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逢魔時刻

“皇上,你好久都沒有來找清兒了。清兒害怕皇上要忘記清兒,所以就着急跑過來了。”莊妃一步一扭腰,風騷地走到了蕭懷瑾的面前。

蕭懷瑾朝她招了招手,滿臉的春風笑意。“愛妃呀。”

“嗯?”莊妃看見他的笑容,也跟着笑了。

蕭懷瑾叫她,“過來。”

莊妃立馬加快了腳步走過去,蕭懷瑾在她過來的這段時間,伸出手向着溫玉。溫玉明白他想要做什麽,立刻盤着他的手爬上去。

蕭懷瑾捧着它,露出惡劣的笑容。他在聽到身後腳步聲靠近的時候,一下子把溫玉遞了過去。“愛妃,你看!這是寡人剛剛得到的寵物,可愛嗎?”

溫玉當然是長得可愛的,它的長相在蓬萊,從師父到師兄們無一不承認。在極度寒冷的冬天,溫玉會控制不住變回原形。這時候,蓬萊人人都争着要照顧它。溫玉有判斷力,它得出的結論是,自己雖然長得弱小,但是真的很可愛。

莊妃猝不及防看到了它的臉,被吓到彈開。

她當然不是因為怕蛇所以才退開的,而是因為她知道這條蛇根本不是什麽普通的寵物,而是窮兇惡極、力量非凡的妖怪。

溫玉圍着蕭懷瑾的手臂,它慢慢往前爬,朝着莊妃伸出了舌頭。它用一雙璀璨金色的眼睛看着莊妃,然後笑了。

這話說來詭異,但是莊妃是真的覺得,她看到了一條蛇的笑容。莊妃的背脊一涼,感覺自己脖頸不保。她忍不住退後一步,搖了搖頭。“皇上,臣妾害怕蛇類。”

“有什麽好害怕的呀?”蕭懷瑾一臉不解的表情,“你看它長得多可愛呀。”

溫玉的蛇信子搭在嘴角,一雙眼睛在端量着面前的妖物好吃或者不好吃。

蕭懷瑾是真的好奇她是否真的害怕蛇,就站起來,将小蛇往她的面前遞多幾分。

“啊!”莊妃尖叫一聲,随後拔腿就跑。

溫玉恹恹地搭回蕭懷瑾的手裏,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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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蛇,你真厲害。”蕭懷瑾看着它,眼珠子一轉,笑得歡快。“你知不知道那一個可是妖精。”

溫玉渾身一僵,猛地睜開了眼睛。

蕭懷瑾完全沒有注意到它的異狀,繼續跟它說:“我告訴你啊,我的後宮幾乎所有的妃嫔都是丞相送的,她們有兩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蕭懷瑾眯起眼睛,瞳孔裏盛滿冷冽的光。如果眼神有實體,現在這裏應該冰封萬裏。“漂亮,還有不是人。”

溫玉盯着他。

蕭懷瑾抱着它,蛇的身軀很冷,但是人心更冷更可怕。

“對了,我要去吩咐欽天監的人去幫忙處理定遠将軍的事情。哼,欽天監也沒有什麽好人……”蕭懷瑾摸着它的頭,他的動作溫柔,但是聲音卻冷酷無比。“他們早就知道我被妖魔纏身,但是又怎麽樣,他們不敢得罪丞相,所以就看着寡人夜夜被妖魔吓醒。”

他們一個個,所有人,都知道他被丞相挾持着,也知道他從身到心都被折磨着,但是依舊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幫他。不論他的身份是他們的帝皇,還是一個弱小的少年,都沒有一個人在乎他,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

他站起來,白色的衣角落在地板上。“小蛇,妖怪沒有一個好東西,人也一樣,沒有一個像是人的樣子。?”

怎麽才能把那些傷害他的東西都弄死呢?

