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天興沖沖跑去找高二的李東赫掰手腕，意外地發現紙片人李東赫竟然與他的力氣不相上下了。
羅渽民揶揄說你在校園裏一定叱咤風雲吧，李東赫波瀾不驚地點點頭，說現在我罩着你們兩個。
他們三個的關系從不是相包含的，而是并行，各自有各自的本事，不用李東赫出馬，李帝努和羅渽民入學便威名遠揚。李帝努病情其實在去年的意外中加重了，但一整年封閉學習，暫不顯露，上高中開始源源不斷地社交，便暴露了問題。李帝努沒法和同桌近距離相處，他會焦躁、緊張、脾氣異常，羅渽民為了幫他打掩護，自己成天也吊兒郎當，李帝努不找同桌，自己也不找，旁的人要議論，便随他們去吧。
這期間李帝努開始繼續接受心理治療，先前被父母以“耽誤學業”為由中止過的診斷，終于在高中生活裏重新啓動。他父母還是不願面對自己兒子是個病人這件事，給他錢，給他挂了診，餘下的便不聞不問。他每周五放學背着包去私人診所，那短短一個小時，便是羅渽民不曾陪伴在他身邊的時間。
李帝努就在那裏認識了黃仁俊。
他也是放了學就乖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從背包裏拿出來好多東西，耳機，Ipad，電容筆，一邊輕輕哼歌一邊畫畫，眉目和說話聲都很溫柔。李帝努得知那是為他做心理疏導的黃醫生的兒子，與他同樣年歲，黃醫生與妻子離婚後，黃仁俊就跟着爸爸生活。
黃仁俊性子很腼腆，也不大主動與人講話，身旁的位子也總是空着的。李帝努從其他人的閑言碎語裏拼湊出來一點故事，說什麽黃醫生自己做心理醫生，兒子卻有心理疾病，竟然是個同性戀，也難怪他妻子受不了要離婚。講這些話的時候，興許是看他戴着耳機，也沒有人避諱着黃仁俊。但李帝努從咨詢室裏推門出來時，分明看到那只握着畫筆的手停了停，雪白的畫布上出現了一道有點突兀的紫色線條。
李帝努就走過去問他，說你是音樂生還是美術生？為什麽都做得這麽好。
黃仁俊錯愕，仰起頭看立在他面前、白楊一般的少年。
兩個有點奇怪、身上都帶着傷疤的人便慢慢地從自己的殼裏鑽出來，笨拙地相處而熟悉着。他們都喜歡軟糖，都喜歡看電影，喜歡點半焦糖半原味的爆米花，李帝努第一次交到除了羅渽民和李東赫之外的朋友。黃仁俊還問一開始靠近他是不是因為憐憫，李帝努想，自己哪有資格憐憫別人呢，他有着更糟糕的過往不是嗎？
“不是的，仁俊，我靠近你是因為我想靠近你而已。”
黃仁俊大笑：“你為什麽這麽不會說話？又肉麻又無趣。”
無趣，李東赫也經常把這個詞挂在嘴邊，冷不丁就扔給他。相熟之後，李帝努真的想過将黃仁俊介紹給其他二人的，然後音樂節事件便猝不及防地發生了，黃仁俊臉蛋紅紅地問他，他身邊的男生是誰。
“啊……渽民嗎？”他猶豫。
向來敏感的黃仁俊從李帝努的半刻沉默中，也讀到了一些信息，自嘲地笑了笑：“他還是喜歡女生對吧？”
其實關于性取向這個事情，李帝努是不敢為黃仁俊作保證的，畢竟羅渽民天天嚷嚷着自己是直男，還又談了一個又一個漂亮的女朋友，而不是男朋友。直接去問自己竹馬這個詭異的問題也不像李帝努的風格，觀察了幾個月也無果，李帝努就跟羅渽民學了一點出馊主意的本事：“仁俊，你要不要女裝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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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女裝？”
“因為我不确定渽民喜不喜歡男生……不如你先入為主，然後讓他喜歡上你再說？”
黃仁俊大受震撼，然而幾周之後看到黃仁俊真的借了假發穿上裙子站在他面前，李帝努也大受震撼。黃仁俊生性拘謹羞怯，他随口一說，竟然讓他橫下心來一試。羅渽民音樂節上神色飛揚的一瞥，究竟讓黃仁俊情動了多長時間？
