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什麽也不是
晗茉匆匆地趕回家,她婆婆正坐着看電視,閃閃邁着蹒跚的步伐走來走去。她婆婆何翠一見到她進來,立刻板起面孔。
“家裏怎麽搞得這麽亂?衣服一大堆,都沒人收拾。床底下有好幾雙拖鞋?”
她熟知婆婆的脾氣,有點小潔癖,最見不得自己家的髒亂。而她今天還沒有來得及打掃。
“媽,我現在收拾。”
何翠抱起孫女,看着她整理床鋪。
"你不是天天在家休息嗎?為什麽不把家裏打掃幹淨再出去?
你想想言墨要是一回家看到這個家亂糟糟的樣子,他能有好心情嗎?“
她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完被子。早知道這樣的話,她寧可把閃閃帶去,也不願意讓婆婆來幫自己看孩子。她收拾完就走出房間,想不到何翠也跟了上來。
”你現在可比我們以前舒服多了。我們以前又要工作又要帶孩子,分身乏術啊。你看看你現在,就全職帶一個孩子而已。“
她忍耐着。誰讓她現在是個全職太太呢。在婆婆的眼裏,那可是吃她兒子人血的人。她怎麽敢多說一句。
沒有經濟就沒有地位。這句話一點也不錯。
想當年她上班賺錢買花帶,每個星期都出去買衣服。要不是她光鮮亮麗,言墨又怎麽看的上她。
她的花容月貌随着結婚生子而終結了。她的化妝品也通通束之高閣,再也沒法重見天日。
”我看看你們以後怎麽再要第二個孩子。過了三四年再要吧。現在一個都帶不好。“
何翠仍然在那裏念叨着,念着念着,閃閃就哭了起來。她害怕這個滿臉兇相的老太太。從小到大都沒見到何翠幾次。
”唉,我晚飯不吃了,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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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翠說着将哭鬧的閃閃放在地板上,她拿起自己的布袋子就走了。
晗茉也不管孩子,她拿起拖把開始拖地。有了孩子的房子永遠都收拾不幹淨。拖過地板的房子有一種陰濕的感覺。
她很冷,一直冷到骨子裏去。
閃閃哭了累了,就自己躺在地板上睡着了。她趕緊把孩子抱到沙發上去睡。
只有孩子睡着了,她才有時間做自己的事。比如準備晚飯。
言墨很挑嘴。他喜歡吃肉,又嫌油膩。不喜歡吃蔬菜,這一點閃閃也像他。
等到晚上言墨下班了,他先是走進來抱一抱孩子,沒過一分鐘就放下閃閃,他拿着手機進了廚房。
”今天我媽來過了吧。“
這麽一說,她立刻就意識婆婆在電話裏跟兒子去抱怨過了。
她想到她的那個婆婆永遠不嫌事多,同時又恨自己今天去參加什麽聚會,否則也不會麻煩何翠。
”洗洗手,可以吃飯了。“
她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言墨盯着她的身影。在衣服的遮掩之下,她的身材看起來還是好的。女人只要個子高一點,瘦一點,看上去就比較高挑了。
但是衣服裏面的身子……
他舐了舐嘴唇,心頭跳躍起的火苗登時就熄滅了。結過婚的女人與沒結婚的女人,總歸是兩樣的。
她把飯菜都端出去,看到牆角堆着三四只袋子,塞得滿滿當當的。
“我媽讓你帶回來的?”
她擡頭看了下一眼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丈夫。
言墨頭也不擡地說道:“你媽來過我單位了,讓我把這幾袋帶給你。下次讓你媽不要再把油拎過來了。多少重啦。我手都快拎斷了。”
她想到母親那慈愛的眼神,想想快五十多歲的人了,有空就買好食材裝袋帶給在附近上班的女婿,不由地一陣鼻酸。
“你媽今天來過了。”她故意說道。想想婆婆,每一次過來兩手空空的來,從來不知道給孫子帶點吃的用的過來。
“我知道。她給我打過電話了。”
言墨沉浸在手機裏,似乎因為她的話打斷了思路,眉頭皺了一下。
她給丈夫盛好了飯。接着抱着孩子坐上兒童椅。閃閃因不愛坐,他哭鬧起來。
她就在他兜尿不濕的褲子外打了幾下。孩子因有言墨的撐腰,而有肆無恐地大哭起來。
果然言墨用略微厭惡的眼神瞪了她一眼,白淨的臉流露出一種刻薄的表情:“都要吃飯了,你還引他哭。”
她不理會。孩子看到言墨說話了,立刻見風使舵伸出雙手要爸爸抱抱。
她有點來氣了,別人怎麽指責她,她可以置之不理。可是孩子不行,是她肚子裏蹦出來的,又是她一口奶一口奶的喂大的。
她用勺子在孩子的手心上敲了幾下。孩子委屈地又哭了。言墨這下用狠狠的眼神使勁地瞪着她,嘴角往下扯。”不要把孩子弄哭好不好?整天家裏吵吵鬧鬧,讓人不得安寧。好好吃飯不行嗎?“
”那你來喂。“她氣惱。為什麽在男人眼裏,女人生孩子養孩子,都變得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換作他們來帶孩子,一天都過不下去。”我來就我來。“言墨從她的手上取過碗,用紙巾擦了擦孩子的臉。閃閃眼淚鼻涕口水一大把。他覺得有點髒。
一口勺子遞到孩子的嘴邊,閃閃根本就不領情。他在寶寶椅子上扭來扭去。
”吃飯!“言墨比她還沒有耐心,他很兇地說閃閃。她在一邊幸災樂禍地看着。
吃過晚飯,她收拾廚房,給孩子洗澡陪講故事。而這一期間言墨全程都在沙發上看電視玩手機及吃水果。
好不容易等孩子睡着了。她走出房間看到客廳裏的他,無明火起,但想到明天是還花呗的日子,默默地把這口氣吞下去。
如果不是她主動提醒丈夫該付生活費了。程言墨大概永遠也想不起來,她作為一個全職太太,每個月的吃穿用度也要花錢吧。
“上個月的生活費你還沒有給我。”
每個月要伸手問他要錢,每花一分錢都要記在帳本裏。晗茉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婚後變得這麽卑微,這麽憋屈。
“我記的不是給過你兩千塊了。”他面無表情地坐正了身體,略微有點不悅,口氣也不友好。
“兩千塊錢,孩子不用吃喝拉撒嗎?吃奶粉買尿不濕,孩子一個月要多少開銷?我在家,不用花錢?每個月的電費水費不用給錢?”
她一肚子的氣,想到那天微雅手上的戒指,再想到浸月每隔幾個月打美容針,吃香的喝辣的,她的朋友哪個沒她過得好?
當初她好歹也是班上的班花,出了社會追求者衆多。
言墨的視線停在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上。女人結了婚生過孩子,是不是都會變成這樣。
她的臉色因為家務的繁重孩子的瑣碎而漸漸褪變成那種白不白,黃不黃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