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炮灰
半月後，辛少卿來換陸青白的班，發現被易桢欺瞞。
“你就慣着他，被吃得死死的，能不能硬氣點表白？”辛少卿白眼翻上天際。
“陸青白高中談過女朋友，大學也談過……”易桢說道。
“所以？”
“所以，陸青白是鋼鐵直男啊，哥哥。”易桢說得無波無瀾，“這樣就挺好。反正我也不靠愛情活着，有沒有都一樣，如今有個人可以讓我有些念想，清清淡淡的，已經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辛少卿早已知曉易桢對待感情極其消極被動。
一個人真的有那麽心大嗎？真的可以對這種不平等的付出而無怨無悔嗎？辛少卿不确定，最起碼他快要溺死在絕望的深淵，看不到丁點的光。
“不說我了。你和你的大畫家咋樣？陸青白好歹是個直男，你們家大畫家本身就是彎的。你這個青梅竹馬，二十多載的陪伴，怎麽不硬氣點表白？”
易桢小心眼地反擊，來呀，互戳傷疤啊。誰不知道誰那點可憐事，戳不死你。
“啧。別提厲長康，提他就來氣。他最近又新交了個男友，大二美術生，清清秀秀。媽的，這個渣男，騙人感情，沒兩個月準分手。”辛少卿早已練就銅牆鐵壁，“前兩天新男友過生日，禮物還是我給準備的。”
“他不嫌累？”易桢順勢吐槽。
“他累個屁。吃飯定餐廳，看電影訂票，各種禮物，只差接吻不是我來搞定，哪樣不是我給安排妥？談戀愛，就他媽露一張臉而已。”辛少卿流漏出淡淡的傷心。
暗戀，就如同進入一場單方面屠殺的游戲，暗戀者一開始就把結束權交給了對方，只有開始鍵，沒有退出鍵，眼睜睜看自己被一刀刀淩遲後，能做的只是等待被對方遺棄。
兩個苦逼的暗戀者，相視一笑，從彼此的不幸中尋找自己的快樂，都看對方像條狗。
重新進組的日子很快到來，辛少卿親自送易桢和秦小小回了橫店，請類導好好喝了一頓。類導喝得醉眼朦胧，與辛少卿稱兄道弟，相見恨晚，只差拜把子，認作異姓兄弟。
翌日一早，辛少卿以易桢的名義，請劇組人員吃廣式早點。做足了四五日的殷勤，熟絡好劇組關系，這才離開。
趙澤出軌的事正鬧得腥風血雨。雖然趙澤并不知道其中有易桢在搗鬼，可小情人住的是小小的房間，辛少卿努力打點，是怕趙澤找易桢撒氣。這年頭，哪有什麽講不講理，紅就是理。
辛少卿在業界很知名，手頭有好幾個當紅明星，也不見他親自進組打點關系。這麽做，無非是讓人知曉易桢受他的看重，讓趙澤不敢欺負易桢。
有了辛少卿的一番動作，易桢在劇組，明顯被高看。連君臨的女主角，當紅花旦黎莉兒都主動跟他搭話。
黎莉兒在《君臨》裏飾演男主葉顼的妻子，丞相的獨女上官傾城。上官傾城對葉顼一見鐘情，不顧爹爹反對，死活要嫁給葉顼。
丞相不得已使了手段，逼迫葉顼娶了上官傾城。葉顼娶了她後，借由丞相的助力，奪嫡成功，登上皇位，也在朝夕相處中愛上了上官傾城。
丞相權勢越來越大，不把皇上葉顼放在眼裏，後來葉顼在愛情與皇位中，選擇了皇位。丞相被殺，上官傾城悲痛欲絕，郁郁寡歡而死。
葉顼被稱為盛世明君，卻也孤寂一生，永失所愛。
黎莉兒長相溫婉，典型的古典美女，走的也是溫柔清純的路線。實際，圈裏的人都知道，黎莉兒慣常攀高踩低，對身邊工作人員的态度極差。
“易桢，很高興和你對戲哦。”黎莉兒伸出修長的手，笑得溫溫柔柔。
“能與莉兒姐同演一場戲是我的榮幸，我最近一直在追您主演的《王妃傳》，抓肝撓心的想知道後續，莉兒姐能不能透漏下結局？”
易桢擺出一副“啊，大明星與我搭話了”的受寵若驚模樣。
其實那什麽王妃傳，易桢只不過在微博熱搜上瞄到過，鬼知道演的什麽。
有人在追自己的戲，黎莉兒被取悅到：“可以慢慢看，劇透可不就無趣了嗎？”
一個人說，一個人不着痕跡地捧，兩人有說有笑，十分融洽。不遠處的茍谷玉，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恰好讓黎莉兒瞅見了。
茍谷玉長相美豔，是風頭正盛的新晉小花，在劇中飾演葉顼的白蓮花妃子。
兩人戲中較量不斷，戲外更是精彩。茍谷玉的團隊早已做好無數豔壓通稿，借機踩黎莉兒。
黎莉兒團隊添油加醋了不少茍谷玉的過往爆料，黑對方“本色出演”。雙方你來我往，明撕暗鬥。
今日這場戲，說的便是茍谷玉飾演的綠茶妃子，三言兩語激怒性情單純的上官傾城，被上官傾城掌掴的戲，而易桢飾演的葉煦，恰好目睹這一幕。
這場戲，易桢只要做好自己的背景板即可。
正式開拍。
黎莉兒演技出衆，全程壓着茍谷玉在演，只在最後落巴掌的時候，輕飄飄沒什麽力度。