李帝努原也是不相信一見鐘情，與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從始至終的相守，像李東赫和羅渽民這樣能一直留在他身邊的人，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珍貴了。他便看不到別的地方去，青春期的芳心萌動與四溢的荷爾蒙仿佛從來飄不到他這裏來，李帝努所念所想只是離開這裏，考到好的地方，未來的購物清單裏有數不盡的香菜餡餃子和泡菜湯。
黃仁俊在某一刻動搖了李帝努的想法，然後老天爺也在與他博弈似的，将廖南一送到了他身邊。
李帝努有時候還會打架，只不過羅渽民和李東赫亦步亦趨地看着，沒惹出過太多事端。他在學生部的職位也很好用，總歸不會有人盯着他晚自習完整的巡查行蹤，偶爾溜出去幾次，也沒被發現。
跟116那場約架純屬是意外，打了一半半空忽然烏雲密布，飄雨點兒的時候李東赫便蹙着眉叫他走，然後一聲雷劈下來，事态便失控了。李帝努大腦開始混混沌沌，慌張，急躁，此起彼伏的叫喊聲一句句在耳畔放大，他好像回到了中考前，再一次看到了在他面前倒在血泊裏的人。
終歸還是心病，他終歸還是病人。他體內的惡魔人格稍不留神便猙獰着爬出來，操縱着李帝努的一舉一動。他只覺得翻湧在體內情緒需要宣洩的出口，四下都是看不清面孔的、意圖攻擊他的陌生人，會再一次釀成兩年前的悲劇。他必須要先一步出手，才能徹底免受傷害。
羅渽民發覺他狀态不對時，李帝努已經在劉揚揚臉上劃了一道口子了。雖說對面反應快，也就淺淺一條，可這忽然就上升成真刀實槍的戰場了，血腥味兒淡在雨裏，衆人都覺得心驚。劉揚揚氣急，想和人理論，可李帝努碰上對手自然不依不饒，連說話的餘地都不留，繼續窮追不舍。他手裏拿着刀，羅渽民也不知道怎麽攔，喚了他好幾聲都置若罔聞，急得只能去找另一頭的李東赫。
他們從開戰到現在僵持了近一個小時，兩頭放風的也察覺不對，羅渽民不願将這事鬧大，先一步說休戰穩住了其他人。就是這時候，牆頭翻下來一個短頭發的少女，像剛淋了不一會兒雨似的，發梢剛被打濕，還聽得牆外着急的大呼小叫。下雨天可見度并不高，羅渽民只瞧得她一雙眼睛像貓兒似的，漂亮又機警，輕盈地落地後，迅速沖向戰況膠着的李帝努和劉揚揚。
其他人不了解事态，面面相觑着，攔了幾把的全被她使巧勁兒撂翻了。眼瞧着就跑到羅渽民這，他怕細皮嫩肉的女孩兒被那兩人傷到，自然是蠻力都用上，百般阻攔。這女生也顯然也是個小太妹，拳腳功夫還是不錯的，羅渽民跟她過了幾招，似乎把人徹底惹急，一巴掌扇在羅渽民那張漂亮臉蛋上，然後踹裆，在羅渽民吃痛時一腳又踢在腰上，完全沒留力氣，直接把人打了個殘血。
李帝努隐約聽到羅渽民在叫，晃了晃神回頭，正對上廖南一清麗的小臉，雨珠挂在下巴上，面上帶着缊怒，沖過來奪了他的刀踢在一邊，一個眼神都不曾多給予給他，直奔向體力已經告急的劉揚揚。李帝努下意識還要撲上去，被羅渽民和其他幾個人眼疾手快按住掙脫不得，便途有視線停留在那裏。
廖南一扶着劉揚揚走時，回頭狠狠剜了他們一行人一眼。那時天色已晚，又雷雨交加，大概率混戰時都沒記清彼此的臉，李帝努卻忽然意識清明。他看到了廖南一貼在額上淩亂的劉海，看到了她随風而動的短發，看到了她纖細的背影。心頭此起彼伏的叫喊聲逐漸變弱，耳邊開始充斥着淅淅瀝瀝的雨水聲，羅渽民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說沒事吧，李帝努深吸一口氣，搖搖頭。
她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的畫面定格了似的，是那一刻視線裏撥開迷霧最清晰的風景。
所以最開始廖南一重新出現時，李帝努便有□□分肯定，她是那天那個女孩兒。猜測在看到她與劉揚揚頻繁聯系後迅速得到證實，他為這樣的巧合落在他頭上，幾乎感激涕零。廖南一似乎總有能讓他平複的能力，她在身邊時，心浮氣躁都煙消雲散，李帝努不必再去克服來來回回矛盾的情緒，全部精力便只顧着對廖南一溫柔。
多神奇啊，像魔女養着的靈貓，身上也帶着法術似的，不經意地搖搖尾巴，他身體裏藏着的惡魔便消失了。
這算一見鐘情嗎？還是命中注定，廖南一是上天賜予身患頑疾的他的良藥。
你來了，我的感官便蘇醒了。
仁俊掉馬
性格有些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