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燭龍(捉蟲)

頭腦清醒的第一瞬間,蕭懷瑾抽出自己藏在枕頭下的匕首,準備一刀将他的枕邊人處理掉。

他狠厲地轉過身體,他的枕邊人果然被吓壞了。

尖銳的刀具對着自己的心髒,溫玉拿着藥碗的手抖了一下。

“你怎麽在這裏?”蕭懷瑾吓了一跳。“我不是讓你回你的大山裏面嗎?”

溫玉默默挪開,無視了他的後面一句話。“外面突然有奇怪的人走過,汪僥去看了,周圍沒有其他人,我剛好走過,就幫他端藥進來了。”他把藥往蕭懷瑾的面前遞,“你既然都起來了,趕緊喝了吧。”

蕭懷瑾盯着他,然後慢慢坐起來。絲綢被子随着他的動作滑落,露出他光滑的皮膚。他雖然現在過分消瘦,但是臉蛋依舊是色如春花。

可惜他面前的人對于他的美色無動于衷,伸出多餘的一只手幫他把被子拉上了肩膀。“生病了就不要冷着了,睡覺的時候還是穿多一件衣服吧。”

蕭懷瑾斜了他一眼。“喝吧。”溫玉将藥又往他的前面遞。蕭懷瑾雖然使不上什麽力氣,但還是想要逗他。“我不敢喝,萬一有毒呢。”

溫玉聞言,想也不想就喝了一口。他喝完以後,立馬就被嗆得咳嗽了一聲。“苦了些,但我覺得是沒有毒的。”

蕭懷瑾吶吶地接過那碗藥。

溫玉的手空了以後,立刻就從自己的袖子裏拿出了一顆糖,扔進嘴巴裏緩沖苦味。

蕭懷瑾看着手中的藥,再苦的藥恐怕都沒有他的心裏苦。他仰頭,将一碗藥一口喝完。當他把碗放下的時候,一只手拿着一顆糖遞到了他的面前。蕭懷瑾一愣,随即訝異地看着溫玉。

溫玉學着他上次将桂花糕塞進自己嘴巴裏的樣子,把糖果塞進了他的嘴巴裏。“一樣,沒有毒的。”

糖果頂到了他柔軟的嘴巴,蕭懷瑾呆呆地張開嘴,迎接了可以将人擊潰的甜意。

溫玉看他喝完了,就坐在椅子上搖搖晃晃。

蕭懷瑾看着仿佛純潔無辜的溫玉,心中突然湧起了許久未感知過的恥意。跟他比起來,自己又肮髒,又膽小,又可笑。他将被子緊緊裹在身上,将臉埋進了被子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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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懷瑾,這樣會很難呼吸的。”溫玉看見他埋臉埋得太緊了,立刻伸出手,将他的臉蛋擡起來。

豈料那張臉一暴露在空氣中,就是一張哭得稀裏糊塗的臉。

“……是我來得太晚了。”溫玉的手指搭在他的下巴上,嘆息道。“前些日子有點事情離開了一下。”

蕭懷瑾搖了搖頭,“反正你不在,還有別人司晨。”

溫玉看着他,手指用力,掐了一他下巴的肉。“你害怕蜘蛛嗎?”他問。

蕭懷瑾點了點頭。

“不用害怕了。”溫玉淡淡說道。

“沒有了蜘蛛,也還有蜈蚣,有喜鵲,或者還有狐貍,不會停的。”蕭懷瑾看透了。

溫玉眨了一下眼睛,然後朝他伸出手。

蕭懷瑾愣愣地把碗還給他。

“會沒事的。”溫玉拍了拍他的腦袋。

蕭懷瑾側過頭看他,“男人的頭摸不得。”

還會開玩笑,看來還沒有太大事。

溫玉起身,将碗擱在桌子上。

蕭懷瑾看着他的動作,突然想起了一回事,“你說,是不是只要不信,我就不用害怕?”他盯着溫玉,在祈求一些支撐。

溫玉有了上次的經驗,不敢再信口開河,他只是說了一句。“你不用害怕。”

