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當初知道陛下要選後的時候, 邢博恩是覺得理所當然的,因為皇室子嗣稀少,陛下早點成婚也好早點讓江山後繼有人。
但如果擱在自己身上, 她卻還沒這方面的想法, 更多的想法是為陛下盡忠,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所以面對明顯對自己有其他想法的東魚海, 她自然就會避而遠之。
她和東魚海認識應該是注定的吧。半年前,光海縣發生了一起命案, 死者就是東魚海的父親, 一個是地方父母官, 一個是受害者家屬, 想不認識都難。
東家在光海縣并不是名列前茅的大戶人家, 但也略有家産, 家主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擔心二兒子以後生活沒有着落, 想把一半的家産分給二兒子,這是法律規定能給的最多, 結果還沒定下來就被老大知道了。
東家的家業早就被老大當成了自己的私産, 哪裏能忍受一下子被分出去一半, 便私下威脅老二敢要的話,他也讓他拿不走,結果老二也不是軟柿子, 兩人吵了起來, 最後還動起了手,老大比老二高大,一拳打過去, 一個不小心老二倒地頭磕到臺階死了。
老大也只是想威脅一下老二讓他別那麽貪心,一下子分走一半,結果卻一不小心失手把老二打死了,半天沒回過神,然後老大殺人的事就傳遍了整個東府,本來就病弱的家主氣的昏了過去。
幸好沒一會就醒了過來,家主只有兩個孩子,一個已經死了,若是報官另一個就算不死也是坐一輩子牢,他想壓下來,可老二家這邊的堅決不答應,東海魚更是機智的讓下人去報了官。
所以邢博恩帶人到東府的時候,就看到大堂裏分兩幫像吵架一樣,死者放在大堂上也沒人管。這個案子并不難,經過現場勘查和詢問取證後,當天晚上她就連夜升堂把案子審了。
老大并非故意謀殺,而是過失致死,她便按律判了終身□□,至于家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但還是提點了一下時日無多的老家主讓他盡快定下來。
後來聽說沒多久,東家老家主就走了,家産一分為二,兩家本應是最親的人,最後卻成了仇人,也是從那之後,東魚海就時不時出現在她面前。
一次或許真的是巧合,她也不會多想,可隔三差五就巧遇一次,恐怕天下沒這麽巧的事吧!而且後來還明目張膽借表達謝意讓人送東西到縣衙,雖然只是些吃食糕點,但弄的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最後她還是收了,但不準以後再送,如果再送她也不會收,跟着她一起來上任的四個随從都看出了東魚海的意圖,她又怎麽會看不出。
可她壓根沒有這個心思,一心撲在仕途上,又怎麽會給予回應?倒不是東魚海太醜,相反,無論是身高還是容貌在她見過的人中也算得上是不錯。
本來以為離開光海縣以後就徹底遠離了東魚海,不用再為此事煩惱,結果人算不如天算,東魚海居然也來了這裏。和她心不在焉的聊了兩句後,邢博恩就走了。
看着邢博恩離開的背影,東魚海高興的露出了笑容,再沒有了剛剛的拘謹。
祖父走後,兩家就分了家,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家裏有娘和大姐打理,她一個老二也不用做什麽,開心就行,第一眼看到邢博恩的時候,她就覺得眼前一亮,後來看到她氣定神閑的斷案辦公更是深深的迷戀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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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有了那些隔三差五的巧遇和送東西,可惜除了她第一次送的被收下以外,其他的真的像對方第一次說的那樣都退了回來,她也不惱,反而覺得說到做到的邢大人更吸引她。