在空無一人的宮殿裏,這一位少年帝皇展露出了自己的真實。

他既不昏庸,也不膽小,雖然目前是讓人覺得有些可憐,但是他的骨子裏跟上一任帝皇,或者是跟每一個當上皇帝的人一樣,擁有同樣殘酷的特質。

他想要推翻,他想要掌握,他甚至想要獨占這個天下。

這一些事情現在說來還太長,畢竟他現在還空晃晃,連一夜好眠都做不到。

溫玉嘆了一口。

這不是一個讓人省心的帝皇,首先他不昏庸,其次他不仁慈。

溫玉算是觀遍了世間的一切,但是他依舊不能明白這個人的打算以及命運。

帝皇真是一種複雜的人。

蕭懷瑾更糟糕,他能隐忍,還貪心。

心思頗重的他卻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偏偏對着它這一條白色小蛇心花怒放。

今天一天,溫玉不得不乖乖維持蛇的形狀。讓蕭懷瑾帶着它走來走去,甚至到了晚上,它都沒有逃跑。

逢魔時刻,風勢變急。

蕭懷瑾在床上躺着,他在睡夢中都能聽到風吹的聲音。他皺

起了眉頭,心髒在加劇跳動。他永遠都不會安穩,只要他一天沒有得到勝利。

夜風推開了窗戶,月光投灑進來,霜華鋪就一地。

所有潛伏在這皇宮城裏的妖魔鬼怪都趕到了,他們要懲罰不聽話的帝皇,要以他們的可怕來侵蝕他的心。

恐懼纏繞,你不死,就不會終結。

溫玉本來是睡在蕭懷瑾的裏邊。它一察覺到妖魔将近以後,立刻蜿蜒爬離了蕭懷瑾的身旁。它停留在床邊,看着這個屋子漸漸被黑暗吞沒。一陣白光閃爍,他穿着華貴的白色衣袍,翹着二郎腿坐在床邊。

他的手往旁邊一伸,泛着青藍色光芒的長劍就在他的手裏,他坐鎮四方,就看誰敢往這個方向前進幾分。

所有的妖魔鬼怪注意到了他的氣息,前進的步伐立刻就頓住了。

這個時候,充斥整個屋子裏的不是妖氣,而是神明的氣息。

溫玉扭了扭脖子,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裏。

“你們來一個,我砍一個。”他淡淡說道。

所有的妖魔鬼怪們立刻往後退開,逃一樣跑了。

他們一走,月光又重新出現。在夜晚,黑得總算是沒有那麽可怕。

月華清冷,這一片區域又恢複了平靜。

溫玉松了一口氣,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只手拽住了他。

他回頭,蕭懷瑾并沒有睜開眼睛,他只是下意識拉住了他的手。“哥哥,你不要走。”他在睡夢中,見到了自己的眷顧,見到了唯一救過他的人。

溫玉無奈地看着他,然後伏底了身體,在他的耳邊耳語。“蕭懷瑾,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可以永遠靠着誰的,所以不要一直期盼誰來救你。你要勇敢,你自己要跨出一步。”他說道,“我受人所托,所以會幫助你。但是我并不能幫你全部,第一步一定要你自己跨出去,知道嗎?”

他像是一個愛替孫子擔心的慈祥老人一樣拍了拍他的腦袋。“加油。”

溫玉拉開了蕭懷瑾的手,兩手接觸的一瞬間,溫玉差點被他的溫度灼傷了身體。他愣了一下,然後将他的手塞進被子裏面去。他走了兩步,都快要出門,突然又回來。他害怕那些妖魔鬼怪會殺回馬槍,于是就留下了一個符咒。

他離開蕭懷瑾的房間以後,并沒有立馬回自己的府邸。他去了欽天監,那裏的渾天儀還在轉動,日轉夜轉,意圖得到天象。

在溫玉看來它轉動的樣子實在是有些蠢。

“你今天去送東西也花太多時間了吧?”湯若望站在渾天儀的旁邊,看到溫玉以後,他立馬出聲。

“日算夜算,你究竟是想算到什麽?”溫玉問道。

監正毫不猶豫,他一聽到這個問題就回答,因為他已經把這句話說了千千萬萬次了。“我想算到天地運行的真理,我想看到夏涼幾年以後,幾十年以後的運勢。我想知道這一個國家會在風雨中存活多少年,而我輔助的究竟是不是真主?”

