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裸奔
林琪用力搖頭，将腦海裏的黃色景象趕出去，極其堅決地表示了拒絕。
龍堙一手托着林琪舉在眼前，眼睛裏仿佛露出一點失落，卻還是專注地望着他，低聲道：“你真的不願嗎？”
“你不願變回人形嗎？”
林琪繼續搖頭。
這條龍是他筆下的崽，他能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嗎？信了他的邪！他看着溫情款款，其實又黃又色，精力好得逆天，才不要做他的妖後。
龍堙側耳細聽，可林琪沒有出聲，他也就探知不到林琪心中所想。
“你出生時就應當是人身貓耳，”龍堙将貓崽攏在掌心，注入少許靈氣探尋，有些詫異，“你體內這禁制倒是有些意思，人、妖兩族血脈略有不平衡時，就能擴大優勢方的壓制效果，只體現出一族血脈。待到度過幼崽期，就會自行消弭，如今剩餘的禁制已經非常稀薄了。”
林琪已經無話可說了，這些是他這個世界創造者都不知道的事情，龍堙竟然知道得清清楚楚。
龍堙思恂片刻，接着道：“這龍眠山上危險重重，不是你一個幼崽能呆的地方。若不是為了來尋化形草，我實在是想不出你為什麽會到這裏來了。”
“完了，猜得真準。”林琪默默地想到。
龍堙看着貓崽生無可戀地趴在自己的掌心，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揉了揉貓崽的下巴，聲音溫和極了，可內容卻怎麽看怎麽像是威脅，“這山洞已經封了，你若是不答應我，可就永遠也出不去了。”
“喵？！”
還能這麽玩？
林琪有些憤怒地爬了起來，雖然手指揉的他很舒服，但他為表決心，還是堅決地挪開了頭，拒絕他的撫摸。
可是不答應就出不去……要麽還是姑且答應他？出去之後一切好說，趁機溜走就是了。
龍堙細細地聽着，然後第三次問道：“你願意答應我嗎？”聲音更加溫柔，像是汪着一灘蜜，甜津津的，卻又好像藏着毒。
林琪沉默地趴在他的掌心，既不答應，也不否認。
就姑且就當做默許吧。
龍堙輕笑着點了點頭，像是非常開心的樣子，将貓崽放在自己的肩膀，大步向外走去。
林琪怏怏不樂地趴在龍堙的肩膀上，龍堙順手踢開地上絆腳的珠寶，站在山洞前。
山洞轟然大開，天光乍現，陽光似乎比來時明亮許多，映出地上數不盡的珠玉寶石，骨碌來骨碌去，每一個都沾滿了燦爛的陽光，這就是龍沉睡的巢穴。
龍堙順着狹長的山洞向外走去，蜿蜒的窄路曲折向上，越來越開闊敞亮，山洞外傳來渺渺的樂聲。
直到邁出最後一步，龍堙跨出巢穴，站在陽光下，整個人耀眼而奪目，林琪卻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
究竟少了點什麽呢？他趴在肩頭，思來想去也沒想出個究竟。
身後山洞又轟然關閉，整個妖界都回蕩着缥缈而盛大的樂聲，恭賀妖王的歸來。
天邊霞光鋪散，暖紅中灑着燦爛的金光，鸾鳥連同其他各色鳥類在天邊起舞翩飛，山下走獸紛紛奔到山腳下，拜見沉睡歸來的妖王。
林琪還在翻來覆去地想着，他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
龍堙擡頭看着天邊的霞光，暢快地大笑一聲，舉步向下山走去，迎接他的臣民。
林琪抓心撓肺地想着究竟忘了什麽，眼見龍堙就邁開長腿，而山腳就在樹叢掩映的不遠處，地上烏泱泱地跪了一片。
長腿……修長而勻稱的腿……
林琪終于意識到了他忘了一件什麽事！
——龍堙，他還沒穿衣服啊！
他有些崩潰地叫了一聲，難道他就要趴在一個裸|奔遛鳥的人身上，在一群妖族面前出醜嗎？！
林琪趴在龍堙耳邊焦急地叫了好幾聲，伸出爪子又抓又撓，龍堙肩膀和脖頸都受到了“襲擊”，他有些疑惑地拎起貓崽，仔細地聽着叫聲，盡力辨別出聲音中雜亂的含義。
“裸……”
“……鳥……”
什麽鳥？天邊飛的鳥嗎？
龍堙邊走邊猜測着叫聲裏的意思，林琪被他拎在眼前，四爪并用連叫帶比劃，心音更加雜亂難懂。
距離山腳越來越近，隐約能聽到山腳下衆妖興致勃勃的讨論聲。林琪幹脆放棄掙紮了，反正他只是一只貓崽，出醜的還是龍堙本人。
他頹然地叫了一聲，耷拉下耳朵，四肢卸力垂在半空，懶得再動彈。
龍堙這才從叫聲裏判斷出了林琪的意思，臉瞬間就紅了。他停下腳步，低頭看了一眼，然後目光游離地擡起了頭，表情呆滞地四處打量一周，沒有任何能穿的東西。
他正處在一個非常尴尬的境地，向前走不遠就是來拜見他的臣民，而他周圍除了茂盛的叢林再無其他，沒有任何可供蔽體的東西。
