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意難平
唐岳在西原城每天忙得腳不沾地,他托顧允夢的關系認識了專家團中的一個老師,姓許,在其他人還在酒店裏等候通知安排的時候,許老師特地給唐岳開了小竈,跟他詳細說明了目前專家團的研究進度,和此前一年的開挖路線設計。
如此唐岳對整個古墓有了更全面的了解,加上他自己對魏晉時期的文化、風俗都有着多年的思考和積累,兩者一結合,他自己研究的課題隐隐有了新的突破方向。
專家團會在明天帶他們集體進古墓參觀和講解,唐岳難得空一天,一大早就給江羽發視頻,可對方卻一直不接。
他順手點開了朋友圈,發現他朋友圈已經被江羽的臉刷屏了。
【歡迎知名鋼琴家—江羽來到梅川大學參觀表演!】
【湊個熱鬧,來聽聽帥哥鋼琴家的現場演奏。】
【江羽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Omega了!!還這麽有才!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啊啊啊啊啊江羽太帥了吧!!音樂學院禮堂還站得下嗎?已經在飛奔過去的路上了!】
【友情提醒,禮堂已經人滿為患,新來的校友們只能站在操場上隔空聽演奏了。】
配的是各種江羽在現場演奏的圖片和小視頻。
原來今天是江羽去梅川大學演奏的日子,他都差點忙忘了。
不過他的朋友圈好像混入了什麽奇怪的學生,對着他老婆舔顏?
可以什麽可以?他同意了嗎?
存好所有的照片到自己手機後,唐岳果斷删除了這些好友,以後這種學生不能随便加,啧。
想了想,他給江羽留了幾句話。
【祝小羽演奏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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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裏如果遇到奇怪的人來搭讪不要理。】
【下次一定帶你好好逛梅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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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羽演奏完之後,在音樂學院楊院長的主持下和禮堂裏的同學進行了一場簡單的問答環節。
一開始幾個提問的都是音樂學院的學生,針對專業方向提出的問題,江羽都認真做了解答。
直到有個財經學院的學生被點到,問江羽是不是還單身,江羽回答說已經有對象的時候,現場的氣氛就一下子被炒熱了。
最後一個問題,院長讓江羽自己點個舉手的同學,江羽挑了個看起來很可愛的大眼睛Beta女生。
女生接過話筒後說:“江羽你好,我是來自古典文學系的林盼,我想問你是如何保持創作的激情和水準的呢?遇到瓶頸的時候又是怎樣克服?”
古典文學系?林盼?這是唐岳的學生,他聽過。
江羽對她笑了笑:“我個人的話,可能會選擇暫時離開平時生活的圈子,徹底放松自己,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過最近我發現,如果能有個人陪在你身邊一起度過,似乎也是個很有效的方法。”
這句話正好對應了之前他回答的“有對象”,現場學生們都紛紛起哄,熱熱鬧鬧地收了場。
暨定流程結束後,校長羅坤和楊院長一起請江羽吃了頓午飯,江羽并不想鋪張,于是一行人來到了學校食堂的二樓包間。
席間聊起江羽和沐城的淵源,江羽說自己在意國出生、長大,倒是他爸爸江仁平在梅川中學讀到15歲,才随爺爺奶奶搬去了意國。如果爸爸繼續在沐城,應該也會進入梅川大學。
羅坤開玩笑說:“能有你這麽優秀的孩子,令尊也一定是個非常優秀的人。我們梅川錯失一大人才啊。”
江羽不太習慣這樣的場面,來梅川也完全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趕緊起身以茶代酒敬校長:“羅校長過譽了,梅川大學在世界上都是排得上名字的,不僅留校任教率很高,優秀的人才也是非常多,連我都知道不少。”
羅坤眼睛一亮:“小江認識我們梅川的校友嗎?”
“嗯……我知道你們學校有很多優秀的教授,比如古典學院的張教授和……唐岳唐教授。”夾帶私貨說到唐岳的時候,江羽有點不好意思地低着頭,用手捏着茶杯。
“沒想到小江還挺熟悉我們梅川啊,張教授在兩漢文學上的确有許多著作,唐岳這兩年才評上教授,但底子不錯,很穩很踏實。”
聽到羅坤誇獎唐岳,江羽心裏甜甜的,又隐隐帶着點驕傲,唐岳可是他的Alpha呢。
“除了古典文學系的,我還知道你們有一個很厲害的校友,現在在宣城發展,叫宋戚。”江羽想起上次看到的“織夢”資料,又補了一句。
“宋戚啊?他現在好像是發展得不錯,”羅坤似乎非常感慨,自斟自飲了一杯酒繼續道,“哎,有時候也是造化弄人,當初他遠走宣城,我還以為是無奈之舉,為了逃避才離開這兒。”
“你是說他當初和唐岳那事麽?”楊院長也知道一些情況,畢竟那時候這兩人都算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在一起轟轟烈烈了好幾年。
“是啊,他們真的算是梅川老師戀愛當中的意難平了吧,兩人在最好的年紀遇到了對方,都是彼此初戀,Alpha帥氣Omega俊美,卻因為信息素互斥……”
“羅……羅校長,你說的唐岳……是……是我剛剛說的古典文學系的唐教授嗎?”江羽覺得耳朵裏嗡嗡的,連自己開口說的話都聽不真切。
他的腦袋仿佛在聽到“意難平”三個字的時候,就已經進入了宕機狀态。
他的Alpha,怎麽可以跟別人意難平?
“啊對,就是他。那時候他還不是教授,兩人都是剛畢業任教的老師,這事也真的是唏噓。”
“怎麽……唏噓呢?為什麽……意難平呢?”江羽吐字艱難,像是亟待審判的犯人,頭頂的利劍反射着犀利寒冷的光。
明明是春光明媚的大好天氣,他卻渾身發抖冒着冷汗。
“Alpha和Omega之間,有種現象叫信息素互斥,小江聽說過嗎?”
“我……”江羽閉了閉眼,“聽過。”
“他兩就是因為這個,掙紮了好幾年,那股不服輸的勁兒,連我都看得心疼啊。可惜最後還是分了手,宋戚去了宣城。”羅坤又喝了一杯酒,搖了搖頭道,“他剛走的那陣子,唐岳真的像是沒了魂一樣,說是醉生夢死也不為過了。”
江羽無法想象唐岳沒了魂是什麽樣子。
但他知道這輩子唐岳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情緒。
有些感情,體驗一場,這一生足矣。
他想起了在唐岳衣櫃裏看到的那份資料,捏着杯子的手用力到指尖完全泛白,手背的青筋全都一根根清晰可見。
江羽不抱任何希望地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他們……是什麽時候分手的?”
“好幾年前了吧?我有點忘了,小楊你記得嗎?”
楊院長想了想說:“可能是五六年前?我記得那年我們學院也有好多學生在讨論這事,啊對,六年前,就是音樂學院改制那年!”
這時間,和“Alpha摘除腺體手術後如何生活”的資料完全對上了。
不僅僅是外人眼中的般配和意難平。
也是他們兩心中的吧。
一個去研究了信息素互斥的治療方案,馬上就能看到光明的前景。
一個為了對方差點去摘除腺體,這些年或許從未放下,甚至無所謂地随意交付自己的婚姻。
他們是寧可柏拉圖也要在一起的戀人。
宋戚是唐岳最好的年華裏,心上最美的白月光。
賭場裏這一局已買定離手,所有人都賭唐岳會和宋戚在一起,只有他在他和唐岳的那一邊,匆匆下注,放下了手裏唯一一個籌碼。
原來有人早已心有所屬,原來有人會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