蕭懷瑾笑着将放在一旁的匕首給他,溫玉疑惑地接過來,蕭懷瑾看他拿了又朝他伸手要。

匕首從他的手中傳回自己的手上,蕭懷瑾緊握刀身,想要以此獲得勇氣。

“你在做什麽?”溫玉滿臉不解。

“他想要我死,我也不會讓他好過!”蕭懷瑾咬牙切齒。

溫玉看見他的表情,突然可憐起要跟他做對手的人。這是一個小瘋子。

他不知道這個少年帝皇到底有什麽打算,他能做的就是夜晚偷偷鑽進他的房間,不讓任何的妖魔入侵到他所在的範圍。

有了溫玉守夜,蕭懷瑾這幾日幾乎是夜夜安眠。溫玉等他的身體恢複了七七八八以後,黃泉那邊的人又急着把他給找過去了。

黃泉的鬼怪最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突然大範圍突破門,全部想要往凡間跑。

“黃泉遲早會塌!我們不能呆着!”被拖回去的妖怪大喊。

鬼官抽了他一鞭子,”

黃泉猶如碧落,長盛不衰。”

“當初你們還說伏羲和女蝸永存,結果呢!”

鬼官心驚膽戰地望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溫玉一眼,再狠狠抽了一鞭子在妖怪的身上,把它抽暈了以後,趕緊拖着跑了。

溫玉望着黃泉裏的忘川河流,發出微不可察的嘆息。

黃泉和凡間流動的時間不一樣,等他回到凡間的時候,恰巧看見路過的張之儀,他行色匆匆,看到溫玉以後只能撞上去。“皇上重病,最近你不要接近宮殿,不要随便和別人搭話。”

溫玉:“……”他有離開那麽久嗎?

不過就算他想進去看蕭懷瑾,他也進不去了,蕭懷瑾休息的地方現在裏三層,外三層,像他這種級別的官員,可以排到宮殿外了。

他在宮裏行走的時候,發現蕭懷瑾應該确實是出了大事。因為宮裏的氣氛肅穆,嚴峻到如果挂上了白绫布,分分鐘就可以宣布蕭懷瑾的死訊了。可是不至于啊,他在去黃泉之前,專門讓稚機去守着他的。

溫玉本來想回去府邸問問白煙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豈料他中途看到了李不悟趕去宮殿。他一不小心跟李不悟的眼神撞上,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又是責怪又是求助。溫玉只好變回原形,鬼鬼祟祟地往蕭懷瑾的宮殿裏面跑去。

一條白色的小蛇,盡量隐藏自己的存在感,從窗口翻了進去。其實他做得很明顯,但是因為每個人都跪在蕭懷瑾床前低着頭,所以沒有人發現他。

溫玉就這樣挪啊挪,挪到了隐秘的角落。

它才剛躺好,就聽到了蕭懷瑾氣若游絲的聲音。“寡人看來是……命不久矣了。”

“皇上!”其餘的人一聽到他那麽說,立馬聲如洪鐘,阻止他說下去。

“咳咳。”蕭懷瑾咳嗽了兩聲。

大家為了能更好地聽到他的聲音,立刻又噤若寒蟬。

“朝中大事有丞相……咳咳……”他才說了一句話,就咳嗽起來,然後開始喘氣。

溫玉本該很緊張的,但是他能看見稚機坐在宮殿的欄杆上,一臉瞠目結舌地望着下方。是的,就是震驚,沒有絲毫的擔心。

“丞相。”蕭懷瑾的嗓音帶着哭腔。

“皇上,微臣在。”高湛接過了他的手,他一臉憂愁地看着蕭懷瑾,兩人一副君臣相互扶持的好模樣。

“我聽人說在極冬之地,有……可以治百病的天山雪蓮……”

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寶物,他溫玉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你可否派人去幫寡人拿回來。”

高湛握緊他的手,“只要是皇上的命令,為了皇上,微臣萬死不辭。”

“派将軍去就好了。”

“好的,微臣立刻就去傳信謝将軍。”

“謝将軍。”有人忍不住出聲,當他意識到自己說話了以後,立馬嘆氣。

謝君昀自從家裏出事以後,整個人就是廢了。

“讓孫黎去吧。”有人提建議,“為皇上拿藥的事情至關重要,總要派最可靠的人去。”

高湛皺眉,“可是孫黎現在要準備去途州平亂。”

“咳咳咳。”蕭懷瑾咳得在床上痛苦得翻滾。

李不悟擔心地站了起來,“立刻出去傳信孫黎将軍,讓他中途改路去北境。”

