到了極致的身體阈值太高了,想要新的刺-激也很正常。
韓費凡不疑有他,只扶住她的腰,叫她說不出別的話來。
他在極為情動的時候,髒話渾話就從骨子裏冒了出來。
“騷娘們,又有什麽好推薦嗎?……你可真是不讓老子省心,呵,今天怎麽悶着不肯叫,小騷-貨,是又憋着什麽壞?”
晚安只是死死咬住嘴唇,不肯發出一點聲音,惹得韓費凡更加賣力。
她豎着耳朵,就在韓費凡即将突破的時候,她忽然微微一動,一下轉過了方向面向韓費凡,在韓費凡短暫的錯愕聲中,她用很親切的聲音向門外大聲而又自然道:“不用敲門,送進來吧。”
然後勾住了韓費凡的腰,重新擁有他的瞬間,晚娜用唇堵住了他的唇,叫他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