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來人,宣都城四品以上官員即刻進宮,半個時辰不到者,一律免職,絕不手軟”看完軍報的石暄像被點着的炸彈,已經在爆炸的邊緣。
“是,陛下”大總管領命而出。
沒多久,傳令的宮侍就像雨後春筍般湧出宮去,西城和東城的高官府邸被一一敲開,去往皇宮的路上迅速熱鬧起來。
半個時辰不到,侯朝殿已經集聚了幾十位身着官服的官員,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議論,卻議不出一個統一的結果,因為陛下這樣做已經不是第一次,而且每次情況都不一樣。
時間一到就有宮侍來宣入朝,議論不出什麽結果的高官們安靜下來,按序前往承天殿。
坐在皇位上的石暄不動聲色的看着下面上百號官員,直到大總管念完軍報,才開口道:“衆位愛卿,可有良策?”。
年齡普遍偏高的高官們,早就沒了年輕時候的熱血,各個都把頭低的低低的,本來就很安靜的大殿,被石暄這一問仿佛更安靜了。
“朕看你們平日裏能說會道的,這會啞巴了是吧?很好!今晚要是拿不出良策,那就站着睡,明天要是還拿不出,繼續站!”看着這些裝縮頭烏龜的大臣,石暄徹底被激怒。
本來準備開口的官員看到皇上這會正在氣頭上,也不敢說了,直到子時,實在有人站不住了才出來發言,可有人發言并不代表結束,反而只是開始。
大臣們一直讨論到下半夜才商量出兩個較好的建議,可惜皇帝并不滿意,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辰時才讨論出皇帝比較滿意的辦法。
按時趕到的大臣們在大殿站了一個晚上,後來趕到的大臣也很慘,全被摘掉管帽攆出了皇宮,第二天免職文書就發到了免職人員手裏,效率難得的快。
要行過冠禮後才能參政議政的石忞,現在才十八歲,離成年還差兩年,所以每天還是和以前一樣按時上課下課,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且裝成對任何政事都毫無興趣,即使小心翼翼如此,石暄登基後的三年多來也是過的如履薄冰。
有一次家宴她不小心把筷子掉在地上,就被石暄罰跪了半個時辰,這還是當時皇奶奶和母後求情的結果,也是罰的比較輕的。
很少來思學房的石暄,每次來都會先去石栭那邊待很久,然後才走過場似的來看她,心情好的時候看一眼說句話就走,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提問,直到她答不上來,罰十大板子之後,才會離開。
從小被父母疼愛有加的石忞,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有這樣一個偏心偏到太平洋的母親,這個打擊比石暄刻意交代不能替罰的打擊還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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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奶奶和母後對她的疼愛倒是一如既往,可石暄每次打她板子不是在思學房就是在校場,等她們知道的時候就算立即趕過來,也已經被打完了,根本于事無補。
從建平元年三月第一次被打之後,石暄無論在她眼裏還是心理都再也不是母皇,而是一個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她三十多年就沒被人打過,要當作什麽都沒發生根本不可能。
她從未恨過任何人,包括偏心的爺爺和毅然決然分手的初戀,哪怕現在遇上這麽奇葩的母親,她依然不恨。
不是她多偉大,多寬容!恨的反面是愛,無論是恨還是愛,都是一件耗費精力的事,而這樣對她對原主的母親根本不值得她去恨,報複的最高境界不是恨,而是徹底的淡忘和忽視。
被罰跪,最多也就半個時辰,被打板子,最多也就十五大板,而且一年也就一兩次,完全在她底線範圍內,所以她忍着,如果突破了心裏底線,那她也不是軟柿子,能順手讨回來的,她也不介意。
為了裝的像,石忞特意三令五申讓長祿宮裏的人不得告訴她和學習、皇奶奶、母後無關的任何事,本人也對宮裏發生的事漠不關心,該上課上課,該吃飯吃飯。
雖然昨天晚上宮裏發生了那麽大的事,但她還是一如既往的不知道,該幹什麽幹什麽。
中午和邢博恩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她特意讓廚房加了幾個菜,現在都是十九、二十來歲的青年了,下午要練武,補充營養很重要。
“殿下,你就不能多加點肉嗎?”看着面前一半都是素菜的午膳,心直口快的陽□□忍不住抱怨道。
“那你就不能少吃點肉嗎?”愛吃素的呈曼,最見不得陽□□這種頓頓離不開肉的,能怼回去絕不會放過。