高湛刮了李不悟一眼。

蕭懷瑾立即安撫地握住他的手,“途州就交給,丞相之前推薦的杜虞去吧。”

高湛眯起眼睛看他,最後只能點頭。

大臣們一瞬間又陷入了沉默。

“皇上該休息了。”李不悟說。

大家立刻陸陸續續退後。

“皇上。”高湛在最後離開,他拍了拍蕭懷瑾的手。“微臣聽說莊妃近日不小心摔進井裏香消玉殒。”

蕭懷瑾一聽他說起這件事情,眼淚就掉了下來,我見猶憐。“莊妃……”

“微臣最近會為皇上找尋可以替代莊妃的美人的。”

蕭懷瑾點了點頭。

高湛說完,這才施施然離開。

稚機早就發現溫玉來了,他望着溫玉,點了點頭。示意他保護得很好,蕭懷瑾沒有事。

溫玉知道了,它爬動着身體,準備離去。只是它跑到窗戶的時候,外面的風突然一刮,他被窗戶打到,啪叽一下,摔倒了地板上。百折不撓的溫玉翻過身體,繼續往前跑。他再次爬上窗戶,準備逃跑的時候,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身體。

它的身體頓了一下,随後慢慢回過頭 。

蕭懷瑾一臉蒼白,看起來随時都會死的模樣。但是他的手有力地拽住他的身,笑得一臉歡樂。“小蛇,你還真是調皮啊。”

溫玉想說,求他放它走。

蕭懷瑾完全讀不懂他的心聲,拽着他就跑回床上玩了。

溫玉生無可戀地癱倒在他的手裏。

就在蕭懷瑾玩得歡樂的時候,外面有人敲門。

蕭懷瑾說:“進來。”

門開的一瞬間,異風撲面而來。溫玉的身體立馬一激靈,警惕地回頭。門外面走進來一位穿着華麗裙裝的少女,她美豔無比,一舉一動都讓人挪不開眼睛,但是身上卻籠罩着濃濃的煞氣。

溫玉正想跑過去,蕭懷瑾輕而易舉就把它給撈回來了。“朱九你來看看。”蕭懷瑾捏着小蛇,給她看。“這是妖還是動物?”

他的聲音冰冷無比,讓聞者入墜冰窟。

朱九看着他手上的小蛇,觀察了好一會兒以後說道:“這是蛇。”

“是嘛。”蕭懷瑾笑逐顏開,先前的陰霾仿若烏雲被吹散開,他又将溫玉抱到懷裏。

朱九站在他的旁邊。“你還要我做什麽。”

蕭懷瑾打了一個響指,笑道:“加上稱呼。”

“主人,你需要我做些什麽呢?”朱九依舊木着一張臉。

“暫時沒有,就是想叫你過來,問問你在後宮習不習慣而已。”蕭懷瑾笑得花枝亂顫。

朱九朝他翻了一個白眼。

溫玉在蕭懷瑾的懷裏掙紮着擡頭,他想看一眼稚機,問問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是稚機在朱九進來的時候,已經溜之大吉了。

他在黃泉短短時間內确實錯過很多東西啊。

夜晚,他又趁着蕭懷瑾睡着的時候溜了。

當他跑出去的時候,外面的樹上挂着一個鬼魂,她抱着溫玉家家的貓,正在悠悠閑閑地飄來飄去。

“你這鬼不去投胎,在這裏做什麽?”溫玉自然猜到了她的誰。

“喵嗚。”黑貓一直往她的懷裏鑽。

“皇上跑去你的家,将這只貓抓出來給我了。”沈玉笑得開懷,“我答應了他,我替他算了命,替他得到了可以對付妖精的怪物。”

沈玉眯起了眼睛,繼續撸貓。

他最近還是做了選擇。

“燭龍。”溫玉一眼就看穿了少女的真身。

沈玉點了點頭,抱着貓咪飄走了。

這個女人,不是沒有什麽本事的嘛。

溫玉抓了抓頭發,煩惱得快要掉頭發了。燭龍是上古妖怪,眼連地獄,蕭懷瑾就那麽不怕死呢。

感到痛苦的不止是溫玉一個人,他路過金銮殿的時候,眼睛蒙着一塊布的金龍哭倒在地。“吾主選擇了一個妖怪,抛棄了吾!”

溫玉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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