知道邢博恩要離開光海的時候她茶飯不思,無論娘和大姐問什麽,她都閉口不言,就算她再難過,再茶飯不思,邢大人還是走了,她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思考了兩天也難過了兩天。
得出的結論是她真的很喜歡邢大人,她想在邢大人的身邊,可娘和大姐一定不會答應,邢大人升任華右區都督府的武略将軍,在光海縣不是什麽秘密,征兵令下來後,她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東家世代經商,雖然只分到一半的家産,但也夠她們一家人一輩子吃喝不愁,所以家裏需要服兵役的下人都是以錢代服兵役,她姐也是,她本來也是,但她準備自己去。
為了說服她娘和大姐,她使出了渾身解數,還誇下海口要以軍功為官,難得看到成天不務正業的老二這麽想當兵當官,再想到近幾年也不會有戰事,東母便答應讓她去了。
也有想讓她去吃苦,然後再服軟回來的美好想法,東魚海那管這些,只要答應讓她去就成。
在來井元報道的路上她都是興奮而期待的,可惜來了五天都沒見到邢博恩,她也不敢打聽,今天總算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她又怎麽能不高興。
回到租在井元城內的家裏,邢博恩就開始像往常一樣看書練功,壓根沒把東魚海的事放在心裏,別人的行動她管不了,管好自己的行為就行。
以前在光海縣的時候直接住在縣衙內,什麽都配的有,她也不用操心,來了這裏,因為她不是大都督,不能住在都督府,所以只能在外面租房子,不是買不起,而是說不定那天又調走了,所以大部分官員除了在老家置辦産業以外,在外為官的時候多是租房子住。
像她這樣的官員,在省府不算少數,畢竟一把手的高官就那麽幾個,其他的多是其他官職,不過像邢博恩這樣只帶四個随從的也絕對是少數。
也不是真的只有四個人,入住後就又招了兩個廚師、兩個下人和四個護衛,畢竟她帶的四個随從太少了,而且要幫她做一些雜事,生活上的瑣事其他人也能搞定,那就再招幾個,沒什麽大不了的。
比起在光海縣的時候,這裏就清閑不少,她才有時間把荒廢很久的武功重新練起來,以前當文官武功行不行沒多大關系,現在又成了武将,讓她有了緊迫感。
看到邢博恩練完劍,林本上前把幹淨的帕子遞了過去,順便把劍接了過來,“将軍晚飯已備好,是否用飯?”。
不遠處一個和林本身着一樣服飾的人越走越近,邢博恩看了一眼,接過林本遞上的茶水喝了大半杯,放下杯子,坐了下去。
“将軍,繁都府中來信”有眼力勁的下人這才拿出袖子裏的信件上前行禮道。
邢博恩直接拿了過來,大概檢查了一下,确定沒問題後才拆開看起來。
自從離家外出任官後,邢博恩就常常寫信回家,有時候是她母親回,有時候是她娘回,也有時候是妹妹劉菲回,一個月最少也會收到兩封信,這個月因為調動,這封信已經是收到的第四封。
看完差點沒把她吓一跳,貪玩好吃的妹妹劉菲居然留信離家出走了,說要來找她,雖然很高興妹妹來找自己,可一想到她一個人就帶了個書童又忍不住擔心起來。
“林本,你帶一個人去接二少主,務必要把她安全帶回來”邢博恩一臉沉重的吩咐道。
“是,将軍”雖然不知道信裏寫什麽,但是作為跟了将軍多年的書童和随從,林本知道将軍有多寵愛二少主,告辭離開後就帶了一個身手比較好的人沿途接劉菲去了。