“咔——”類導很不滿意，“巴掌不夠有力度。重來。”
黎莉兒看起來十分為難：“小玉臉蛋這麽美，我還真下不去手。”
“姐姐客氣了。姐姐拍戲十幾年嘛，專業的事情，您盡管來。”茍谷玉半分不領情，諷刺黎莉兒年紀大、不專業。
再次開拍，黎莉兒比上一次打得稍微狠點，從春風拂面到手觸摸臉的程度。類導自然不滿意。
巴掌不疼，茍谷玉氣得心疼。一次次當着衆人的面被掌掴，明顯給她難堪。她知道，卻也只能忍着。
類導是大師級導演，私下如何他不管，可在他拍戲時候耍小心思……黎莉兒是紅得太久，膨脹了吧。她越是刁難，茍谷玉越是開心。
“怎麽回事？莉兒！前面演得不錯，最後一下，你是沒吃飯嗎？”類導忍着火氣問道。
黎莉兒雙手合十，撒嬌道：“類導，剛剛實在是下不去手嘛。”
茍谷玉偷偷翻了個白眼，下不去手？明明是憋着壞，想看她出醜。
茍谷玉笑着回：“盡管狠狠打，妹妹怎麽可能怪前輩呢。”
又是一次，黎莉兒下了三分力氣，茍谷玉第三次跌倒，漂亮嬌嫩的臉蛋微微泛紅。
不過，再來。
這次用了五分力氣，卻沒有出聲響，相當于悶巴掌。
“給小玉補妝，再拍一次。”類導明顯火氣大了，線條再粗，也能看出黎莉兒在裝相，故意刁難。
“小玉，類導生氣。我也沒辦法，下次可會下狠手。小玉不要怪我哦。”黎莉兒笑吟吟。
“姐姐只管打。”茍谷玉眼圈含淚。
背景板易桢跟着一遍遍過戲，看着就替茍谷玉疼。
黎莉兒果真如傳聞一般，不能開罪，為人忒陰狠了些。
再次開拍，黎莉兒雙手一揚，眼裏閃過一絲厲色。一旁站立的易桢看得一清二楚，腦子一抽，擋在了茍谷玉面前。
“啪——”響亮的耳光。
易桢頓時腫起五個手掌印，黎莉兒指甲在他臉上劃出兩條血色傷痕。
現場有一瞬間的沉寂。
易桢一臉不好意思的尴尬：“腳滑，腳滑，抱歉。”
“咔！易桢，你怎麽回事？你占個位而已，不用這麽露臉。會不會拍戲？這戲還拍不拍了！”
類導發飙，說話難聽。
黎莉兒影後的面子總是要給，更何況黎莉兒身後有大金主，只好讓新人受累。
類導內心慶幸易桢的出現。這巴掌落到茍谷玉晾臉上，怎麽也得養個四五天，她的戲得往後拖。
黎莉兒不笨。類導沖易桢發那麽大的火，其實敲打她呢。
黎莉兒雖不甘心，卻懂見好就收，立即鞠躬道歉，不忘甩鍋：“類導，這是我的失誤。易桢突然離那麽近，我吓了一跳，力度完全失控。”
“行吧行吧。”類導擺擺手，“下次不要失誤了。”
類導生氣，黎莉兒不好再作，給了茍谷玉一巴掌，聲音響亮，下手不重堪堪紅了臉，這場戲總算結束。
休息間，秦小小小心翼翼地為易桢的臉消腫，心疼地直抽氣：“這個女人太狠，我們桢桢如花似玉的小臉蛋都花了。”
“什麽叫如花似玉？英俊，懂嗎？爺這叫英俊。”
易桢渾不在意，他痛覺弱，感覺不到疼。
兩人正閑聊，茍谷玉敲門進來。
“你還好？”茍谷玉小心問道。
易桢起身，微笑道：“沒什麽大礙，不用放在心上。”
茍谷玉臉色一變，狠狠瞪了易桢一眼，語氣兇狠：“誰讓你多管閑事的？”
“啊？”易桢傻了眼。
“你怎麽說話呢？要不是我家桢桢幫你擋了一巴掌，現在毀容的就是你！”秦小小怒氣沖沖。
易桢內心吐槽，小小這大驚小怪的勁，挨巴掌罷了，怎麽就成毀容。
茍谷玉自顧自地坐下，點燃煙，緩緩吐出煙圈，嘴角微勾：“多管閑事。我早知道這場戲不好過，安排了人就近偷拍，準備過幾日把視頻放到網上，狠狠踩黎莉兒一腳。你們這一搞，我前面那幾巴掌算白挨了。”
“不知道你圖什麽……去開罪黎莉兒，她在圈內地位很高的，背後又有大金娛樂的董事撐腰。”
茍谷玉輕輕彈煙灰，說話似譏似諷：“不要以為辛少卿看重你，你就能充英雄。行事之前，先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茍谷玉身後的資本，正和大金娛樂不對付。她這才敢和黎莉兒正面剛，像易桢這種小蝦米，做兩人之間的炮灰都配不上。
“走了，希望還能看見你喲。”茍谷玉抛了個媚眼，煙蒂丢在桌上，風情萬種離去。
“這女人怎麽這樣！自古腦說一堆壞話，太過分了。”秦小小氣得臉通紅。
剛才擋槍，本就是沖動之舉，易桢自己根本沒有過腦子，別人也沒有義務領這份情。更何況，茍古玉話說得難聽，卻也是在提醒他。
易桢因此也沒怎麽生氣。他一向對陌生的人怎麽對待自己，看得很淡。喜怒哀樂嗔癡怨念，從來只給最親近的人。
“對！太過分了，煙頭不丢垃圾桶，也不知道關門，沒素質。”
易桢把煙頭扔進垃圾桶，正要關門，猛然看到門外站着唐天的經紀人晉西。
“晉西老師。”詫異一閃而過，易桢笑着道，“您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