“你這是舍本求末。”溫玉不屑道。

“不會。”湯若望執着地望着天空,“我們永遠的追求就是得知上天的安排。”

溫玉想到那一群開會就亂糟糟的神仙,實在是忍俊不禁。“嗯。”

“我已經接到了皇帝的命令,明天前去将軍府除妖,到時候你要不要跟着去見習一下?”他問。

溫玉覺得他這個提議很有意思,“讓我去見識一下你們是怎麽除妖的嗎?”他需要別人教他這些東西麽?

“是的,恐怕以後你也需要做這樣的事情。在這個世道,我們欽天監還需要肩負這樣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麽安排你的将來,但是你在欽天監一日,就必須聽從我的吩咐。”他淡淡道。

“好啊。”溫玉不甚在意。

“天色已經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湯若望還在擡頭看着夜空。

溫玉看着他,給出建議,“與其經常擡頭看着可能得不出答案的虛空,還不如多看看民間疾苦。”

凡人,哼。

湯若望不理會他的話,依舊執着地看着天空。

溫玉只好告辭了。

第二天來到皇宮城的時候,他本來想先去看看蕭懷瑾發現自己不見了以後會是什麽表現。可是依他的身份是不能随便行走的,景阜看到他來了之後,甚至不等他說話,就把他給拉走了。

“你之前說過自己不信妖魔鬼怪的是吧?”景阜露出了奸詐的笑容,他十分想要看到這個新人栽跟頭。

溫玉執着起來也挺要人命的,只從他接受了李不悟以及張之儀他們給他灌輸的信息之後,他就認定了死理。只要有人跟他說妖魔鬼怪,他下意識就是否認。“這些事情,說有又不算有,說沒有又沒有。主要是沒有人看過,所以這東西無法論證。”

他覺得自己一只蛇妖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确實是挺不要臉的。

少年景阜并沒有發現他的羞赧,只是賊兮兮地說了一句。“那麽接下來,我可是要叫你大開眼界了。”

“湯若望說,欽天監裏有人要去将軍府除妖,還要帶着我去,莫非就是你?”他不敢置信。

景阜點頭,“你要叫監正大人,不許直呼其名!是的,我要讓你知道,妖魔鬼怪這些東西是确實存在的。”

溫玉一臉嫌棄,搖了搖頭。

他不是不相信有妖魔鬼怪,他是覺得依照你的本事,似乎并不足以去處理那個将軍府的妖精。

景阜帶着他上了馬車,前往将軍府。

馬車上,溫玉坐得端端正正,一聲不吭。

少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麽乏味的人,不由得啧了一聲,主動找話題。“最近啊,不知道為什麽,官員們遇妖的概率越來越多,我們欽天監的人都要處理不過來了。”

“欽天監不是看星星的嘛,怎麽還要除妖了?”溫玉不解。

景阜撇了撇嘴角,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你才是整天看星星的。”他們欽天監才沒有那麽悠閑無聊。

溫玉閉上眼睛,“不知道怎麽回答的話就算了,不要說些不相關的話。”

景阜:“……”

他嚣張的态度讓景阜不開心了,他不再搭話,兩人一路沉默到了将軍府。

一下馬車,溫玉就忍不住皺眉。

他覺得,這裏的妖氣更濃重了。

景阜也發現了不對勁,立馬帶着溫玉跑了進去。

将軍府的門口依舊沒有人守門,他們自己把門推開。然而一進去,就看到了一片慘狀。他們的面前,有一群下人躺在地板上,他們的手腳似乎被人對折過一樣扭曲,七孔流血,面帶黑氣。

“那個女人怎麽弄死我們,我們就要讓這裏的人怎麽死!”

凄厲的聲音傳來,景阜突然回頭,他們身後的大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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