“不就是肉嘛,少吃點又不會死”比較沖動易怒的文之遠也看不下去了。
石忞就安靜的一邊吃飯一邊看他們樂此不疲鬥嘴,看到她動筷後,不管說話的還是沒說話的也跟着開始吃起來。
馬圖錦把嘴裏的飯咽下去之後才馬後炮似的說了句“這麽多吃的都堵不住你們的嘴”。
“殿下都沒說什麽,就你們話多”正好也吃完一口菜的邢博恩也總結似的說了一句。
結果他們剛吃了一會,宮侍就又端上兩盤純肉葷菜,被打臉的陽□□埋頭苦吃,其餘的人也就笑笑不說話,最後還是石忞說了一句“知道你們愛吃肉,特意吩咐的,和往常一樣,剩什麽菜什麽菜就消失一個月,多吃點啊”。
“我也愛吃肉,把它們全吃光”一直埋頭苦吃,反應慢半拍的趙煥瑛這才反應過來。
六個侍讀,全都比她大,馬圖錦更是在一個月前已經舉行過冠禮,也是他們七個人中年紀最大的,父親是禮部左侍書,娘是全職主婦,家中長女,還有個弟弟。
第二大的是呈曼,今年六月生辰舉行冠禮後就二十歲,成年了,母親是左都禦使,娘經營一家米店,家中獨女,不谙世事,比較貪玩。
排第三的是趙煥瑛,今年十一月成年,反應慢半拍,還冒着傻氣,她皇奶奶侄子的繼子,她的表哥,父親是工部尚書,爹是家庭主夫,剛出生就從旁支過繼過來的。
第四是文之遠,今年十九歲,像個□□桶一樣一點就着,是她大姨母的長子,也是她表哥,還有個比她小兩歲的表妹,母親是翰林學士,爹經營一家酒樓。
五是陽□□,一個外表可愛,心直口快又話多的姑娘,要到今年七月份才滿十九歲,母親是戶部尚書,爹是家庭主夫,家中獨女。
性子比較沉穩,且心性最好的邢博恩反而是他們六個裏面最小的,僅比她大八個月,母親是兵部尚書,娘是太醫院禦醫,家裏還有一個妹妹,雖是表妹,但和親妹無疑。
如果注意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雙親的稱呼和在家裏的地位有直接關系,母親、父親明顯是一家之主,而娘和爹的地位要次一點。
這裏沒有老爺、少爺和小姐的稱呼,只有家主、主母、主夫和少主,孩子多一點的就在少主前面加上大、二或三。
最近這兩天整個思學房又仿佛回到了石栭沒來上課之前,除了她就是她的侍讀和教他們的老師。
石栭越長大就和她疏遠,以前有多粘她,現在就有多欠湊,也不知道她在哪裏學的,每次和她說話都是冷嘲熱諷,而且性格也越來越怪異。
因為明天是休息日,所以今天一下課邢博恩他們六個就出宮回家了,石忞則去皇奶奶哪裏坐了一下,陪老人家說說話,聊聊天。
石焺還在的時候,趙環很喜歡畫畫和彈琴,自從她走後,琴就成了擺設,再也沒響過,畫筆也徹底封存起來,石忞就讓邢博恩買了只兔子讨她歡心。
從那之後皇奶奶就喜歡上了養兔子,再弄弄花草,總算從傷痛中走了出來,現在皇奶奶的宮裏就像個小型花園似的,時不時還有只兔子蹿出來。
她每次來,皇奶奶都會拉着她說很多話,還要留她吃過飯後才讓她走,今天也一樣,一直用過晚膳後才回去。
剛回到長祿宮就接到了口谕,讓她明天一早着朝服參加朝會,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的石忞心思百轉,不去不可能,去不知是好是壞。
原本打算的懶覺是睡不成了,還得臨場發揮随機應變,以免落下把柄,明明是親媽,是母女關系,怎麽就成現在這個樣子?!
另一邊,邢博恩和其他五人出宮後就相互告辭,各上各家的馬車,正常休息日的前天下午,他們家裏都會提前安排馬車來這裏接他們,如果是臨時休息,就會有宮侍先去支會一聲,等宮侍回來後才會出宮,等不及的也可以自己出宮。
一家人吃飯的時候,她聽母親和娘聊天才知道近期西南的布拉克國犯境,一個月不到就攻下了幾個縣,雖然往年也會在這個青黃不接的時候犯境,但最多也就掠奪物資,規模不大。
更讓她驚訝的是皇上居然要禦駕親征,而且明天下午就出發,“母親、娘,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出去一下,一會就回來”聽到這,邢博恩飯都沒吃完就沖忙的往外跑。
騎馬一路狂奔,到目的地之後,卻看到自己要找的書店已經關門,但其他店鋪還沒關,為了不引起注意,一路都沒停下,直到拐彎後才抄另一條路回了家。
轉眼就到了第二天的早朝,睡的還不錯的石忞穿上了淡紫色前、後、雙肩秀八尾鳳凰的圓領太子服飾,加上玉帶配飾,比書生服重了不少,最後才戴上用細竹絲編成六角形綢絡狀紋作胎,髹黑漆,內襯紅素絹,再以雙層黑紗敷面,冠後山前嵌珍珠的烏紗冠,也可以叫帽子。
這裏要成年舉行冠禮後才能戴冠,所以未成年人一般都是像哪咤那樣發分兩髻或者頂留一髻、其他發髻,也可戴帽或用布巾束發,她梳的就是頂留一髻然後戴帽。
這套衣服每年都會做六套,春秋兩套,夏兩套,冬兩套,一年到頭穿的次數卻屈指可數,她的衣帽房已經不知道存了多少套,從小到大全都有,再加上常服,衣帽房都顯得有點擁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