林琪看着姿态從容閑适的龍堙忽然弓腰含胸，面上飛紅，一臉尴尬，眼神亂飄，恨不得立馬找個地方貓起來。他忍不住笑了一聲，想象出一個被迫穿着草裙的龍堙。
龍堙耳邊忽然傳來一句“跳個草裙舞不錯”，聲音中帶着明顯的笑意，然後他就像是醍醐灌頂，困境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迅速沖到旁邊的樹叢中薅下來一大把葉子。
他飛快地将樹葉連同樹枝串在一起，在披在身上的最後一刻頓了下來，比劃一下發現只夠護住屁|股後，靈機一動，灌注靈力将草裙化作金色铠甲，嚴絲合縫地扣在身上，氣勢淵然，金光燦燦。
龍堙做完這一切後，悄悄松了口氣，又恢複了他風度翩翩的樣子，将貓崽安安穩穩地放回肩膀上，昂首闊步向下走去。
林琪甚至都能聽到他在得意地哼着小曲，直到站在山腳下，才恢複一本正經的樣子。
妖王從沉睡中蘇醒，重歸王位。
衆妖齊齊下拜，一同高呼：“恭迎吾王歸來。”
龍堙負手而立，非常有風範地點了點頭，然後溫和地示意衆妖起身。
這本是非常裝逼又有格調的，若不是樹葉子在一片又一片地往下掉的話。
龍堙背在身後的右手正死死地按着身後樹藤系成的結，維持一身氣勢全靠靈氣修修補補，否則就能看見一身铠甲東零西落地一塊一塊往下掉了。
林琪趴在龍堙的肩上，算是同受了這一禮，他一邊暗笑龍堙騷包，一邊也像模像樣地伸出前爪，沖着底下揮了揮。
妖族烏泱泱一片，最前方是長老和古獸，都化作人形，容貌各異；後面的零散多了些妖族特征，額角多生毛發、皮膚猶具斑紋，或有獸耳獸尾；最後的則是未開靈智的飛禽走獸，在龍堙強盛的氣場下，瑟瑟發抖地伏在地上。
帶領衆靈鳥起舞慶賀的鸾鳥輕巧落地，化作一個青衣小姑娘，嗓音清脆，“恭迎吾王歸來，吾王可否要回宮稍作休憩？”
龍堙剛好順坡下，矜持地點了點頭，不痛不癢地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後迅速化回龍形向王宮的方向飛去，悄悄把一團樹枝樹藤藏在爪子，堅決不肯承認他身上只有幾片樹葉子蔽體。
林琪剛好坐在龍堙的頭頂上，身下鱗片耀眼而光滑，他用前爪死死地扒住龍堙頭上的角，生怕一不留神滑下去。
站在原地的衆妖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他們的王已經變回一條龍飛走了，比趕着投胎還急，衆臉呆滞，只有幾個修為高深的長老神色莫測地笑了笑，看出龍堙那一身铠甲全身由葉片所化。
片刻後，凝固的氣氛突然熱烈起來，妖族們都興奮地讨論着妖王的歸來，但提得更多的卻是龍堙肩上那只雪白的貓妖。
一個福壽綿長的老玄龜顫巍巍地說道：“老夫若沒看錯，那只貓妖，竟是絕跡依舊的異域雪貓。”
“雪貓？就是那個只存在于傳說中，可通天地又美麗絕倫的雪貓族？”
“什麽？！吾王這是什麽絕世好運氣！”
……
……
化回原形的龍堙終于放開顧忌，暢快地一路飛回王宮，其他妖族都被他抛在腦後。
王宮坐落在龍眠山懷抱之中，群山環繞，綠樹掩映中，一座金光璀璨的巨大宮殿拔地而起；宮殿後側有大大小小數個泉眼，籠罩着薄薄的霧氣，在山風的吹拂下緩緩流動；而再向遠處望去，則是浩蕩而寧靜的湖泊，湖水碧綠，湖面卻映着浮動的碎金。
龍堙趁王宮守衛不備，一頭紮進後殿，化回原形後迅速關了門，沖進內寝裏翻箱倒櫃，叮叮當當扒翻了若幹個箱子後，終于掏出了一件铠甲，連忙原樣穿在身上。
然後他若無其事地用腳往裏踢了踢散落在地上的衣箱，想了想，又使了個訣，将着一地狼藉掩去，神色自若地左肩頂着個貓崽出了門。
這時候殿外已經聚攏了不少妖族，黑壓壓站了一片，為首的長老須發具白，見龍堙出來後，行禮後忙道：“吾王，大典還需盡快進行，吾界上下渴盼吾王歸位已久。”
龍堙有了正經衣服穿，終于恢複了底氣，變回那個游刃有餘的模樣，親手扶起長老，然後向衆人說道：“這十數年來，大家都辛苦了！如今吾已歸來，自當盡快歸位，擔負起全界上下的責任！”
不待衆妖說些奉承話，他又捧起左肩上的林琪，舉到身前，朗聲道：“從今往後，這便是吾的王後，與吾共享氣運。”
林琪原本還趴在肩膀上美滋滋地看戲，卻沒料到自己的戲份來得這麽快，這突如其來的王後之位讓他身體一僵，然後在空中瘋狂撲騰——
——他可不想共享龍堙那黴運，迷路丢錢被人騙，回回都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