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師弟怎麽來了?天要亡我!

一日前, 人魔兩界之交,蘭城,客棧二樓

一半大少年側倚在側倚在床上,臉頰還帶着點贅肉, 顯得他稚氣尚存, 似乎還未及冠。他上半身裹纏着層層疊疊的繃帶,手中捧着本典籍, 紙頁早已泛黃。

窗外日頭正好, 陽光打在書頁上, 密密麻麻的古文也能逐一分辨清楚, 少年輕蹙着眉,忍受着身上傷口的痛苦, 輕擡指尖,小心翼翼地又翻過一頁。

門外磨磨蹭蹭走進一年輕人, 手裏捏着一個小紙卷,看起來是剛從傳信的靈鳶腳上取下來的。

他見床上人又坐起來看書, 一臉擔憂和埋怨道:“子清, 你傷還沒好,正需要好好休息,別勞心費神了。”

林子清轉頭輕輕笑了一下,明朗而清澈,“無妨, 這本劍訣我已拖了半月未讀,只是看一看,不礙事的。”

年輕人嘆了口氣, 看了眼妥妥當當地放在桌上的魂燈, 白玉的燈罩內還攏着搖曳的細弱火苗, 将手中的紙卷遞了過去,“林長老傳信來了,你看看吧。”

林子清将劍訣放下,伸手接過來,展開看了一眼,臉上笑容淡了,沒有說話。

“子清,你傷還未好,尋人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長老實在是……”年輕人長嘆一聲,眼神十分惋惜同情。

“陳師兄不必擔心我,林琪師兄失蹤多日,師父擔憂挂念也是應當的,多有催促實屬正常。”

這年輕人名叫陳允和,算是同宗師兄,比林琪、林子清兩人都大上幾歲,小時候也是一同練過劍的,後來各自随師父修煉,便也很少再見面了。

他已下山游歷三載有餘,在山水紅塵裏行俠仗義,這次還是聽聞林子清獨闖魔界身受重傷,恰巧在這附近,就來照顧一二。

林子清撐着身子從床上坐起來,小心取過桌上魂燈,雙手攏住冷玉的燈罩,注入靈氣,一眨不眨地注視着燈芯上飄搖的火苗,臉色漸漸泛白。

片刻後,他松了口氣,将魂燈放回桌上,擦了把額頭汗漬,疲憊笑道:“方位大抵是在西方,師兄現在應當安全無虞。”

魂燈是宗內弟子入門時,從心口取血點亮的,火焰淺紅到深紅不等,健康時火焰便燃燒旺盛,受傷會削弱,燈主死後,魂燈則會一同熄滅。

這魂燈貴重無比,又與燈主性命相連,許多邪術都憑燈身施法,反噬在燈主身上。平日裏魂燈皆封在祠堂內,這次是為了方便尋人,才破例将魂燈取了出來。

只是,短短數日內,林琪這盞魂燈就亮暗來回數次,直叫人提心吊膽,憂心忡忡。

陳允和點了點頭,囑咐道:“好好休息,既然安全,養好傷再去救人也不遲。”

“我沒事,派出去的弟子有消息了嗎?”林子清小心地倚回床上,免得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撕裂,“我已歇了十來天,這事實在是拖不得了。”

陳允和還想再勸,門外由遠及近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緊接着進來一個普通弟子,向二位師兄行禮後,就匆匆道:“兩位師兄,發現線索了!”

躺在床上的林子清臉上一喜,忙支起身子,“快說!”

“弟子聽聞魔界忽然征調大軍,秘密出界。我們前去探尋,發現魔君也在其中,似乎是去上門讨人。”

“妖界……”林子清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魔君讨的恐怕就是師兄,只是師兄是怎麽去的妖界呢?”

“林師兄,我們也要去嗎?”