對于劉菲這個妹妹,邢博恩自然是寵愛有加的,當初知道她家裏家産被霸占還多有擔心,後來知道陛下已讓人秉公處理才放了心。這會又整出這樣的幺蛾子。
石忞收到邢博恩密信的時候,已是天福四年十一月初,看了信的內容,也忍不住感慨一二,地方父母官的重要性她又何嘗不知道,所以近今年新任地方父母官她都是慎重慎重再慎重,尤其是地方大員省首、大都督和督察史等職,她都是見過人确定可堪重任才委以重任。
但縣令的話不僅人數衆多,而且調動較頻繁,能見她都會見一下,但不會可以千裏召見,所以她也鞭長莫及,只能靠增設的督察府進行監督了。
借着鹽案的由頭,她順便把地方上一些重複設置的府衙和沒必要的官職全部撤銷了,然後把撤銷府衙的官員和撤銷職位的官員進行了平調,才沒有出現地方官員大規模空缺的現象。
登基三年多來,她殺的官員能數的過來,但被她革職抄家和發配的官員卻是多不勝數,而且都是證據确鑿,就算其他人想維護求情也都沒用。
就算想攻擊她這個皇帝嗜殺也沒有理由,因為她殺的比起先帝陰晴不定想殺就殺而且殺了不少來說,真的算少了。
先帝雖然殺的多,提拔的也多,只要她高興就算是個平民百姓,她想賞官就賞官,所以總體上人數并沒有因此變少,她的話任官基本上很嚴謹,而且一次恩科和一次科舉所招人數也被她壓縮了一些。
進的少出的多,人數自然就下去了,最主要的是她做的讓人無話可說,因為被她殺的或者被革職查辦的沒有一個是冤枉的,都是實打實的證據。
就算撤銷了一些府衙和官職,但只要官員沒犯錯,就算撤銷了也會進行平調,去其他府衙辦公,這樣打一棒子,又适時安撫官員,不僅讓他們無話可說,還從心裏敬畏她這個皇帝。
愛戴不愛戴石忞不太看重,只要這些大臣敬畏她怕她按她說的做就行,小勾當只要沒人舉報,她也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前提是不能貪得無厭或者膽大包天。
十一月初的繁都已經步入冬天,雖然還不是最冷的時候,但宮殿內已經添上了炭盆,除了愛雪的動物,一般的動物一到冬天就怕冷,清影也不例外,大了一圈的它這會正在離石忞不遠的一處炭盆邊上蹲坐着打盹。
負責照顧它的宮侍每天要喂它吃四頓,一頓一大盆熟豬肉或者羊肉,一開始它還不肯吃熟的,被陛下罵了一頓才不情不願的開始吃起來,喝的水也是和陛下她們一樣的,睡的窩更是好上加好。
要是這名宮侍在現代待過,肯定忍不住在心裏抱怨“這就是人不如寵物系列的真實寫照啊”,可惜他不是,所以他是全心全意的好好照顧清影,生怕出岔子吃不了兜着走。
除了上朝這種比較正式的場合和出宮微服私訪不方便以外,石忞一般都會把清影帶着身邊,不帶不行啊,誰讓她受不了清影那雙無辜閃亮亮的大眼睛。
今天休沐,但她還是一早就起了,來文宣殿處理密信和奏疏,這些都是昨天晚上到了,她一般都會用早上處理完,然後去校場鍛煉一下,今天也不例外。
一行人剛到校場,本來跟在一邊很溫順的清影卻突然一下子蹿了出去,石忞卻像沒看見一樣,其他人也沒什麽反應,就連負責照顧它的宮侍也只是露出一臉無奈的樣子,顯然他們已經對清影這樣的行為習以為常。
清影跑出去不是去找別的什麽,就是去堵清幻,一頓嗤牙咧嘴,可惜個子太小,清幻直接對它視若無睹,氣的清影頓時上蹿下跳。
自從知道這匹馬叫清幻以後,清影就對它不待見,憑什麽和它一個姓?憑什麽分走主人的注意力?它不高興,很不高興,但又不能亂咬東西,就好在每次見到清幻的時候用嗤牙咧嘴來表示自己的不滿了。
石忞壓根沒空搭理它,這麽大的校場還圍着的,随它們怎麽鬧騰,養清影的日子越久,她就越發現清影像個小孩子一樣,不高興就嗤牙咧嘴裝兇殘,高興就要摸摸,也不知道是啥品種。
鍛煉了一個多時辰後,她就回去洗漱換了衣服帶着路關初和左旋微服出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