“去,不過……妖界籠罩在結界下,無妖族血脈無法開啓結界。”林子清露出一點憂愁。

陳允和站在一旁,想起游歷數年積攢下的珍奇,主動道:“我曾除過一只作亂的虎妖,保存了妖血以備他用,恰好可用來開啓結界。”

“太好了,多謝師兄!那我們便謀劃一下,準備去妖界救人。”

*****

林琪費盡口舌,妄圖讓龍堙明白,不喜歡他不等于喜歡離谛,然而不知龍堙是真不懂,還是故意抓住話柄,糾纏不清,林琪被迫答應了一系列喪權辱國條約,包括同吃同住同床共枕。

龍堙想起上次一起泡溫泉,甚至還想讓他答應共浴,被林琪一口回絕。

“不行!我不會答應的!”林琪氣的一拳錘在床榻上,結果床沒事,手倒是挺疼,猛地縮回手抱着吹了吹,紅着臉怒視龍堙。

“崽崽,你為什麽不肯答應我,”龍堙既傷心又懷疑地看着林琪,“你就是不喜歡我,你都不肯答應和我一起泡溫泉,你是不是和離谛一起泡過?”

龍堙越說越氣,好像林琪幹了多麽對不起他的事似的,沉着臉,“你在魔界,和離谛真的就只是寵物和飼主的關系嗎?你這麽可愛,他對你一見鐘情也不是不可能,他是不是在你還是貓的時候就下手了?!”

林琪:“……”

大兄弟你這腦補能力有點強啊!我那原身就巴掌大點,離谛就算想下手,他也沒地方下啊!他進得去嗎?!

“我……”林琪錘手的痛勁泛上來的,這敏感的淚腺讓他不由自主地掉了幾滴眼淚,紅着眼眶,聲音哽咽起來,“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我真的,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貓妖!”

說着他就比劃起來,“我就這麽大點的身子,能發生什麽?”

“他能順毛,能給你喂吃的,能抱着你睡覺,還能給你洗澡,”龍堙一邊列舉,忍不住又控訴道:“他喂你吃的,你還讨好他!”

“我就是只貓啊!我就是為了活下去,填飽肚子!”林琪實在是說不下去了,他和一個大醋缸實在是沒什麽好說的,直接轉頭靠在床上閉眼,劃清界限,“你愛信不信吧!反正我真沒騙你!”

見林琪态度忽然堅決起來,龍堙反倒有些猶疑,他對魔界的未知使他疑神疑鬼,對林琪的愛意更像是囚籠,牢牢地禁锢着他,一旦林琪有任何非但不愛自己、反而轉愛他人的跡象,都會使他痛苦無比。

他深吸一口氣,走回林琪身邊,輕輕彎下腰,在林琪光潔的額頭上吻了吻,然後順着額頭吻到柔和的臉頰,被林琪不耐煩地偏頭避開也沒有生氣,而是湊在他的耳邊低聲道:“崽崽,我相信你,我只是……太在乎你了,你千萬不要離開我。”

林琪被熱氣呼得身體一麻,耳側的皮膚激起一層細小的疙瘩,龍堙這個架勢,實在是讓他膽戰心驚。

他可沒有勇氣挑戰龍身直接上場啊,就單單是沾了一點龍血,他化形那天就吃盡了苦頭,若是龍堙直接口對口給自己喂血,他怕是要……直接猝死在床上不可。

林琪後臀一緊,夾緊雙腿,卻也只得硬着頭皮繼續将謊言編下去。

*****

林子清服下顆玉丹療傷,提劍率領弟子悄悄潛往妖界,前去救人。

陳允和臨時受命,迫不得已前往西方鏡,解決散修入魔,作亂當地,連傷數十人的事情,只得同林子清分道揚镳。

其餘人等在林子清的率領下,将靈氣不要錢似地加在腿上,硬生生地把一天多的行程縮成了小半天,終于到了妖界之外。

林子清遠遠地看着駐紮在妖界之外的魔族大軍,再看看自己帶着這幾個小弟子,沉着臉,打算悄悄避開。

離谛卻觸角甚廣,早在林子清準備動作時,他手下探子就将消息報來。

他早就盯上了林子清。

“小兄弟,既然來了,就別再躲了。”離谛臉上露出殘忍的笑意,将魔氣灌注在聲音中,沖着林子清所在方向呼嘯而去。

林子清獨闖魔界時能與離谛有一戰之力,全靠他強行激發自身功力上一大階,再加上離谛功力受損,這才能順利逃脫,卻還是落了一身傷。

而他現在傷勢未好,離谛卻功力正盛,他實在是不敢再硬碰硬。

“我知道你是來尋林琪的,出來,別做縮頭烏龜!”

林子清被聲音中蘊含的功力所迫,不得不顯出身形,白衣朗朗,同離谛的一身绛紫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魔君,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确是強闖魔殿讨人,可我也沒找到人,甚至都沒占到什麽好處啊。”

離谛眼神暗沉,臉上挂着笑,神情卻看起來更加陰冷無比,“你是來找林琪的,我也是來找林琪的,但林琪只有一個。我先把你殺了,你就不會再同我搶了。”

說罷,離谛就毫不留情地沖着林子清縮在之處出了手,陰冷的魔氣好似粘稠的噩夢,鋪天蓋地般席卷而去,林子清只得連忙抽|出随身佩劍,連同身後弟子,一同揮劍出招,才勉強将這魔氣驅散。

離谛見一擊不成,又出一招,距離限制下,他的魔氣能輕易攻擊到林子清,林子清卻還沒修出外化劍氣,只得被動防守,根本碰不到離谛一片衣角。

林子清束手束腳地應付着離谛的攻擊,迫不得已只得主動求和:“魔君,我有您需要的東西。”

離谛手下沒停,還是一招連着一招,嘲諷道:“你能有什麽東西,是我需要的?”

“您功法高強,卻還是不得不在這妖界之外,”林子清忙亂地應付着離谛的攻擊,氣喘籲籲,不得不壓住想要嘲諷離谛的欲|望,單刀直入地說:“我有妖血,能幫您打開這結界。”

離谛這才提起興趣來,停下手中還在聚攏的魔氣,似笑非笑道:“你說有,讓我親眼看到我才能信。”

林子清拄着劍,撐着身子不倒下,扯出一個狼狽的笑:“魔君,我若是現在拿出來,您恐怕就更要把我殺了。”

“妖血确實在我身上,但我把它存在我的靈戒之中,只有我能開啓,你若是把我殺了,就再也拿不到了。”

離谛将信将疑,但還是不願放過機會,只得按下對林子清的殺意,招手示意他站過來。

卻又忍不下這口氣,轉念想起龍堙那水系術法使得不錯,幹脆讓林子清也享受享受,順便還能離間林琪和龍堙,一計又上心頭。

他站在結界外,喚來守在結界內的小妖,道:“去告訴你家妖王,就說林琪他小師弟林子清來救他了,他的人究竟是不是林琪,讓他小師弟來辨一辨,必然能說出個究竟來。”

*****

林琪費盡心思,終于安撫好了龍堙。

此時,兩人正安然自若地坐在湖邊,龍堙主動示好,翻烤着手中的銀魚。

龍堙烤魚的确一絕,魚肉香氣彌漫開來,林琪的口水都忍不住要流下來。

他正要享受這美味佳肴,不遠處又有一穿戴全身盔甲的士兵跑來,前來通禀。

林琪對這些通禀的人實在是沒有好感,自顧自地把魚肉塞到嘴裏。

來人已半跪在地,道:“吾王,結界外有一人,稱是林琪的師弟林子清,可辨認您的人是否是林琪。”

林琪咀嚼的嘴猛地頓住,口中的魚肉瞬間就不香了。

作者有話要說:

林琪:天要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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